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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阿姆斯特丹的论文写作参考范文 和阿姆斯特丹的最后一夜(小说)有关硕士学位论文范文

分类:论文范文 原创主题:阿姆斯特丹的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4-14

阿姆斯特丹的最后一夜(小说),本文是关于阿姆斯特丹的相关专科毕业论文范文与阿姆斯特丹和最后一夜和小说有关论文写作参考范文.

应 帆

阿姆斯特丹临运河的街道围栏上,各式各样的自行车一辆挨一辆、密密匝匝地锁靠在一起,构成一道蔚为壮观的风景.那景象让艾美想起了中学和大学的自行车棚,一样的自行车海洋,仿佛那时亲密的同学和朋友们,常常不分彼此地倚靠在一起,瞧不出他们会有如何不一样的将来.

看到这些自行车时,十分美国而小儿科地惊叫:“我的天啦,他们怎么辨认哪辆是自己的车呢?”

艾美笑话他:“你这小傻瓜,他们都有自己的牌照啦.这阵势跟中国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再说了,美国那么多汽车,相似的也多,大家不还是认识自己的车嘛!”

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却还是揶揄地回了一句:“Yes,You artass!”

艾美有瞬间的发怔,弄不清楚用“artass”这个词是表明他们的亲密无间,还是多少包含了一点嫌恶她自以为是的聪明过头.有时她很迷惑,对于已经讨论订婚甚至结婚的她和来说,他们之间的亲密和理解到底是在什么程度?就像美国人喜欢在各种问卷里要求答卷人在1到10之间选择一个数字,艾美常常自问:关于她和的爱情之深浅浓淡,她可以选择1到10之间的哪一个数字?

两人拖着行李箱进入酒店房间.虽然早就听说欧洲的酒店房间偏小,但是真正身在其中的时候,第一次到欧洲旅游的艾美还是有点惊讶.不过很满意,说跟他八年前住青年旅社的大通铺相比,已经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

这次来阿姆斯特丹是艾美的主意,也是她送给进入而立之岁的生日礼物.两三个月前艾美刚刚拿到绿卡,总算可以相对自由地出入美国.本来她计划第一次用绿卡的权利是回中国探亲,毕竟算起来,她从出国读研究生开始,已经有八年多没回去过了.

只因那次朋友聚会,慨叹“我真是怀念大学毕业那年在阿姆斯特丹的疯狂日子了”,艾美记在心里,悄悄准备了自己的申根签证,订了两人四天三夜的旅游套餐,并在他康州老家的生日宴上把这个惊喜和盘托出.很兴奋,在餐桌边搂住她亲吻,喊道:“谢谢你,我的女生!你最理解我!但是,我猜我必须要和事务所请两天假,虽然年底时候很忙.”

那个“但是”,像个讨厌的尾巴叫艾美不舒坦,仿佛到底不是百分之一百的惊喜,不是百分之一百的情愿来阿姆斯特丹的.她知道对于这个年龄的、他们这样的异族男女来说,也许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任何百分之一百的纯粹,就像回答问卷调查1到10的要求,她选择不了1,也选择不了10一样.可是,总有那些苍白无奈的瞬间,她希望他们还是纯粹地、百分百的付出和投入.

对于阿姆斯特丹的美好怀念,是她的和性.按他的说法,他是美国青少年里的好孩子,大学毕业居然还没碰过,而性经验也极为有限.于是在他就要循规蹈矩地开始在投资银行做法律顾问的那个夏天,他和朋友们要疯狂一次、放纵一次,而且不留任何可能的麻烦.

还说,他们当初以背包客的方式在欧洲游走了一个月,而最后一站选择在阿姆斯特丹;出了大车站,他们就按图索骥直奔旅游手册上介绍的咖啡店,吞云吐雾到飘飘欲仙;然后,他们转战红灯区,流连忘返并最终登堂入室销魂了一刻钟;在青年旅馆度过在欧洲的最后一晚之后,他们第二天几乎弹尽粮绝地飞回了纽约.一个星期后,开始了他们体面的华尔街生涯.

就在这次抵达市中心旅店的第一晚,回忆起八年前那场旅行,依然兴奋不已.他躺在床上喃喃不停:“其实那次我在阿姆斯特丹只呆了二十四小时不到.哦,可是,那真是身在天堂的感觉!那一个下午和晚上,我难以置信地高兴,难以置信地快乐,觉得那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妙的一段时光!”

艾美有些吃惊,问他:“你们到了阿姆斯特丹,甚至都没有去看梵高的博物馆,没有去看安妮小屋,没有去看大风车和郁金香,就吸和嫖娼了?”

有点骄傲地没有否认,艾美只有叹气的份.虽然这次来阿姆斯特丹的初衷是让快乐,重温八年前的快乐,艾美还是害怕他们把几天的短暂旅程全部耗在吸食这样无意义的事件里,于是她坚定执行先去郊外农场看风车、木屐鞋子和奶酪的计划,后来在城区也是先参观几家博物馆,再坐船游运河.到临回的前一天下午,艾美才终随着,忐忑不安地走进了他念念不忘的售卖各式和蛋糕的一家所谓的咖啡馆.

艾美和都自诩是社交性的烟民:他们不会对迷恋不舍,但是偶尔也能应景地抽上一支,且不觉得烟味难闻.在咖啡馆,他们叫了两块看上去又甜又黑的布朗泥小蛋糕,十分小心细腻地一小块一小块地送到嘴里,动用舌头和牙齿,咀嚼混和这褒贬不一的加了麻醉剂的甜点,再慢慢送到消化通道的下一区.不时歇下来,专心致志地卷他们买的一包烟丝,又间或抬头,微带笑意地问艾美:“你感觉到了什么没有?”

艾美吃下一小块布朗泥,微笑道:“也许,有那么一点,有点高,有点幸福,仿佛看见外面行走的人群,还有这店里人‘不干我事’的态度,都让我觉得满意.世界是美好的,欧洲是美好的,阿姆斯特丹是美好的,这个咖啡馆是美好的,这稍微隐蔽的临窗位置是美好的.但是,我在度假,和你一起度假,我不应该感觉一切美好吗?”

说话间,递给她一支细细的、白白的烟卷,示意她叼在唇间,然后拿了桌上的火柴盒,“哧”的一声,划出一道磷气散发犹如特殊香味的火苗,给她点着火.

艾美轻轻吸了一口,满足地闭上双眼,仿佛这动作可以帮助她更高效率地吸食那烟卷里的一切成分.等她睁开眼,却无意中瞥见那个丰满性感的女服务员和她脸上满满的鼓励的笑意,艾美一时也微笑起来.

等他们走出咖啡馆的时候,两人都像喝了酒一般,脚底飘飘地有些醉意.按照事先说的,带艾美去红灯区看热闹.有一家叫“红磨坊”的店,门口安置了一些造型夸张的模型,特殊形状的霓虹灯急不可耐地闪烁着招徕客人.两人不觉停下来,东张西望了一番.

艾美忽然听到有人讲中文,回头一看,原来是个中国导游带着一群中国游客.导游是个中年女性,看上去优雅而有涵养,听她一会儿跟游客们说中文或英语,一会儿又自由切换到法语和荷兰语跟看门的沟通,艾美倒十分好奇起来.

末了,导游告诉大家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有兴趣的可以一起在这家店看性感的真人表演,团体票价还可以略有优惠.导游又说:“大家不是天天都能到阿姆斯特丹来旅游,更不是天天能有这样看真人秀的机会.而且,真的没必要有什么顾虑:人家表演的人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另外,他们的表演十分专业,看了就知道其实也没什么.还有,这边过了河就是阿姆斯特丹的唐人街了,不喜欢红灯区的团员也可以去那边走走看看.记住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在这门口集合.”

导游挥了挥手中的小旗帜,就又转身和看门的说话了.一时,旅游团的客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其中有父母带着小孩来玩的,就自觉先走开,剩下的一些有单身的、成双成对的,有的义无反顾地跟导游说要买票,有的互相商量了半天还是拿不出一个统一的意见,更有一对夫妻闹情绪,女的往前走了,男的却恨恨地不愿跟上.

笑道:“看这些中国人,兴奋得跟什么似的!”

艾美道:“我也是中国人.”

回道:“你不算了,你是个纽约客,是个美国化了的中国人.”

艾美不再与他争辩,只问:“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看完了真人秀出来,大家都急忙往外面走,似乎要表明自己跟这个地方的关系到此为止,就像的男女主角完事后各奔东西一样.天色渐晚,在这初冬的微寒和萧瑟里,这一区的灯红酒绿散发出的气息倒更有温暖和暧昧的意思.艾美和信步而走,脚底飘飘的,心情高高的,一时就到了有许多橱窗女郎的街区.他们边看边评,说这些女郎多是从东欧过来的,因此金发碧眼的居多.艾美笑道:“为什么没有男人站橱窗呢?还是不够男女平等.”

正说着,却在一个黑人女郎的橱窗前停下了脚步.那女子先以为是单身,就微微作羞状,侧了身,低了脸,嘴角却绽放出一朵妩媚的笑.待她看见艾美紧随着,那笑意又渐渐地冻结,她的视线也转向别处了.艾美看神情痴迷,不觉也多看了两眼那女郎.她的肤色倒更像黑白混血的结果了,五官综合了两个种族的长处,立体感十足,一双眼睛和两片嘴唇都似笑非笑,骄傲和妩媚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的确是个美人.

咖啡美人见他们一对,早就转了视线不看和艾美.艾美也继续信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意识到身边没人,一转身,发现落在她身后,就疑惑地停下来.

跟上她,沉吟一刻,终道:“你曾经跟一个黑人约会过……”

艾美有点不耐烦地冷笑道:“得了吧,什么约会,罢了.也算不上,健身馆里的一时冲动而已……”

笑着大叫道:“对了对了,都算不上,就是兴之所致……”

艾美忽然警醒,在夜色里,盯住了的脸眼,问他:“你是不是……”

更加不自然地笑:“你说什么呢,可别多想,我什么都没想.那个男的健身教练叫什么来着,迈克尔·威廉姆斯,对不对?”

艾美不笑,不说话,只继续往前走.

无趣地跟上,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地讪笑,试探着道:“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公平,你有过和黑人一起的经历,而我却没有……人家都说‘一黑到底’,你怎么想?”

艾美一时冲动,停下来,面对,抱住他,语气平静地道:“亲爱的,如果你喜欢那个巧克力女郎,你可以去找她,寻点欢乐……”

错愕地愣住,又忙搂紧她:“我不是要你伤心,也不是要你胡思乱想.我想我有点高了.你不是认真的吧?”

艾美却笑起来:“我是认真的,只要你不爱上她,注意安全措施,就这么一次,不是吗?你只是好奇,想试试,不是吗?”

“你知道,我在初中的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黑人女同学……”

艾美推开他,笑道:“去吧.也许问她的名字,说不定她也叫Felicity呢!”

把她拉进怀里,喃喃道:“你瞎说什么呢,我刚刚又瞎说什么呢.我爱你,艾美!”

艾美眼中几乎有泪泛起.她抬起头,他们的唇碰在一起,双双通过对方的唇意识到零度寒冷,于是双唇粘在一起,一瞬间,贪婪地吻着,急速地升温.

半晌,艾美道:“我也爱你,我希望你快乐.如果你去找那个黑人女郎,会十分快乐的话,我愿意你去找她,过一个快乐的夜晚.不,那也许太贵了,也许快乐的一小时、半小时?”睁大眼睛无辜而不解地望着她,圆滚滚的、淡蓝色的明亮眼球似乎要滚出眼眶来.艾美不由伸手去摸,作势要把快要出轨的眼球们抵回去,又笑道:“多么可爱的眼睛,多么可爱的眼睛啊!”

忙作势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笑道:“求求你,不要只爱我的眼睛!”

艾美曾经给讲过荆轲和燕国王子之间“但爱其手”的故事:王子请荆轲欣赏跳舞,荆轲盯着其中一位女子看得目不转睛;王子问他喜欢那个*什么地方,荆轲说“但爱其手”.艾美用英文讲这句时,用的是“多么可爱的双手啊,多么可爱的双手啊!(What lovely hands, what lovely hands!)”

那个故事的结局是:燕国王子把*的双手剁下来,装在锦盒里,送给荆轲.当艾美把这个结局讲给听的时候,惊骇交加地大笑道:“我从来不知道你们中国人从几千年起就这么变态、残忍!”

艾美笑他:“其实我觉得这更像个寓言故事,告诉我们爱一个人或者一样东西,并不一定非要拥有他、她或者它.有时候,给爱的人自由,远远地观看生命的美丽绽放,或许是更人性的选择,也是更懂得爱、更爱的表现.”

这一刻,自己曾经振振有词说出的高尚言论,在艾美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努力不去想,却笑着发力,作势要扒开捂着双眼的手掌,要拥有他的双眼.却忽然反拉住她的双臂,道:“也许我们可以有个君子协议,就像拉里·戴维德和他的妻子,在《管制你的热情》里面的约定,拉里可以有一次婚外行为,希瑞也可以有一次,就一次?”

艾美也想起电视剧《管制你的热情》(Curb Your Enthusia)里面的这段情节,她几乎脱口而出“我不需要这么一次机会”,话到嘴边,却换了口气和内容:“好主意,也许我也会在某个时刻碰到一个让我欲罢不能的美男子呢.再说,我们还没结婚呢.那么现在,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去吧,炯纳森·马龙力!足够?安全第一?我要去唐人街那边转一转,回头给我电话?”

艾美从的怀里脱出来,举起右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转身疾步往前走,面上带着笑容.两个游客迎面而来,他们在远方就曾见和艾美缠绵,到最后以为他们闹分手,却忽然看见艾美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极不自然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又满腹狐疑地看了看呆在原地的.

艾美一边往前走一边戴上耳机,调大音量,一时耳朵里灌满艾美·怀恩豪斯的歌声.这两年,这个造型奇特的英国女歌手忽然红遍大西洋两岸,艾美也不觉喜欢上她的歌.起初还是把她的专辑“Back to Black”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她,说因为她也叫艾美.艾美不喜欢她的夸张造型和诡异出格的作风,却渐渐喜欢上听她的歌,新买不久的IPOD里面则几乎收录了怀恩豪斯的所有歌曲.

有时候艾美暗自在心底把怀恩豪斯的姓翻译成“酒居”,仿佛一个日文的姓.她喜欢这样的文字小游戏,就像当初把叫成“”:其实他的全名是Jonathan Maloney.当他要艾美给他一个中文名字的时候,艾美取他姓和名里的第一个音节,找到两个相当的汉字,又按中国人的习惯把姓在放在前、名字放在后,于是成就了“马炯”.后来发现这发音和“”很接近,于是他就成了一副“”.

此时此刻,在欧洲一个灯红酒绿的都市,初冬的寒意才起,酒居艾美在艾美的耳朵里,拿慵懒而性感的声调唱出尖锐的情感和生存问题,忽然让艾美觉得她离这个歌手和她歌声里的故事似乎都更为接近起来.她唱“You go backto her, I go back to black”, 或者“Amy Amy Amy, Where is my moralparallel?”,或者“and I question myself again: what is it ´bout men?”,或者“Love is a losing game……”每一首每一句,都仿佛是在和艾美对话.

可是,艾美到底听不进这样的歌词和旋律.她感觉自己思绪复杂心情混乱,一面判断自己的所作所为,一面要分析的言行举止,而这一切像一场她不曾期待和计划的drama.是的,是她要给他一份生日礼物,完美的生日礼物,然而她没有料到的“得寸进尺”,也没有料到自己居然大度地“成人之美”.那个调查问卷里的问题重新浮回艾美的脑海表面:你爱的深浅浓淡,到底可以选择1到10这个数字之间的哪一个?

艾美拒绝细想,她一边坚决地走,一边快进歌曲,快进到那首“我的眼泪它们自己干”(Tears Dry on Their Own)的时候,忽然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并没有泪,只是冰冷的肌肤之触,让她再次想起这是阿姆斯特丹的夜晚,十一月底的夜晚.

此刻,对于酒居艾美的音乐,艾美已忍无可忍,毅然关掉了包里的IPOD.她转头四顾,发现自己原来早已过了桥,到了唐人街.一人置身在熟悉又陌生的、满眼中文招牌的街道,艾美再次觉得整个人从里到外地凉起来、冷起来.她决定了自己需要的食物和温暖,这些生存所需的更具体、更实在、更可以量化的元素,而和爱情不在此列.

艾美信步走进了一家叫“得月楼”的饭店,脱了大衣坐下来翻弄菜单.年轻的男伙计殷勤地走过来,拿着纸笔等她点菜.艾美先要了酸辣汤和葱油饼,又斟酌着点了个扬州炒饭.伙计收了菜单,搭讪着笑道:“一个人来阿姆斯特丹玩?”

艾美这时仔细打量他,发现他长得硕长秀气,一身黑裤黑衫又透出几分玩世的冷酷,看着倒不像一般的伙计.艾美问他:“你们这里的酸辣汤和葱油饼怎么样?”

艾美到所有中国饭店都喜欢点这两样,因为这是她母亲最拿手的两样家常菜,只是她妈妈并不称那个饼叫“葱油饼”,而是简单的“鸡蛋摊饼”.母亲很得意地说过,当年有个下乡的医生,特别喜欢吃她做的汤和饼.其实,母亲的汤和饼,都带有家乡的地方特色,正如每个饭店的酸辣汤和葱油饼也都有变化一样,比如有的汤里面放鸡丁,有的里面加了金针菇,有的饼里面葱叶多一点,有的饼里面鸡蛋成分少一点等等.她对这两样菜的固执,与其说是她对每一家中餐馆基本功的检验,不如说是对已和她渐行渐远的故乡气息、口味和记忆的凭吊与追缅.

伙计莞尔一笑说:“这么大众的、不算菜的菜,有什么好与不好?”

艾美也笑,却道:“也许不是你的菜,却是我的菜.就这几样吧.”

伙计一时有些尴尬,却也去厨房叫菜了.艾美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不觉微笑.三样吃食上得倒快,伙计如同武林高手一般,一趟就全送了来,回头又笑容可掬地说了句:“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艾美先喝酸辣汤,微酸中辣,倒是对她的胃口,更对胃口的是它带来的热气,让她一时又全身心地活络和温暖起来.她夹了葱油饼蘸酱吃,倒也是她喜欢的口味,薄而脆,而且葱叶多.她吃了几口,胃不再那么空落落地难受,心里也似乎有了底,然后开始慢慢回溯她和这一趟旅行,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有不对的地方.

对于,艾美原来只有有限的书本和电影体验:那些小说和电影里的人物似乎总有这样的经历,甚至历届美国总统也常被曝在青少年时过这样的放荡事情.当最初提起他在阿姆斯特丹吸食的经历时,艾美并没有大吃一惊,但是这一次当他怂恿自己一起来体验时,艾美还是犹豫不决.她觉得自己是个有底线的人,她害怕会上瘾,更觉得对她这个“好女孩”来说,这是一种堕落甚至毁灭.

于是向她保证吸一次或者两次绝对没有上瘾的可能性,又振振有词地给她科普欧洲诸国、加拿大还有美国一些州有关至少医用的合法化争议,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将在阿姆斯特丹“作案”,合法、安全而不会留下任何麻烦.

最后的说词是:“吸点,那滋味,比的感觉更美妙,你会喜欢的.好女孩,做一次坏女孩,就算陪我这个好男孩,再做一次坏男孩!天啦,我都三十岁了.我想,过两年,等我们结婚生孩子了,可就再不能任自己疯狂放纵了.再不疯狂,再不放纵,我们就中年了,就老了,我的亲爱的!你爱我,对不对?我们必须一起做这件事儿!”

艾美最终妥协,答应临走的最后一个下午尝试一下咖啡店的烟和蛋糕,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表明自己是爱他的.她不忘取笑道:“我觉得叫你‘’太对了,因为这个中文词可以解释为:小将,你就是一名喜食的小将!”

似懂非懂,却抱住她亲吻,说:“你是我的女生!”

艾美想到这里,笑,然后觉得可笑.是啊,十几个小时之前,蜜里调油地说她是他的女生,十几个小时之后,他又油腔滑调、欲说还羞地喜欢上一个橱窗女郎,而且似乎大义凛然地以她和迈克尔·威廉姆斯的旧事为理由、为自己的嫖妓行为找借口.“真他妈的荒唐!”艾美不自觉地摇头、苦笑之后,继续吃她的扬州炒饭.

一盘子扬州炒饭,艾美吃掉一半也就饱了.她让侍者把剩下的打包,又寻思着这半盘子饭够不够给当夜宵,就又要了一份早先在菜单上看到、觉得还不错的寿司,却又旋即暗笑自己的愚蠢和“深情”:自己真是一个没救的女人了,忘记了尊严,脑子也进水,这个时候居然还想到要给那个负心去寻欢的花心男人带夜宵回去?她想叫住侍者,告诉他,算了不要打包,也不要寿司了.最后那一声“嗨”却没喊出来,搁浅在喉咙口,艾美也就任由那侍者去了.

艾美瞄了一眼账单,正想是用信用卡还是身上已经所剩不多的欧元,却突然看见给客人的拷贝账单上多了几行小字,不觉拿起来仔细看,发现上面写的是汉字:“很喜欢你.可否交个朋友?”后面还附了一串当地的电话号码和一个中文姓名:马克,最底下又加附了他的MSN*:Mark Ma.

艾美愣了愣,想不到此时此地碰到这么大胆直率的中国年轻人,觉得几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力和承受力,甚至自己的理解范畴.有那么一刻,她忽然想,他其实倒是清秀漂亮,名字也有意思.

艾美数出二十欧元,到底把那张有马克联系信息的账单收进皮夹.她起身的时候,感觉下身一热,有细微异样的气流在体内窜动.她知道自己的大姨妈要来了,比预想的提前了一两天.她本来满打满算,料着不会在旅途中被大姨妈突然造访,也就没有带任何卫生巾之类,不想这下要措手不及.

马克过来收钱和账单,脸上有点不自然的笑意.当他看见给顾客的那份账单已经不在桌上时,脸上的笑意就更得意而诡秘起来.他离开桌子时,意味深长地对艾美说:“谢谢!”

艾美道:“不好意思.请问,你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那种卖女性用品的商店?”

马克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有的,有的.我可以陪你去一趟.”

艾美道:“那倒不用,又怎么好意思?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马克道:“没事的.我正好要下班了.这个区,这么晚,一个女游客也不是特别安全.你等我一下,我换下衣服.”

艾美穿好衣服,拿着打包的扬州炒饭和盒装的寿司,一边等侍应生,一边走近看墙上的字画装饰.饭店的一面墙上挂了四美图,分别是西施浣纱、贵妃醉酒、昭君出塞和貂蝉拜月.站在一个西方国家的中国餐馆里,看着雪白的墙上挂着的这些色彩清丽、意象丰富的遥远的美人和她们的故事,艾美只感到令自己绝望的遥远和不伦不类,一时不觉苦笑.

男子过来时,艾美发现他穿着和自己身上一系的巴宝莱大衣和巴宝莱的彩条围巾,心底微微地诧异.另外几个男男女女的伙计打趣地跟他挤眉弄眼,似乎嘲弄,又似乎羡慕嫉妒恨.艾美只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微笑着等他一起往外走.

他替她拉开门,彬彬有礼地笑道:“我叫马克.”

艾美“噗嗤”一笑,马克也笑,道:“我知道你笑什么.很多人都开玩笑,说我姓马,又叫这个英文名字,多别扭啊.可是,我老爸当初就给我起的这名字啊.”

艾美伸出手要跟他握手,马克莫名其妙,却还是跟她握了握.艾美注意到他长着一双十分漂亮的手,十指洁白修长,仿佛不弹钢琴都可惜了.她忙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笑道:“知己,知己!我叫艾美艾.啊,实际上中文就姓艾名美,英文名叫Amy,所以连起来就是Amy Ai.有时连我自己也糊涂了,所以常常脱口而出就叫自己‘艾美艾’了.”

马克也笑起来,用英文道:“为这个,你得给我一个High Five!”

两人双手相贴之际,艾美感受到他手掌里的温度和空气的冷度.街上也越发华丽越发冷了,艾美不由缩了缩肩.马克若有所思地问她:“你是从英国来的?还是从美国?”

艾美想告诉他,自己来自美国纽约,出口时候说成“美国曼哈顿”,心底暗笑自己的虚荣.马克本来意气风发,如今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感叹道:“我本来也想去美国、去纽约、去那个新阿姆斯特丹瞧瞧的.”

艾美就问他:“你是哪里人?怎么到欧洲、阿姆斯特丹、这个旧阿姆斯特丹来的?”

马克道:“温州人.大学毕业后不知道干什么好,在家浑浑噩噩了两三年,后来就跟着前辈出来闯荡,看看世界.巴黎呆了两年,罗马做了一年,到这边也快一年了.”

“哦?大学读什么的?”

“声乐,一无用处.”

艾美又“哦”了一声,心想,怪不得他看着似乎不同流俗,也怪不得他不像一般的伙计.

两个人的话题断断续续,倒也不觉得尴尬.不一刻,也就到了一家中国人开的小超市.艾美和店主打听了一下,很快找到自己要买的东西,又在显眼处看见荷兰最有名的特产糖浆华夫饼、雪佛瑞特起司以及花花绿绿的小木屐等物品,因想到的母亲宝琳应该会喜欢这些,就顺手多拿了几样.

艾美到柜台付账的时候,发现老板娘不收信用卡,自己的欧元又所剩无几,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正准备退掉卫生巾以外的用品,却不期马克从皮夹里拿出几张欧元来付账,笑道:“我先借你吧!”

艾美忙笑道:“真不好意思.也好,我给你一些美元吧.”艾美想到这里,忙又问老板娘:“那您这里收美元吗?”老板娘矜持地摇了摇头.艾美粗粗清点了一下钱夹里的美元,发现也所剩无几,只好对马克道:“看来不借你的欧元还不行了.我这个小钱包里的美元似乎也不够还你了.你得跟我走一趟,去我的旅馆,我取了钱还你.”

马克笑起来,道:“别总说钱,多俗气啊.我也没事,送你回吧.”

艾美也笑起来,一时两人拿了东西,出了小店.艾美兀自觉得好笑:怎么就变成这样“难分难舍”了似的,好像自己成心有意地要做什么一般.不过她原本对自己能否一人按图索骥走回旅馆也存很大的怀疑,如今心底又隐隐约约地想这么做是不是因为那么做了,一时倒有点心事重重.她不想自己心事重重,就一直不停地找话来说.

马克也掩饰不住地兴奋,一路给她讲每处地标和典故,又问她玩了这里没有、玩了那里没有.艾美偶尔分神的时刻,觉得他的笑容和话语如同一路经过的街道夜景,还有闪烁的霓虹灯,似乎光辉灿烂,却又暧昧不明,仿佛有触手可及的温暖,却又隐藏着时刻准备偷袭的危险和疯狂.

马克因在杂货店里看见她的IPOD,就问她听谁的歌,艾美就说最近听了些酒居艾美的歌,不想他也曾听了不少,还特别喜欢那一首“薇乐丽(Valerie)”,说它模棱两可的叙事给人许多联想.马克说着说着,就唱他最喜欢的那几句:

你怎么不到我这里来呢

别再逗我了

你为什么不来呢,薇乐丽?

薇乐丽

薇乐丽

薇乐丽

有时我一个人出门

我的目光穿越水面

我想许多事情,想你在做什么

我在我的脑海里描一幅图画

……

唱完了,马克定定地看着艾美.艾美倒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向运河对岸的灯火,笑道:“果然是学声乐的,没想到你能把这个唱得这么有腔有调,不过这个本来也有男声版的吧?看着我干嘛?按照歌词,此刻你的目光应该‘穿越水面’啊!”

马克也笑,却道:“我正忙着‘在我的脑海里描一幅图画’呢……”

艾美本要开口问他是什么样的一幅画,话到嘴边,却又不说了.对岸的街道上突然有一辆警车滴溜溜地叫了几声,又呼啸着向前去,不知道在追赶什么人事,艾美倒听得心里凛凛的.

等市声恢复正常,马克却忽然又道:“我也喜欢你的头发,喜欢你把头发盘成髻的样子,让本来年轻的你显得又干练又成熟.”

艾美大笑:“你怎么知道我年轻不年轻啊?!”说着,她却伸手把头发放下来了.夜风掠过,几缕及肩的黑发飞过眉眼之间,一阵不可忽略的痒痒.艾美伸手理头发,不想碰到马克伸过来帮忙的手.她不着痕迹地轻轻打开.

马克把手收回,尴尬一笑,又道:“这样,更美.”

艾美耸耸肩,就绕开话题,说自己喜欢听的一些歌和歌词.“其实,我很喜欢那句‘Amy Amy Amy, Where is my moral parallel?’,不仅因为里面有‘艾美’这声呼唤,也不仅因为那句谲问,更因为这英文词组‘moral parallel’.我稀里糊涂的理解就是moral parallel比灵魂伴侣、soulmate低了一级的情感关系,虽然英文字面上似乎可以有别的理解.你认为呢?我们这个时代的人,还可能寻找灵魂伴侣、soulmate吗?还是必须接受有一个moral parallel在生活中就不错的现实?”

马克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道:“这问题太大了.确实,很多年没有人跟我说起soulmate这个词了,甚至在年轻的日子里,也很少有人跟自己这么讨论过吧.”

艾美也笑:“也许生活里的熟人和亲人,更容易讨论衣食住行、精神层面的东西,反而被搁置在脑袋深处.”

马克道:“你这么说,我倒想起那两部电影了:《日出之前》和《日落之前》,就是Ethan Hawke和Julie Delpy演的,两个陌生人的邂逅.哈哈,是不是有点像我们的邂逅……”

艾美暗自冷笑,却道 :“他们1995年拍了《日出之前》,九年后的2004年拍了《日落之前》.据说还有续集要拍,估计又要等九年,那得到2013年.你觉得下一部会叫什么名字?”

马克笑道:“有趣,我还真没想过.也许可以叫‘Before Midnight(*之前)’?已经讲了下半夜的故事,白天的故事,底下应该是黄昏到*的邂逅了吧,就像我们邂逅的时间段?”

艾美大叫:“你太能扯了!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怎么好像就很快到酒店了?过了这座桥,转弯,就是我住的酒店了.”

等红灯的时刻,艾美注意到马克眼里飞速掠过的失望和希望,暗笑自己怎么总喜欢这样的暧昧,心想应该不要再误导他,让他以为自己也在期盼着一场呢.

进了酒店大厅,马克四下看了一眼,笑道:“这家啊.据说他们大堂的酒吧很不错的,还时常有乐队现场表演.要不要去喝一杯?我请客.”

艾美笑着摇头,又道:“心意领了.我真的是累了,想上楼回房休息了.”

到了楼上,开了房间门和灯,放下手里的东西,艾美故作惊讶道:“咦,这人怎么还没回来?”

马克也放了帮艾美拎着的两袋东西,愣了愣,问道:“谁还没回来?”艾美也顾不上邀请马克坐下,只忙着找自己的大钱包,取了几张美元还给他.马克难进难退地站在门口,笑道:“这会儿,怎么感觉你在打发一个送外卖的似的?”

艾美几乎脱口而出,“难道你不是?”却终是含笑不答.

马克倚着门框笑问道:“你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玩啊?”

艾美道:“跟男朋友一起来的.今儿下午我去唐人街转转,他正好有事,要见个老朋友喝一杯,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马克脸色难看,把钱随意塞进裤兜,旋即又笑起来,“这样啊.这么洒脱地扔下女朋友不管的人,想来应该是个老外?”

艾美听出挑衅的意味,也在生活中网络上听过看过一些有关中国人对于中国女人外嫁的言论,包括那个起初听起来十分刺耳刺心的杂拼词汇:外F.她淡淡笑了笑道:“是不是老外,有什么分别吗?”

马克倒有些不好意思,冒了句英文“Sorry”,转身欲走,又回转来,道:“我看你包里有名片,留我一张吧.真的蛮想去纽约玩玩的,到时候说不定还请你看在同胞的面子上,给点帮助?”

艾美想想,就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给他,笑道:“你眼睛倒蛮尖的.”

马克接了,扫了一眼,夸张地点头翻白眼,道:“哇,投资银行的副总裁啊!了不得!”

艾美作势要关门,勉强道:“我很累了,需要休息了.谢谢你帮忙,希望以后可以回报.”

马克扬了扬手里这张艾美的名片,嘴角上翘着笑道:“很荣幸认识你,也很荣幸能为艾美艾女士效劳.咱们纽约见啊!”

艾美关了门,不由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感觉之中,却又裹挟点淡淡的失望涌上心头.她看了看手机,依然没有的来电或短信,又恼怒又担心.一个人独处时刻,下身的不适感似乎更迫切更严重起来.她坐在马桶上,心想这次大姨妈提前到来会不会是自己身体对的一种反应呢,就像鼓励去找橱窗女郎,就像自己在过去的两个多小时里和马克有意无意地暧昧?

艾美洗完澡,走出卫生间,才发现早已回来,躺在床上看电视,因为很多台不是英语,他不停地调换频道.

艾美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放下遥控器,看了她一眼,淡淡回道:“有一会儿了.我吃了几块寿司.希望你不要介意.”

艾美不出声地叹了口气,“我就是给你买的.全吃了吧,我在饭店里已经吃好了.”

重新坐到桌边,打开寿司盒子,笨拙地用筷子夹着吃.艾美坐在他对面,一边继续擦头发,一边又忍不住笑,说道:“你用手吃就好了.这个时候,又装什么绅士.”

放了筷子,笑道:“就是,应该把这筷子留给你插头发.我最喜欢看你在夏天时候用一根筷子把头发盘在脑后,简直是艺术.”

艾美一时顿住,心底有细细的温暖和感动,却终于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艾美转身站起来,觉得自己心肠也忽然硬起来,必须要把这个问题问出去.“就是你和那个橱窗里的巧克力女郎啊.”

吃完寿司,收拾盒子,随手也把那副简易筷子折成两截放进了盒子,又把寿司盒子放进塑料袋,系紧袋子,起身把袋子塞进垃圾桶,又伸脚进去压了压快塞满一桶的垃圾.

做完这一切,定定地看着艾美说:“我不想谈论那事儿.”

艾美一时不知说什么,拿了梳子梳头发.

忽然又问:“你刚刚有客人?”

艾美愣住,“你什么意思?”

顿了顿,说道:“我回来时候,在楼下酒吧里坐了一会儿,喝了一点.看到一个亚洲家伙也坐在那里独自喝酒,却一直盯着手里的一张名片看.我忍不住好奇,偷偷瞄了一眼,觉得像你的名片.怎么会这么巧?”

艾美恍然大悟,几乎脱口而出“是送寿司的中餐馆外卖”,却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道:“哦,是那个中餐馆的服务生,帮我付钱买了点东西.我没钱还他,又怕迷路,就让他送我回酒店了.非跟我要一张名片,说要保持联系.哈,说得跟真的似的.”

“哦”了一声,忽然道:“我也要冲个澡呢.”

艾美躺在床上听歌,不觉快进到那一首“薇乐丽”,隐约之间似乎听出以前不曾听出的感想和困惑,比如那句“看向水对面”,今晚可以理解成阿姆斯特丹城里的小运河,明日回到纽约,是不是就变成大西洋了呢?而今天和过去、未来和现在之间是不是也同样隔着这有水的鸿沟?到最后,每个人也只能独自前行,在水边也只能隔岸观火罢了.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醒过来时,却发现伏在身边,一边拿手抚摸她,一边亲吻她的耳垂和脖子.艾美愣了愣,却终是翻转身,背对着道:“对不起,我没有心情.”

黑暗里,艾美感觉的手僵持在半空,他的一口呼吸也仿佛僵持在半道.她想象他的脸色急剧地变幻,却没想到他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和那个中国人上床?”

艾美惊讶得差点坐起来,却终于压住心底的怒火,冷笑道:“你疯了,我不想说话,我要睡了,明早八点二十的航班,我定了五点半的闹钟.”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也躺下来,却忽然喃喃道:“你知道吗?我并没有和她,我没法子和她做.”

艾美一时无法入睡,想了片刻,冷笑道:“为什么?是器质性的障碍还是精神性的障碍?”

捉住她的双肩,把她扳过来面对自己.黑暗里,他双目炯炯,几如两团燃烧的火焰.低声嘶嘶道:“因为我爱你.”

艾美愣住,张口道:“但是……”

却忽然放开了她的双肩,黯然道:“但是,你爱我吗?”

艾美坐起来,怒道:“你什么意思?”

看着她,忽然笑起来,他洁白整齐的牙齿在暗夜里闪烁着细小的、转瞬即逝的、凶狠的、兽质的光芒.“如果你爱我,你为什么会同意甚至鼓励、甚至把我推向今晚的这种局面?你快速地离开,几乎是想摆脱我.你到底有没有和那个中国人上床?想没想过和他上床?你怂恿我去找那个橱窗女郎,是不是因为你心底就在盘算着你的计划?你知道你有前科的.现在,你又为什么不想、不情愿和我?”

艾美忽然说不出话,屈辱、悲愤、可笑、疯狂、失望,五味杂陈的泪水忽然涌满双眼,她生生地忍住,说了一句:“我没有,我例假来了.亲爱的,太晚了,明天一早还有飞机要赶.晚安.”

因为时差的关系,艾美这几日都睡得不踏实,这一晚她也不知何时睡着,梦却断断续续地来骚扰.第一个梦居然是她和马克重走那段从唐人街到酒店的路,没想到的是,在偶然回首的瞬间,她发现居然一直尾随着他们.她一时惊醒,朦胧之间睁眼,看见睡姿凌乱的就躺在身边打鼾,一副心无城府的样子,看了一下,就不由低低地叹了口气.

她再次睡去,却依然睡得不安稳,又不知为什么在梦里和争论,最后是甩出这么一个问题,“那么,艾美艾,请你告诉我,在1和10之间,1代表毫无感情、几如路人的关系,而10代表极端喜欢甚至愿意付出生命的爱恋.你对我的爱是哪一个数字?”在梦里,艾美拿着笔做计算、做分析,却仿佛经历她生命中最困难的一场考试、最纠结的一场面谈、最尴尬的一场问答.她眼睁睁地看着时间流逝,却无法作答,而居高临下的脸上渐渐浮出且灰且冷的笑意……

第二天一早,艾美早早起来洗漱,赖了几分钟床,却也终是飞快地把自己和行李收拾妥当.去机场的路上,和艾美一路几乎无话,只默契地打出租,把行李搬上搬下,*登机、行李托运手续.等他们终于在飞机上坐定,艾美拿出手提电脑,准备在飞机上打点低级无脑的游戏,杀一点无聊的时光.

她习惯性地检查自己的电子邮件,却赫然看到一封从MSN发过来的通知,是马克说希望和她做朋友.艾美飞快地退出信箱,自觉脸红心跳,却尽量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坐在边上的.

却似乎没看见什么,正聚精会神地研究航空杂志上的问卷调查.艾美看见他拿随身带的圆珠笔标下了一个又一个数字,似乎有七、有八,也似乎有五、有六,甚至还有一两个九分.

因为早上没来得及剃胡子,满脸胡茬.逆着光,艾美发现他一水青的胡茬里似乎冒出了一两根白色的胡须,十分扎眼.她想说什么,却被前面演示救生步骤的空姐给吸引了.

年轻的空姐演示完毕,又有一位年纪略大的黑人空姐拿着话筒讲话,满面诡谲的笑容,时而眨眼,时而做鬼脸,滑稽而亲切.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马上就要起飞,飞离阿姆斯特丹,飞向新阿姆斯特丹.我希望你们都曾在阿姆斯特丹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不管你们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记住,如果你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为什么不让我们把那些发生在阿姆斯特丹的事情永远留在阿姆斯特丹呢?当然,也许有些人想要在脸书上分享他们的快乐或者悲伤.要记住,电子时代,什么都会留下印记的噢.不管怎么说,我们要去新阿姆斯特丹,对某些人来说,是另一个令人激动的旅途目的地,对另外一些乘客来说,或许就是他们甜蜜的、甜蜜的家乡.无论是哪一种,我希望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六小时航行.最新的天气预报显示,我们的目的地纽约,可能会迎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暴风雪.不过,在那之前,你们由我们照料,大可不必担心大西洋的另一边发生些什么……”

她最后绽放出一个大大的、鲜红的笑容,感谢大家选择他们航空公司、祝大家旅途愉快,就消失在经济舱和头等舱之间的幕帘后面.客舱里许多乘客大笑鼓掌,艾美和不约而同地对望彼此,又一起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道:“多有趣的空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我得把调查问卷的那一项从七分改成九分.”

艾美按照广播提示收起手提电脑,正襟危坐,却到底不由自主地脱口说了一句:“我也希望事情像她说的那样,在阿姆斯特丹发生的一切,就让它们留在阿姆斯特丹.”

正说着,飞机已经开始加速,滑离跑道的同时向天上飞去,艾美又一次体验类似失重的惊惧,不觉抓紧了扶手.的手却也及时地伸递过来,艾美反握了他的手,感觉他手心里较高的温度和那温度带来的安全感,在丝丝密密地传递到自己的手臂、心脏,进而整个身体.

飞机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快,然后倏地穿透了最低矮的云层,白晃晃的太阳光从窗口直照进来.这样的强光里,满舱的座位和座位上的乘客都变得虚无缥缈、难以辨认,而头顶上标记座位排号的阿拉伯数字和代表座号的英文字母却忽然异常清晰起来.一阵晕眩之中,艾美不由举起一只手遮在眼前.看她一眼,体贴地拉下了他右边的遮阳小窗板.

短暂的适应期之后,艾美眼前的一切,似乎又重归正常.

【作者简介】 应帆,70后,江苏淮安人,目前寄居于美国纽约长岛,为网络文学杂志《新语丝》月刊编辑;著有长篇小说《有女知秋》,中短篇小说《结婚另一种》《长发的爱情》《今年没有情人节》《第二十二个秋》《狗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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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登月第一人阿姆斯特朗 1969年7月20日,美国宇航员尼尔·阿姆斯特朗和巴兹·奥尔德林,乘坐“阿波罗11”号宇宙飞船登月舱在月球着陆 他们在月球上度过了21个小时,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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