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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身边类本科论文范文 和在你身边相关本科论文范文

分类:毕业论文 原创主题:在你身边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2-04

在你身边,本文是在你身边类学士学位论文范文与在你身边方面学士学位论文范文.

在那里,

你将欢笑,

却不是尽情欢悦,

你将哭泣,

却不会流干眼泪.

——纪伯伦《先知》

1

小雅感到身体里激荡着一股旋律,正将她引向磊楼深处.她推开镶了琉璃的双扇拱形门,一只比人还高的古董青瓷花瓶立在眼前.顺着左边楼梯往上,二楼是一个大敞厅,中间有一张楠木大桌,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在左边靠墙的长条形案台上,支着一把古色小提琴,墙上挂着一组老照片.正中间一帧大的人物照,里面的男人是空谷先生,他身边的女子一头黝黑的长发,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挂着少女般纯真的笑容,神情像是一汪澄净的湖水.

她走过去,轻轻地,一寸一寸地轻抚摸.她是谁呢?那么熟悉的姿容,她究竟是谁呢?小雅低头对着自己打量,仿佛立在一面镜子前,看到镜子里的另一个人,她伸出手摸了摸那“镜子”里的脸蛋,呲开牙齿,耸了耸鼻子.再看着空谷微笑,伸出手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给了他一个孩子一样顽皮的笑容,然后,向着小提琴走去.如同轻抚照片一样,她在小提琴上一寸寸地抚摸,从一根弦到另一根弦.琴弦发出高低不同的回声.她将小提琴架到左肩,小心谨慎地往耳朵旁挨近,企图通过耳朵触摸它的体温,她指尖按压,提起,按压,提起,舞动琴弓.

幽幽的琴声中,淡淡烟草味夹杂着一种熟悉的男人特有的体味,她闭上眼睛,面颊紧紧挨着琴身,她触到了一个男人冰凉的耳朵,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一觉,从中午一直睡到了傍晚.迷迷糊糊的梦里像是发生了许多事情,她是小雅,梦里的男人是空谷先生.空谷先生是她的爱人?那么,她不是小雅.她有些迷乱.“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这声音透出绵绵的柔情和坚韧,在她昏沉沉的脑袋里挥之不去.

她拨通了父亲的电话,顺便走到窗口去呼吸新鲜空气.

“去磊楼了吗?”电话一通,父亲就在那边急切地追问.

“还没.”目光停留在远处的磊楼,她又听到父亲剧烈的咳嗽声.

近来,父亲咳嗽愈发厉害了,她多次催着他去医院检查,他总是说,“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无论何时何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刚才,他又这样说了,这让小雅再一次想到梦里的气息,她动了动手指,将他们举到眼前,纤长的手指一张一曲,她回味起这双手在小提琴上的感觉.

父亲,我也会守着你.她自言自语.

黄昏的时候,四周很静,一丝儿风都没有.她独自一人向着磊楼方向走去.此刻,她的内心是胆怯的,同时又充满了强烈的好奇.梦里的古董花瓶,扶梯,照片,小提琴……这些画面就像是一块块磁铁,向她辐射出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一步步引向磊楼.

一扇锈迹斑驳的铁质花纹大门,门框四周缠绕生长着上了年岁的老紫藤,它们已老到了看不出花开花落的痕迹,只余下粗的藤、绿的叶张牙舞爪.不过,小雅眼里看到的却不只是粗的藤和绿的叶,她看到了紫色的花随风曼舞,那些紫色细细碎碎落了一地.进门去,左边是流霞洞,往前是抱残石和守缺坊,葡萄池正汩汩冒出串串气泡状的水珠,远处的香雪堆.她想她曾经是来过这里的,或者,她应该在这里生活过,她见过那紫藤花开,那葡萄串一样往外冒的水珠曾经在她手背上流淌,她还记得那汩汩的水珠有着热乎乎的温度,顺着她的手背流向指尖,一直暖到她的心尖尖上.园子里似乎穿梭着一些人,男的着西装或长衫,女的着旗袍或西式洋裙,他们从园北边的红房子“临听雨轩”进进出出,在她身边来来往往.不过,此时此刻,她对他们无暇顾及,她只想看看磊楼到底是不是她梦里的样子.她径直走向磊楼,走近镶了琉璃的双扇拱形门,看到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将门锁得严严实实,她呼出了一口长气,咬了咬嘴唇,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这把铁锁就像是一道加固的保险杠,给了她一些些安全感,平息了一些些忐忑.但是,这把锁并不能削减她对磊楼,对那个清晰的梦境强烈的好奇心,她趴在门上,试图穿过门缝向里张望,门缝只有一条线那么细,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她将耳朵使劲贴到门缝上,听到有风声在门洞里回旋,在那回旋的风声里,一股奇怪的夹杂着岁月味儿的琴音在空气中弥漫.透过一块的琉璃,她看到了一个比自己还要高的古董青瓷花瓶和左边通向二楼的旋梯……

有那么一刹那,除了咚咚的心跳,她什么也听不到.

2

“在明楼顶层,你就可以俯瞰磊楼全貌.”父亲在电话里说.

磊楼,又叫石房子,由方圆大小不等的天然岩石叠砌堆成,意蕴天圆地方人和.从明楼顶层看过去,磊楼呈一个“品”字型端端正正伫立在滇池西岸.在楼顶,嵌有直径约二米的圆形石匾,石匾上刻有醒目的“磊楼”二字,古朴庄重,茕然孑立.典型的欧洲中世纪古堡建筑.这让小雅联想到磊楼的主人,但更多的时候,她想到父亲应该在那里起居,这种感觉非常奇特.这样想的时候,她觉得磊楼二层的窗户玻璃后面站着一个人.不过,她很明确它是空的,那里不可能有人,父亲也不可能在里面.

父亲的话像电波一样冲击着她的神经,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磊楼,是六十多年前,空谷先生为心爱的女子苏荷所建.当时,六十多岁的空谷与青年女子苏荷的爱情,轰动了整个昆明.”

哦,民国昆明市长空谷先生与富庶之家的千金苏荷的爱情.他一生抱残守缺,习文弄墨,却在耳顺之年抛家弃子,与比自己小了30多岁的小提琴手苏荷琴瑟和鸣.

父亲在说磊楼,小雅在听,又似乎没在听.她想到了柳青,父亲的学生柳青.在那个男人说爱上小雅之前,柳青差点就嫁给了父亲.柳青只比她年长两岁,她完全可以做父亲的女儿了,她一直叫她柳姐姐.曾经,她是很喜欢柳姐姐的.可是,自从那个男人对她不辞而别,她就没那么喜欢柳姐姐了,好像很多东西在突然之间发生了改变.她还记得,那日柳姐姐说,她想给父亲生个孩子.她说,爱一个男人的极致就是为他生个孩子,让他的血脉在自己身上得以延续.她说,小雅是个病人,需要照顾,父亲老了,总不能照顾她一辈子.她还说,父亲年岁渐长,到了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她记着,柳青就是这样惹她不高兴的.照柳青这样的说法,她是父亲的包袱,是个累赘.不,怎么可能,父亲再老,她亦是他的奇珍异宝,她身体再不好,父亲都将她暖在掌心.天伦之乐,她就是父亲的天伦之乐.本来,她已经认可了柳青嫁给父亲这件事,认可了自己可以有个健康的弟弟妹妹,但是经柳青这么一说,她便很生气了,父亲全部的生活都是我,我一直是父亲生活的全部,这不仅无法改变,且不可以改变.

父亲,你是在责怪我吗?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可以和空谷先生一样,与年轻貌美的柳青生儿育女.

父亲在说,她在听,她似听非听.

说着说着,父亲说到了死亡,她听出他在克制语调里的哀伤,这样隐忍克制的情绪令她心痛无比.

“在那个深秋的黄昏,他们相拥走入滇池.就在潮水快要吞没他们的时候,她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她如何舍得放下孩子……”

孩子.父亲,我是你的孩子,你不会丢下我,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他死了,她活了下来.”

不,父亲,其实,她也死了,他们,都死了.

父亲这样说的时候,她坚信父亲会一直守护在她身边,柳青已在不知觉间滑出了她的脑海.她站在窗口,看着不远处的磊楼,也看着尽收眼底的滇池,夕阳的余晖正在褪色,近处的光芒逐渐暗黑,远处还能看到血色的残阳水天交接.她的眼前,是那两个人相拥走入滇池的情景,他们走得很慢,潮水淹了腰腹,淹了胸口,淹了脖颈.

是的,她看到他们死了.可是,她感觉那死亡正熏染上自己的身体,潮水顺着她的脚心到小腹,到胸口,一阵胜过一阵的冰凉,它们咕噜噜灌进了她的喉咙,她看到自己的长头发在水面动了两下便消失不见.于是,她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她感到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至于那个男人,她自始至终没能看清他的样子.

既然已不能同生,那么唯有死亡可以成全彼此,这是上天的旨意.

哦,其实,她活着,比死去的更艰难.

“每到夜阑人静,她就站在磊楼上,拉响小提琴,琴音彻夜不息.听说,直到现在,滇池的夜空还飘荡着她的琴音.”父亲还在说.

于是,小雅看到站在磊楼上的苏荷,她站在秋风里长发飘飘,肩上架着小提琴,琴弓舞动,她看见了她的脸,她,不,那不是她的脸,那分明是我的脸,那张脸和那蓬头发,分明就是我的,清清楚楚就是我的.

琴音在滇池夜空飘荡.

此时,湖面竟然变得无比清明澄澈,粼粼波光下,磊楼的倒影清晰可见,她看到了湖的另一面,一个全新的世界,空谷先生正在作画,佳人在侧,琴人舞动.不,那也不是空谷,那是父亲——

她闭上眼睛,将双手捏紧摁在太阳穴上,用尽全身的力量来控制整个身体的血脉随着绵绵琴音喷张的速度.她能明确地感到它在她的心脏上流出浓稠的酱汁,一层又一层地包裹,令她心率紊乱,呼吸困难.在惊慌与恐惧中,她攒足力量,试图将它们从耳朵,毛发,鼻孔里逼出去.她挥起手一锤砸在墙上,指关节的剧痛传至脑神经,压抑的呼吸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小雅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睡着的.等醒来的时候,确切地说,是在似醒非醒中,她听到了那宁静的,忽浓忽淡,忽远忽近的旋律,她缓缓睁开眼睛,已经是早晨七点多钟,四周一片静寂,两只小鸟站在窗口啾啾地鸣叫,它们用尖尖的小喙轻啄对方的羽毛,亲热甚欢.

3

这已经是她来到明楼的第三个夜晚.

天擦黑的时候,她接到了父亲的电话.不知为何,她这次就是不乐意接听父亲的电话.一看到来电显示,那原本自由呼吸的酣畅淋漓之感顿时消失.不过,这次电话明显不同,父亲没有再盘问她出门在外的细枝末节,他打电话只是为了对她说明楼附近的磊楼.

这两年里,她大多数的时间都围着父亲打转,每每想要远行,父亲总会有各种理由来打消她的念头,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从小患有奇怪的过敏症,空气或温度稍微不合适,红色的团斑便在她身体上风一样地蔓延.上大学那会儿没有什么压力,锻炼相对多一些,倒省心不少,自打母亲过世,她过敏比之前更甚,只要出门见风必得戴上口罩,冬春两季,在家里也是必须戴口罩的.父亲是声名赫赫的油画家.她小的时候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对她来说,父亲如同梦里的新郎,很模糊,好像他总是辗转在各种采风活动中.她最清楚记得的事情,就是因为她画画很出色,学校老师一直在同学面前强调她有个厉害的画家父亲,以至于她为此傲骄不已.那时候,父亲的形象在她心里虽然模糊不清,却神圣无比.直到母亲过世,在那个两层楼的家里,自己成了父亲唯一的亲人,也成了父亲生活的核心.父亲不再出门参加采风活动,他承担起了母亲之前对她的照顾,给她烧水,泡药浴,上药膏,他将她厚重的白口罩全部成轻薄柔软透气的真丝面纱.再后来,知晓真丝对小雅皮肤的罕见病症很有益处,便将她的衣物、床被用品换成了清一色的桑蚕丝.不说别的,单单此举,小雅就知道,世间一切稀罕,只要她需要,她想要,父亲总能给她,经他的悉心照料,小雅这几年身体好转不少,偶尔还能同父亲一起到附近的山野田园去写生.

只是近来,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快枯竭了,既找寻不到创造的灵感,也无法激起思考的波澜,这样的状况总是令人恐慌.她非常清楚,对于一个艺术创作者来说,就算身体不能抵达某处,思想和灵魂也必须行走在路上.而在这长久的沉寂里,她是多么渴望自己的躯体和灵魂来一场热烈的狂奔.

这一次,她意志格外坚定,甚至不惜说出了“您就像我的影子一样令我窒息”这样令父亲伤心的话来.是啊,她想要闭上双眼享受一下黑暗的宁静,她需要一个密闭的黑洞洞的空间,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只是她自己.光照和影子总是令她疲倦.她常常企图摆脱自己的影子,有时候,她也觉得这样的想法十分可笑,没有影子的人能称其为人吗?应该是鬼吧,但是,她还真希望自己是那来无影去无踪的无影鬼.其实这回她亦明白,父亲嘴上是同意了,心里却是非常勉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在她仅仅想到即将单独此行的时刻,她的心就已经穿越观音山脉,抵达了滇池上空,跟着北来的候鸟飞远了.

对于父亲不让她出门,她还有另外一层认知.两年前,离家不远的观音山景区再次进行开发,其中一个山体发现了泥土深层覆盖下的锥形奇石群,所有的石头都洁白无瑕,呈圆锥状.开发商将这一奇特景观完整地剥离出土并保存下来,吸引了游人的同时,还引来了地质学家.这一景观在央视《中国地理》栏目播出后,大批画家蜂拥而至,其中有父亲的一个旧识,他将跟随父亲一起写生的她连同奇石群画进了自己的作品,画面上的她手持画笔,衣袂飘飘,雪白柔和的皮肤在半透明的面纱下若隐若现,这幅油画,被命名为《石与女》,获得了一个大奖.据画家所说,他就是在那时候爱上小雅的.这是母亲不在之后,小雅近距离亲密接触的第二个男人.第一个不用说,当然是父亲,她的整个后背肌肤多年来都是他在打理.而这个男人,他只许下了照顾她的诺言,亲吻了她能裸露在外的肌肤,便被父亲赶走了.虽然没人这样说,但是小雅坚信他是被父亲赶走的.她还怀疑,他们在露台上亲吻的时候,父亲一直在看着他们,要不然,那个人怎么会不辞而别,父亲也不会从此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出现,小雅还将继续坦然接受父亲对自己的照拂,接受他每天给自己勾兑好药浴汤,接受他在自己裸露的后背皮肤上涂抹药膏.是啊,这些父女之间多年如一日自然而然的事情,父亲做得是多么仔细啊,父亲在涂抹药膏的时候,可不像小雅自己那样,涂上去就算完了,他总是将药膏涂上团斑,再轻柔地按摩至皮肤完全吸收,吸收了药膏的肌肤,颜色会变淡,呈现出桃花一样的粉色.而那个人的昙花一现,令小雅在父亲面前突然有了羞耻心,这样的羞耻心令她慌乱,难堪,以至父亲在勾兑药汤的时候,她感觉那伸进药汤里触摸水温的艺术家的手指划过了自己的肌肤,以至父亲给她涂抹药膏的时候,她心如撞鹿,面红耳热.她还发现,那个男人走后,父亲那原本从容的的手指曾经多次在她的后背轻微发抖.

她能明确地感知,她和父亲之间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只是这变化,她无法说,无从说,父亲是父亲,父亲亦是男人,自己是女儿,自己也是女子.一定程度上,她还怨,怨父亲,具体非得说出怨什么,她又说不上来了.但无论如何,再多的情绪,也总有她说不上来的那一层必然的依恋,她相信父亲也有诸多的情绪交织,也是这样的无法说无从说,不然,他不会那么武断地封闭了他们的生活.

不过,这个超乎寻常,不在她预料之内的电话,倒又令她对父亲的关怀备至生出许多的愧疚来.

4

在明楼顶层1314房间,小雅站在窗前,与柳姐姐谈论磊楼.

父亲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她,就算自己没来,还是把柳青支来了.

不过,她嘴里说的是磊楼,可实际上,她关心的是柳青与父亲之间,感情是否增进了,他们是否要结婚.如果他们结了婚,父亲还会不会和从前一样待她,还会不会一直守护在她身边.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令她心痛难耐,她使劲攥紧了手心,努力保持面容的平静.不,不可以,父亲不可以娶柳青.她突然就特别想念起父亲来,她想要在父亲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甚至想到了他们依偎坐在一起的场景,就在磊楼二楼那个正对滇池的窗口,这样的想法是荒唐的,磊楼是一个与他们的生活毫不相干的物件,但是她却在和父亲的恋人说着这个物件的时候,开始了虚无的不切实际的念想.

“居然现在还飘荡着琴音!不可能吧,也许是巧合呢.”柳青侧仰着脸,目光停留在墙壁上,幽幽地自语.

“也许,在冥冥之中,另一个世界里,她(他)一直在守护着他(她).也许,他们已经重新聚首.”她似乎在回应她,又像是自说自话.

父亲,如果有一天你走了,我绝不独活于世.小雅这样想的时候,她其实又是在想磊楼的主人空谷先生和苏荷,她的身体里充盈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仿佛关于磊楼那些时过境迁的往事,在自己身上感同身受,她便又看到了她和他,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小雅,老师说,他还想有个孩子.那样的话,等他不在了,孩子可以陪着你,你就不会孤单.”

不,我不需要.父亲,有你,就够了.你不是说,即使你死了,也会陪护在我身边吗.你不是说,就算你的躯体躺在坟墓里,你的魂魄也会一直陪伴着我吗.回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话,小雅从心底涌起一股幸福的哀伤.

父亲,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就是化为鬼魂,也会跟你在一起.

她望向远处,滇池上星火点点,靠近磊楼的湖边树影幢幢,楼前的千年铁树,像是两个彼此相拥的人儿矗立在空旷的草坪上.

“快来看,磊楼的窗户里有灯光.”柳青近乎叫起来.

“而且,玻璃后面好像有人.”小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的确感觉到暗夜黑洞洞的磊楼,在滇池的波光反射下,玻璃窗后面站着一个人,看不清轮廓,只是一个极其模糊的人影站在黑暗里远远地看着她们.

“也许,那儿有了新的主人.”

“不,没有主人,不是主人,那里没有什么主人!”侧过头,她看到柳姐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昏暗的地灯映射下,眼神迷离,显得妖异狐媚,伴随她那诡异的样子,她发出了低迷而又非常清晰的呓语:“琴音,是琴音,我听到了琴音.”

小雅感到胸口憋闷,赶紧离开窗户回到床上,拉起被子捂住耳朵.确实,空气中传来了琴音袅袅,那是经过岁月洇染的调子,低沉的暗夜的调子.

5

小雅置身于一个灯光昏黄的陌生空间,向上延伸的石阶告诉她,这是一个深入地下好几米的封闭式地窖,她尝试着活动手脚,却发现自己被绳索绑在了凳子上.虽然在地下,但除了阴冷之外并没有潮湿的味道.小雅的正前方支着一个大号的楠木画架,旁边有画笔和颜料.画架后面靠墙有个桌子,桌上有一大一小两帧照片.在大的一帧里,年轻美丽的苏荷身着雪白的婚纱在拉小提琴,空谷穿着黑色的西服,白衬衣上打着黑色的蝴蝶结,站在她身旁.小的一帧里还是一男一女,借着昏暗的灯光,小雅看清楚了那两个人的模样,他们不是空谷与苏荷,那男的是父亲,女的正是小雅自己,她手里握着画笔,父亲的手覆盖在她手上.旁边,有一个透明的像水晶棺材一样的物体,里面躺着一个男人,她看不到男人的样子.不过,直觉告诉她,那是空谷先生的遗体.在旁边有一张干净的小床.另一边的案台,支架上摆着一把意大利古色小提琴.

她听到石阶尽头铁锁的声音,父亲走了下来.“来,小雅,我给你画幅画吧,这么久了,我还从没给你画过画呢.”父亲的眼睛里充盈着爱意,小雅却只觉得寒冷和害怕.“不,父亲,这里太冷了......”

父亲解开她的长发顺了顺,“不,小雅,我的宝贝儿,必须得画呢——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至少还有你的画在.”

父亲的眼睛里还是爱,很多的爱,无穷无尽的爱.

她的身子哆嗦着,哭泣着.

“宝贝儿,怎么了?等我死了,你和你的这些画儿,将会陪着我一起下葬呢.”

小雅醒了,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刚才又做了一个梦.四周听不到一点儿声音,这个点,是午餐时间,人们都去餐厅了.小雅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都怪早上都市频道的那个新闻,说的是一个男人舍不得心爱的女人,在其死后将尸体制成标本封存在地窖里,陪伴在自己身边,一直到他死后,这个秘密才被人们发现.

望着磊楼,小雅的潜意识还缠绵在梦中,为什么梦里的男人偏偏是父亲?地窖?磊楼里有那样一个地窖吗?不过,有了磊楼内部陈设的那个梦境在先,此时她更关心的还是地窖.“投湖三天后,空谷先生的遗体漂浮到滇池水面.家属要求将其安葬在他生前已经建好的陵园,但没有获得准许.”父亲是这样说的,但他并没有说明空谷先生最后安葬在哪里,也许,他也不知道最后安葬在哪里.

正想着地窖,父亲发来了微信.“孩子,你就快回来了,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她没有回复.

“好吧,我的孩子,不跟你绕弯子了,让你先睹为快.”一张接一张的图片,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小雅看书的样子,沉思的样子……她看到了桃花,两朵粉色的桃花盛开在她的肩胛,一股蜜桃的汁液带着丝绸般腻滑的甜泛过她的心尖.

打开最后一幅,小雅穿着旗袍端坐在古色古香的凳子上,一把泛着岁月光泽的小提琴呈45°角靠在凳子扶手上.一瞬间,那些暗黑的夜,昏黄的光,落幕的夕照构成的背景色调,像一条条疯狂的蛇信子的火焰,正在舔舐着她的身体.

6

小雅过敏症状减轻,心脏早搏的毛病却又犯了.心脏压根儿不听使唤,一忽儿起的急促,一忽儿又落的没有踪影,这使她常常感到胸闷,觉得一口气不上来就会永远地去了.

这会儿还好,心肺竟是格外地舒坦,这样的舒坦使得她的气息有了比平日多的底气,言语间透出了轻松和坚定.她斜倚在床头,又在向柳姐姐复述着父亲讲过的与磊楼有关的一切.她在复述中不再纠结于父亲与柳青之间,相反,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在说自己的爱情.每说一句“父亲说了......”她的心间都有暖流涌动,言语眉眼之间,洋溢着无以言表的幸福.但凡她说到的一切,磊楼,古柳,湖堤,夕阳,就连那日蹁跹在楼前的两只白蝴蝶,都变得与父亲有关,与她有关.

末了,她突然说:“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我想,父亲前世一定是欠我的太多,让我一个人吃了许多的苦,今生才要来还给我.”她嘴上说着这样天真的言语,心里却藏了小小的挑衅.

柳青不说话,眼睛里掠过一丝奇异的微光,继而消失.半晌才回应道:“也许,是这样的.”

她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柳青问她:“小雅,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爱.小雅愣住了,这个问题太突兀,她一时无以回答.她的眼前是父亲的面容,他们生活的点滴像幻灯片一幕幕浮现在她眼前.

“你知道爱吗?”柳青追问.

“爱?你想说什么?”凭直觉,她认定了柳青的话锋指向父亲,但她拿不准她究竟要说什么,她的心慌乱起来.

“爱?你说的是爱吗?父亲爱我,我也爱父亲.”她不得不加重语气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不,你们那是亲情之爱,父女之爱.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以为父亲爱你吗?他不爱你,他若是爱你,早就娶你了.他只爱我.只爱我!”她的话像打机关一样急促.

“小雅,你这样,会毁了你父亲的.若你真的爱你的父亲,就成全他吧,不要,不要让他成为一个罪人.”

“父亲爱我,他不让别的男人来爱我,我爱我的父亲,我也不会让你继续爱他.”

“小雅,你终于说出来了.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吧.”小雅呆住了.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把自己给吓到了.

“你错了,你的父亲是担心你受伤害.你执意如此,我可以帮你联系到那个男人,如果他爱你,你也爱他,你就跟他走吧.”

小雅默然.她突然之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爱过那个男人,也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爱过自己.但是她的任性她的好强不允许她就这样示弱,她想孤注一掷,她想为自己赌一次,她想赌赢了,就放过自己,放过父亲和柳青,若是赌输了……她不敢再往下想.

“就这样吧,我会联系他,让他来见你.”柳青甩下这句话就趴在窗口不说话.

小雅心跳急促,感到一阵紧似一阵的憋闷,她也想起身趴到窗口去呼吸新鲜空气,但是她不想叫柳青让她.

“看,磊楼里有人!”柳青尖叫起来.

小雅像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猛地扑到窗口.顺着柳青手指的方向,她看到了灯光,微弱的,昏黄的灯光映在二楼窗口,一个肩上架着小提琴的人影在灯光映射下形成一幅黢黑的剪影.小雅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剪影拉动琴弓,来回摆动,琴音在滇池上空飘荡.

柳青拉着她,她拽着柳青,她们一路向着磊楼狂奔.仿佛是为自己打气,她们一再向对方强调这世上没有鬼,根本就不可能有鬼.柳青说,那分明就是个人,一定是个人.

小雅的心脏早搏本来就比较严重,她觉得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了,马上要死了.她抓住正对着二楼窗户拥抱生长的千年铁树抬头仰望,琴声在夜空回响,除了夜色,什么也没有,她感到磊楼正在倾斜,黑压压地向自己压了下来——

而后,小雅似乎听到了父亲那熟悉的声音,“孩子,有些东西,你认定它没有,它就不存在,你认为有,它就在你心里.”她感受到一个微暖的怀抱,一股夹杂了淡淡烟草香的男人特有的体味,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语“别怕,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7

早上柳青说,那个人会来,之后,她便没了踪影.

小雅对此半信半疑.她一边画画,一边在等,或者说,一边画画,一边打发这漫长的时间.她觉得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当你专心专注于某件事情的时候,它过得飞快,一旦其间插入了等待,就会变得漫长,一旦变得漫长,她的身体就容易感到疲倦.

她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她说面对磊楼这个大石房子她只有画石头的灵感,她说她自己就是能在滇池上漂浮的一块石头,她说她走向磊楼的感觉就像走向久违的故园,她又说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磊楼与她看到的磊楼是一个样子,她还说她看到磊楼里有人在拉小提琴,柳青也看到了.说这些的时候,她对父亲是前所未有的事无巨细,她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对父亲说过这么多话了,很久很久,久到必须追溯到小时候的光阴里去,她说石头的时候还咯咯咯地笑出了声,说故园的时候陷入一种悠悠的调子,说梦境的时候向父亲发着嗲撅起了小嘴.

她听出父亲很开心,而且,他的的开心很明显是因为她才很开心.不过,她转瞬又不开心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给父亲打这个电话的情绪太复杂了,像在做一种告别,像在寻求一种安慰,还像小孩子准备干坏事似的欲盖弥彰.

傍晚的时候,她不确定那个人是否还会来.她希望他来,又希望他不要来了.就这样,她靠在明楼顶层的躺椅上陷入了半梦半醒.

他到底还是来了,没有说话,用他那艺术家的修长手指捋了捋她的长发,俯下身子亲吻她的额头.小雅没有睁开眼睛,她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她亲吻他的面颊,耳朵,她在他耳旁轻轻呵气:“父亲!”在朦胧中,她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故意这么唤他.

他感到那个人的身体僵持且颤栗了一下.她继续亲吻他的耳朵:“父亲!父亲!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她甚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父亲是真的来了.她紧闭的眼睛里有泪涌动,她没让它们溢出眼角.

那个人突然停下来,继而又开始疯狂地亲吻她,她还是闭着眼睛.隔着薄薄的丝绸,他的吻像雨点一样遍及她的身体.

而后,她已经无所谓来的人究竟是谁,她只感到累,在疲倦中夹杂着一种满足.她在夕阳下睡着了.睡梦中,她看见空谷和苏荷一步步地走进滇池的水里,很快,走进水里的两人变成了她和父亲.

作者简介:

方雁离,云南曲靖人,本文系作者处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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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多可惜,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不是你 爱情笔记明明,没有刻骨铭心的故事,为什么就是刻骨铭心地喜欢你 告诉我你不爱我了,告诉我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吧,我想那样会好过一点 一杜若跟我说家里初雪刚落 日本最南端的这个小岛,依然盛夏 我和你,两个季.

3、 安徽道德模范和身边好人进校园活动在芜湖举行 10 月31 日,由省委宣传部、省委教育工委、省文明办、团省委共同主办的“安徽省道德模范与身边好人进校园”活动走进安徽师范大学 省委宣传部部务会成员、省纪委监委驻省委宣传部纪检.

4、 濮家联合社区:把心唤醒救在身边 近期,江干区闸弄口街道濮家联合社区组织社区工作者和居民骨干在专职的美国心脏协会培训导师指导下,学习如何进行心肺复苏、如何使用除颤仪……急救技能 在现场,通过简单易学的视频教学、导师讲解、操作考核,35.

5、 阿坝:身边案给村干部敲警钟 4月3日,阿坝州纪委监委在阿坝监狱内举行了法纪教育基地授牌仪式 当天,来自阿坝州九寨沟、松潘两个县的100名村干部成为基地当天揭牌成立后接待的第一批来访者,感受了一场震撼心灵的警示教育 参观监区昕服刑.

6、 身边那些特别脏食物真的脏吗 吃得放心是每个人的心愿 不过,民间一直有人说有些食物特别脏还不能吃这些食物包括但不限于小龙虾、麻辣烫、臭豆腐、鸭脖子……甚至还有各种传闻说快餐店的冰块脏、冷冻食品脏,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