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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类有关自考开题报告范文 和人生三境界视角下的白蛇传故事李乔《情天无恨白蛇新传》的人文主义特质方面本科论文开题报告范文

分类:论文范文 原创主题:故事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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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作家李乔的长篇小说《情天无恨——白蛇新传》(以下简称《情天无恨》)①,以白素贞放弃道身而为“人”的心路历程和经历,揭示人间百态和人性真谛,并对人性与佛法的关系加以追问与辨析.作者曾坦承佛经影响了他的人生态度②,却认识到单纯的宗教义理并无法穷尽人生的全部真相,无论自然科学或宗教哲学,都难以达致“全象真理”;唯有情感丰富、感性敏锐的文学作家方能对此有更全面的体验和领悟③,因此将“情”放在更突出的位置.小说中白素贞被塑造为无垢无染的“新人”,其“情”有如天籁般纯洁真挚,她为了享受凡间男女正常欲情的快乐,努力争取做“人”的资格,但人间却是缺乏真情实爱的由“欲”和“利”等充斥、又被违背人性的“大道律法”所限制的世界.如果说“人生”具有“兽性”“人性”“神性”等三种不同的境界,代表着平凡、正常“人性”境界的白素贞,一方面与世俗的贪利纵欲的“兽性”行为抗衡,另一方面又与超凡入圣、拘泥于宗教法理的“神性”倾向搏斗,由此产生的种种矛盾冲突,构成了小说情节发展的主线.

一、采用“白素贞”人名的缘由与“人生三境界”说

小说中主要人物取名“白素贞”和“许宣”.流传千年的白蛇故事,最早一般迳称“白蛇”,后来逐渐有“白娘子”“白氏”“白珍娘”等称呼.有人认为给予白蛇以“白素贞”之人名的,最早起于1950年代田汉主创的京剧剧本《白蛇传》④或其前身《金钵记》.不过此说未必准确.白蛇故事从唐人笔记《李黄》《李琯》,宋人的《孙知县妻》《西湖三塔记》,到明末冯梦龙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清代墨浪子、陈树基、黄图珌、玉山主人的作品和方成培《雷峰塔传奇》,以及大量地方戏曲和曲艺⑤,乃至1920年代末“狂飙”社作家向培良的《白蛇与许仙》、高长虹《白蛇》、顾一樵《白娘娘》等借用德国表现主义对白蛇故事进行大幅“现代改写”的作品,确实都未出现“白素贞”名字.然而到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却出现了一批对白蛇故事进行“现实化改写”的作品,包括谢颂羔《雷峰塔的传说》,秋翁《新白蛇传》,卫聚贤和陈白尘的《雷峰塔》,包天笑《新白蛇传》等.这些作品不仅将白蛇、青蛇改写为现代社会中的凡人,而且一改白蛇善良纯真的正面形象,将其塑造成利欲熏心、不择手段敛财的“坏人”,用于影射、讽刺当时社会之黑暗和人性之丑恶⑥,并且从秋翁小说开始,出现了“白素贞”名字.这是因为既然将白蛇写成现代社会中的平常人,自然不能再称之为“白蛇”“白娘子”等,而是要有正式的、通常的人名.

李乔也为其小说主角取名“白素贞”.其实至少从1950年代起,台湾此类作品就普遍采用了“白素贞”之名,如1956年台南一鸣书局出版的汪秋水《新白蛇传》⑦和1977年陈定国编画的“国语注音中小学生课外读物”《白蛇传》⑧.由于大陆作家田汉的作品很难传到台湾,因此这现象必定与1940年代的“现实化改写”风气有关.自1948年起包天笑逐月连载于上海《茶话》上的《新白蛇传》,其第八章末尾就标明“寄自台湾”⑨.可以说,白蛇故事随着光复后中华文化再次大规模跨海播迁而进入台湾时,“白蛇”就以“白素贞”之名出现,并不奇怪.

不过这也许还只是表面的原因.1973年台湾现代诗人大荒创作诗剧《雷峰塔》,其主角亦为白素贞和许宣.该书出版时序言中写道:

雷峰塔最早大致是宣扬佛教作品,架构在妖、人、佛三重关系上,着眼于邪不胜正,演变到后来,加上改邪归正的结局,主旨仍在宣扬佛法无边.到清季中叶,又附会忠孝色彩……于是思想面目越发混乱了.我的考察是:白蛇传在演变过程中,次第形成另一严肃主题——白蛇苦苦修炼,乃是要挣脱“物”的身份,向上超拔,以获得“人”的资格为终极目的,当她跻身人类,究因出身不好,在以正统自居的法海眼中依然是异类,所以他们间的冲突是无可避免的……此外,法海是出家人,即所谓遁入空门.遁什么?就是遁家,“家”代表人世间的情.晋人王戎说:“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我以为可以替这一主题画龙点睛,因为蛇由不及情而追求情界,僧由情界进入忘情界,彼此自不能调和.这是属于生命情调的争执,所以激荡悲壮,凄美动人.⑩

大荒以追求做“人”资格来诠释白蛇的终极目标,以“情”来诠释白蛇作为一个最平凡因而也最正常的“人”的根本精神和追求,可说十分精辟和深刻.与“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类似的话,梁实秋等也曾说过.梁氏曾将白璧德所阐释的“人生三境界”说引入台湾文坛:所谓人生,大凡有三种境界,一是自然的境界,着重兽性、物质的生活,充斥着饮食男女以及各种的发泄和追求;二是人性的境界,在此受理智的驾驭,喜怒哀乐得到正常的宣泄;三是宗教的境界,经历的是超凡入圣的精神生活.在人类生活中,全主精神的是宗教,宗教必讲弃舍,这一层面,陈义过高,压抑人性,非常人所能;主物质以满足物质为鹄的,但人生有涯,物欲无穷,使人不能不面对大自然的报复;这两种生活方式,过犹不及,但另有第三种人文的方式,它兼顾精神和物质,不废物欲却讲求节欲,获得精神和物质的平衡,从而得到幸福.这种文学理念曾对台湾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使得文学应以“人”为中心,全面描写人生和深入挖掘人性的观念深入人心,从而形塑了台湾文学有别于大陆文学的一种特殊风貌.

由此视之,台湾此类作品采用“白素贞”人名就不仅仅是延续了“现实化改写”的风气而已,而是有着更深刻含义.它们并没有抛弃固有基本情节,而是力求在原有的故事框架下,突出“白蛇”追求做“人”资格、表现“有情”世界的主题.这也许是理解李乔《情天无恨》的一把钥匙.小说描写怀着做“人”憧憬的白素贞来到人间后,未料陷入“两面作战”的境地:一方面是失去赤子之心的“老人”们自私、贪婪、纵欲的偏于兽性的生活方式;另一则是以法海为代表的服膺宗教的大道律法,但陈义过高、压抑人性的偏于神性的生活方式.白素贞自己所代表的则是二者之外的人文、人性的生活方式:不废物欲,但加以节制,使在正常伦常下徜徉,喜怒哀乐得到正常的宣泄.这也是作者通过小说人物所欲表达的对于正常、健康人生的看法.

二、与沉沦于兽性物欲中的异化人群抗衡

小说前四章主要写“新人”白素贞与“老人”们的纠葛,其中不乏针砭现实成分.前述“现代改写”和“现实化改写”两类作品之间有个很大的区别,即前者将白蛇等写成正面人物并尽量加以美化,用以表达对自然天性和人间至情的歌颂;而后者却将白素贞等写成反面人物,用以揭示人性的弱点或影射社会的黑暗.李乔《情天无恨》可说糅合了二者:其笔下的许宣并非全然的正面人物,而是有着许多人性弱点,如作为一个败落官宦家庭子弟,他轻信多疑、自卑而又自大、迷恋于吃喝玩乐、流连于风月场所,属于“老人”之列;而白素贞却是一位善良可爱,有至情有勇气,明知当“人”要经历曲折困难,却勇往直前、红尘赴劫的“新人”.

小说中显然也有对黑暗现实的针砭.如原来故事中“小青”偷了二十两库银让许仙筹办婚事,导致许仙被拘;《情天无恨》却改成官库失银一千二百两是府吏监守自盗,其锋芒指向了官僚的枉法.然而,这部小说的重心还在于写“情”,而“情”正是白蛇成为“人”的关键.小说中有“老人”“新人”之说,但并非指年龄,如许宣只有二十出头,但属于“老人”之列;已有一千六百二十一岁的白素贞却属于“新人”范畴.这里所谓“新”,即“澄净清纯”,未受人世尘垢污染.白素贞之所以不顾小青的告诫执意要走入人间“滚滚红尘”,除千年前一个小男孩救她一命而有报恩之念外,更因为她认为在“有情界”,“三百六十倮虫之长”的“人”是最完美的,而她与常人一样,“在十六七岁的时候,会有一种叫做异性情爱的东西自心底升起;它来得奇怪,它醉人而柔韧,它又是那样莫可奈何而叫人无能为力”.她对小青说:“我们为什么修炼人形?不往人间走一遭,不是辜负了潜修苦练吗?”由此可知,她的凡间之念,最早乃出于享受作为一个“人”的天赋、本能快乐的目的.

当然,她也知道人间会有“苦”和“烦恼”,甚至会“自毁千年根基”,但她已做好思想准备,决意当个真正的“人”.小青提醒可将“那个人”带到洞府里来,既可享用又可免除人间种种麻烦,她回答说:“不行的,那是媚狐淫鬼的作孽.我白素贞不是,我要规规矩矩做一个人——一个贤惠妻子,善良母亲.”她还结合佛法加以“勘透”:在佛法里,对于“情”和“欲”往往是主张赶尽杀绝的;然而在生命界,却以为动因,“本来就是生命之一,又何须弃绝如此?”因此她反对禁欲.她觉得自己“既然做人,一个小女子,就该依顺自然,和天下所有男女人一样,和异性相亲相爱”,因此决心以“十十凡人凡女的心身,授受许宣的情与欲”,凡人女子如何痴情痴爱,怎样对待男人,如何沉浮于,怎样生男育女,她也就怎样做.显然,白素贞将视为生命固有以及延续生命所必需,决心遵循凡人的所作所为,也享受凡人所可享受的生命的快乐.

然而进入人间后并非一帆风顺,特别是“人”——包括许宣——并不如她原来所想象的那么天真自然,人间真情其实稀罕难觅.“人”为何会改变其原本的赤子品行,变得如此不堪?小说从政治、经济和文化等方面揭示其原因,并从某些“老人”的欲壑难填,说明了作为“人”既不能无情无欲,但也不能纵欲无度,否则就堕入了为物欲所淹没的禽兽境地.要既能享受“情”又加以必要的节制,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人”所应有的态度.

政治方面,官场争权夺利,倾轧排挤,往往造成家族的败落、人性的扭曲.像许宣,本为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的贵公子,不料父亲陷入宋室南渡之初云诡波谲的朝廷政争中,被捕处死.许宣曾托人转呈上奏,求还先人清白,无奈石沉大海,往日世谊长辈包括复出的父亲同党官员,竟视他为蛇蝎鬼魅,避之唯恐不及,这成为埋在他心头的一把恨火、毒火.他身无一技之长,只能靠着当小吏的姐夫的人情,在药店中当差求个温饱,至于筹款购房娶妻成家,成为无法实现的梦想.性格上他自怨自艾,自大又自卑,苟且凑合着过日.他每日薪饷省吃省穿,却全都用在段家堂子上.由此引起的后遗症延续到与白素贞结婚后:如他用情不专,婚后仍流连于风月场所;当白素贞廉价卖药以助人时,以前穷怕了的他极力主张抬高药价.不过许宣本质上并不坏.当他意外获得华屋娇妻,“霍然发觉,往日心中那些怨恨、愤懑、狠毒等等意念,都消逝了.他发现自己“心是那样地清纯温驯……完全置身道德伦常,人性美善的最中间”.由此可知,许宣的一些复杂污浊的不良习性和行为,是环境、遭遇不佳所致.其他很多“人”当然也是如此.

经济原因同样也会导致人性的扭曲.吴兆芳的“吉利堂”是平江府辖内最大药行,富可敌国,却仍贪得无厌,财迷心窍,当白素贞计划自己开办药店“济众堂”时,他宣称作为“友谊的表示”愿以最低批价优惠,但送来的却是发霉腐坏的药材.当“济众堂”廉价卖药、活人无数时,他却散布谣言,说瘟疫乃“济众堂”所引起.他已有三个妻妾,仍垂涎白素贞美貌,设计对其非礼.这让白素贞深感迷惑;“人,是这样做生意,这样‘悬壶济世’吗?……在人间,情爱和是分开的吗?”如果再加上李君甫、张子牙、花子魁这批监守自盗、耀武扬威的官命大爷,与她未置身人世之前所想象的“人”,形成多大的反差!其实连许宣也痴迷于发财.由于无法说服妻子提高药价,许宣选在云雨正浓时刻提出这一要求,显然即使,也并非出于真情,只是当作“工具”,充满了算计.当白素贞明白这一点时,浑身发冷,发出“哎,人,人间,好冷喔……”的慨叹.

导致“人”变质的更重要的因素,乃沿袭已久的*道德观念、民间习俗等.如许宣受所谓“处子落红”陈旧观念影响,在新婚次晨寻找“落红”不得时,就对妻子产生了怀疑.又如,人们普遍接受了道士所谓狐狸精、女妖怪以采补之法吸取男人元阳,直至男人精尽髓枯而亡之类说法.白素贞本来以为,人的色心是合而为一的,后来却发现,许宣这个“人”可以有情有欲或无情而有欲,却似乎不能有情而无欲;至于色心则是时时高涨着,没有时间性与特定的对象.“人”还有一个更要不得的观念,即以为自己是万物之灵长,自大得可笑.其实他的内里隐藏着极多最为卑劣的动物性质素.甚至还是一只蟾蜍时的法海也曾感受到这一点,如有一次“它”被人捕捉后,差点儿被人宰杀吃掉,它真没想到,自己千载以来所钦慕的“人”这个性体,居然也干了这么多残虐不下于豺狼虎豹的行为,因此发出了“人,都是这样吗”的疑问.小说对于人性异化变质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原因的揭示,显示其写实的基调和批判性——即使是奇幻题材,仍与社会现实紧密相连.

如果说作品中“老人”指的是受到污染而失去澄静清纯本性者,“新人”则指仍旧保持这种特质的人.白素贞是为“情”而来到人间的,却发现号称处于有情界最顶端的“人”并非完美.然而她并未轻易改变初衷,仍立志于做一个“常人”“凡妇”,而这也是为了捍卫她用一千六百多年的道行来“赌”的幸福——享受人间既非圣人般禁欲也非禽兽般纵欲的正常的夫妻欲情.尽管很多困境都是许宣的性格缺陷或错误行为所造成的,如轻信道士、法海之言,屡次诱逼白蛇现出原形,但在丈夫因此被“吓死”之时,她仍远程飞驰,冒着生命危险还魂救命仙草.此举也使她对于生命的意义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她认定,此乃“性体原始以来的根本动力——保护自身的求生本能”,为了“真性纯情”而采取这些举措,是正当和必要的.

白素贞在情爱问题认知上的更大提升,乃是将其扩大到众生之爱.来到凡间的所见所闻所遇所思,使白素贞逐渐有所了悟:生命是痛苦的,提升生命的境界,岂是一般众生所能?生而为人,大概只有一事可做:那就是以自己无可如何之生,去尽力、去付出.她认识到“那很难捉摸的男女私情之外,在人间还有可取的呢”,这就是“对广大人世的爱”;要以慈悲为本,“既然苦,又无意义,就更该以无意义的生命,点滴润泽众生,替众生的广大苦海,消解些许苦痛”.或者说,“修真成佛”非一般人所能,但怀佛心、行佛事,却是凡人日常生活中所能做到的.这也许就是所谓“人间佛教”的真谛.于是白素贞在城中发生瘟疫时,用自己的高超医术和廉价药品,活人无数.她甚至认为“有情”并不局限于“人”的世界,而要广泽自然万物.小说写到水族们历来甚感不平,为什么它们总要被人吃,而且人吃得那么天经地义、心安理得?这令人想到1920年代《台湾民报》转载鲁迅翻译俄国盲诗人爱罗先珂《鱼的悲哀》中所写的人对于众小生灵的威胁和戕害.人们秉持的应是法海的师傅道宣和尚所说的:“众生有情,众生平等,大道之众,佛性具足.”

可惜的是法海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而偏执于律法大道的另一面.虽然白素贞为了生存,调来虾兵蟹将水漫金山,然而她首先招来两府辖内所有社公灶神、山君水鬼,命他们砌成无形“法堤”,防止江水灌入民田民屋,如果因江水出堤溺死百姓,就要以五雷侍候.显然,尽管白素贞出身于蛇类,却比某些人如吴兆芳乃至许宣,更像一个真正的“人”.

三、与戕贼正常人性的“大道律法”搏斗

小说第五章的焦点,转到了白素贞与法海的对决:白氏秉持“众生有情”观念,而法海执守不可逾越和改变的大道律法,而他的所谓“一法”,其实不过是严*之辨而已.在他——其实也是一般的“人”,特别是像道士那样宣称“道妖不两立”的人——看来,人就是人,动物就是动物,他们之间有不可越雷池一步的区别,动物而有人形,与人谈情说爱、缔结婚姻,就是大逆不道.尽管现实中的“人”往往是龌龊自私、损人利己,而白素贞到凡间后,顺人情,入人俗,行人道,比一般人更像个真正的“人”,但这一切都不能让法海改变其坚信的理念.小说中两人的对阵喊话十分精彩:

“妖魅水族,岂是天兵天将之敌?可笑可笑!”

“生命庄严,岂容神鬼随便戮杀?无知无知!”

……

“法不可灭,天地运行要维持啊!不是迺家不肯脱开一面!”

“缘生有情,阴阳男女本在大道之内嘛!小女子行藏不曾逆法!”

在金山寺,他们各自调来天兵天将或虾兵蟹将助阵.法海着丑陋的上身奋战,白素贞在力渐不支时,咬着牙也脱下上衣,裸裎了凹凸玲珑的上半身.“阿弥陀佛……”四天王腾身撤走;“无量寿佛……”四大揭谛掩面避开;“罪过!罪过!”十八护寺伽蓝低头而退;“哇!妖畜……”法海双目紧闭不敢看,气得要晕死过去,“你是,你是……”白素贞答道:“是什么?是天生性体.一丝不挂,一念随喜,一不碍道,有什么不好!”终于反败为胜.法海之辈在裸露的女性面前,纷纷转脸,心念摇动.这说明他们脑海中还被所谓男女有别、女性贞洁之类迂腐的传统礼法观念根深蒂固地占据着.

脱身后的白素贞来到杭州与许宣相会,与尾追而来的法海在雷峰塔前再次对决.法海受道宣师父教示的偈语为“诸佛法海,广大无边;一切世界,唯法成就.”其应答偈语则为“法外无海,海是法形;唯一唯一,护法持经.”他坚持“法海不许情天乱”,白素贞则坚持“情天岂容法海横”!两人的对决实际上成为“情天”“法海”之战:“一是为满怀真性纯情而拼,一是为一心律法大道而斗……前者秉持的是,性体原始以来的根本动力——保护自身的求生本能.后者仗恃的是,天地运行的法则——无始不亏,永远完全的力势.”法海坚持“律法大道,毕竟唯一”,白素贞则反复强调自己并没有违法,所作所为符合天理人伦.她说:“许宣与小女子,有夫妇名实,男女伦常,岂可看作魔障?”“夫妻人伦,是为正淫,菩萨也不禁夫妻人伦的.”这种凡夫凡妇的伦常生活,正是“人生三境界”中的人性的境界.

最后白素贞和法海到了“我生汝死,汝活我亡”的地步,其争执焦点在于白素贞是“人”还是“妖”的问题上,因为这关系到法海执法的正当性.白素贞称:“小女子,放弃一千六百年道行……甘心作一个凡间女子,情愿再受轮回之苦,不害人,不违法,还以药剂救众苦.法师您说:是人还是妖?”法海却认为:“是蛇,毕竟是蛇;化成人,即是妖,是妖就绝不是人!”白素贞答道:“是妖是人,要在言行上作分别才是”,尽管有偷仙芝使死尸再生,发动水族逞强斗法等作为,但白素贞指出,这些都是情非得已,“是生命本身的要求”,况且“佛法无边,慈悲为本”,是可以被宽谅的.法海却冷冷回答说:“佛法无边,却也不容坏法之恶灵为害人间”.白素贞再争辩说:“小女子,并未坏法,亦非恶灵!我救病苦,何来为害?”法海称:“天人有别,六道分明,你还说未坏法?”并称这就是“万法一法”的“一法”,绝不容许破逆.白素贞庄严地说:“众生平等,万有佛性俱足;三界六道,都是满布成佛种子”,法海却说:“论涅盘(槃)之境,你够格吗?”白素贞称自己“现下不求成佛呀!只爱做个凡人,你管什么嘛?”法海回答说:“但你不是人啊!”论争又回到原点上来.

法海咬定白素贞不是“人”而是“妖”,这倒激发了白素贞一举点破法海的迷障.因为法海自己原来也只是一只老蟾蜍、癞虾蟆!按照他自己的定义,也并非“人”而是“妖”,他的化身人形也破坏了自己所坚持、所护卫的律法大道.法海一听,“全身内外一窒,一滞,僵住了”,并最终化为一具与雷峰塔对看的庄严肃穆的巨石.

其实问题出在“人”,或者说“老人”身上.“人”往往自以为凌驾于万物之上,“人”之外都是异类,如果异类变为“人”,就是妖怪,异类只配为“人”所奴役、支配甚至当食物,否则就要被剿杀.应该说,古早时并非如此,如千年之前白蛇被人抓住,当时有人动了恻隐之心救了它,这正使白蛇有了对“人”——那原初的尚未受污染的人——的正面看法.中国人原本讲“天人合一”,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而法海却受到严天人之隔、*之分的异化思想的毒害,将“人”与自然界众生万物做截然的对立和分别,最终害人而又害己.

这样,小说就并非仅是世间男女两情相悦,法海却多管闲事这样的通俗爱情故事,而是上升到人类两种最基本的性格和“做人”法,或者说两种基本的人生观、世界观和思想路线的对峙.佛法本来是辩证的,而法海却拘泥于一,无法随缘变通,他化为岩石,正是其性格和行为的一个形象写照.

当然说到底,双方都有“执”.白素贞一直以为要追求情感生活就要进入“有情界”变成“人”.这其实也是一种“执”.“有情”并不只局限于人间男女之情,还可扩大为“情天”之情,成为“大爱”.人间的“情”往往与“恨”相伴随,而白素贞最后朗声作偈却是:

情天无恨 博爱慈悲

万念一觉 光华满地

在这种“博爱”“无恨”之“情天”下,即使是仇敌法海,也可一笑泯恩仇.因此她给法海的一偈是:

法水归谷 法山崩溃

法海枯竭 还迺面目

最后已成菩萨的白素贞将此前的法海和尚化石还原为人形,说明最终还是“情天”战胜了“法海”.当然按照佛教无有界分的说法,也无所谓“战胜”,而是有如小说的最后一句话:一切都“圆融,成熟,美妙,皆大欢喜”.

小说如果说稍有可议之处,是最后将白素贞肚中胎肉化之于无.这也许是其成为菩萨的必须,也避免了承袭此前白蛇故事中,因为怀有“文曲星”而免于一死,后来其儿子中状元救母等未能脱离封建思想旧套的情节安排.然而林浊水对此却略有微词,质疑道:“那岂不是究竟永恒的世界就既是无灭,也是‘无生’的世界吗?那样的世界岂不是一个不再变动的寂静吗?……换句话说,没有生老病死、贪嗔痴爱、怨毒悔恨的究竟佛界是毕竟成空吗?”笔者也有同感.李乔大概从双方都有其道理也有其偏执的认知出发,最后让双方都各自后退一步而达成“皆大欢喜”,然而从小说的逻辑结构上看,还是更多地肯定了白素贞的人间“有情”.相信广大读者也会有此心情,因为有情有义的白素贞毕竟离我们比较近,也是广大读者所喜欢和期待的.法海眼中白素贞的违背法理之处在于蛇与人结婚并产子,小说却最终让此爱情的结晶化为乌有,这等于满足了法海的心愿,肯定其做法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如此处理,作者自有其道理,但对于长期浸渍于“有情”的“人间佛教”氛围中的台湾读者而言,在阅读预期心理上会有一定的落差,这正是林浊水等发出上述疑问的原因.

结语

“白蛇传”是一则流传千年的古老故事,对它的重写不能只是“小打小闹”,而是需要有较大的创新和突破,才能获历久弥新之效.20世纪前半叶的“现代改写”和“现实化改写”当然也是一种创新,但其中部分作品突破了原有的基本情节,已不能算是严格意义的“白蛇传”故事了.李乔《情天无恨》沿用既有故事框架,如何创新就成为巨大考验.小说围绕着白蛇/白素贞做“人”资格的追求展开故事.她下决心既履行作为一个“人”(在她是为、为人母)的义务,同时也享受应得的人间快乐,包括凡间男女欲情的快乐,却须得与两种“非人”倾向抗衡和搏斗:一方面要与沉沦于兽性物欲中的异化变质人群抗衡,另一方面要与戕贼正常人性人情的“大道律法”搏斗,最终才能达致一个真正的“人”的境界.小说还发现:“情”为万物所皆有,而非人类所独占,人间之“情”往往与“恨”相伴随,然而在广博的众生有情观念下,何妨一笑泯恩仇,以达致情天无恨、圆融成熟之境!这样,小说讲出了前人所未道的新的故事,说出了深刻的人生道理,这是小说成功的根本.

进一步言,李乔的这种创新性,得益于台湾的两种特殊的文化语境.一是强调文学应描写人性,特别是非兽非神、非纵欲也非禁欲的正常、健康人性的人文主义语境;二是并不奢望修真成佛,而是力求在日常生活中怀佛心、行佛事的“人间佛教”语境.加上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理念的兴起,在上述语境、氛围的作用下,经过作家的匠心独运,终于能“旧瓶装新酒”,获得了有深意的创新,并由此显示了台湾文学对于中国文学整体的丰富.■

【注释】

①李乔:《情天无恨——白蛇新传》,台北,前卫出版社1996年版.

②洪醒夫:《伟大的同情与大地的乡愁——李乔访问记录》,见彭瑞金编选:《台湾现当代作家研究资料汇编·李乔》,159页,台南,台湾文学馆2014年版.

③李乔:《缘起》,《情天无恨——白蛇新传》(修订版),台北:草根出版社1996年版.

④田汉:《白蛇传》,京剧剧本,中国戏剧出版社1960年版.

⑤这些地方戏曲作品甚至包括1962年“台视”播出电视歌仔戏《雷峰塔》,1979年郭小庄“雅音小集”首演、杨向时编剧的《白蛇与许仙》等,参见范金兰:《“白蛇传故事”型变研究》,145页,台北,万卷楼图书公司2003年版;林鹤宜:《台湾戏剧史(增修版)》,286页,台北,台大出版中心2015年版.

⑥李斌:《“白蛇传”的现代诠释》,苏州大学博士论文,导师曹惠民,2010,72-94页.

⑦汪秋水:《新白蛇传》,台南,一鸣书局1956年版.

⑧陈定国编画:《白蛇传》(上、中、下册),屏东,现代教育出版社1977年版.

⑨包天笑:《新白蛇传·第八章》,载上海联华出版公司《茶话》第33期,1949年2月,文末特地标明1949年1月10日“寄自台湾”.《茶话》的版权页上列出“本外埠经销处”,其中台湾有两处经销处,分别为“南方书局”和“高雄文化服务社”.

⑩大荒:《雷峰塔·序》,3页,台北,天华出版公司1979年版.

梁实秋:《梁实秋论文学》,8-15页,台北,时报文化出版公司1981年再版.

朱双一:《〈自由中国〉与台湾自由人文主义脉流》,见何寄澎主编:《文化、认同、社会变迁:战后五十年台湾文学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103页,台北,“行政院文化建设委员会”2000年6月.

李乔:《情天无恨——白蛇新传》(修订版),9-13、10、33、72、96-97、195-197、215、334、362、341、362-365、362、356、357-359、391-392、396、406-408页,台北,草根出版社1996年版.

爱罗先珂:《鱼的悲哀》,鲁迅译,载《台湾民报》3卷17号,1925年6月11日.

林浊水:《族类、律法与悲剧——试论李乔〈情天无恨〉》,见李乔《情天无恨——白蛇新传》,416页,台北,草根出版社1996年版.

(朱双一,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协同创新中心、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王昱敏,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博士研究生.本文为国家社科重大课题“华文文学与中华文化研究”之成果,项目编号:14ZDB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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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 人生三境界 人生有三重境界,这三重境界可用一段充满禅机的语言来说明,这段语言便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这就是说一个人的人生之初是纯洁无瑕,初识世界,一切都是新鲜的,眼.

2、 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纪录片的字幕翻译以《伟大工程巡礼》为例 摘 要大型英文纪录片伟大工程巡礼(Megastructure)在美国国家地理频道(National Geographic)开播以来,受到了国内外观众的强烈关注 但由于语言障碍,大多数中国观众需借助字幕.

3、 论李渝《金丝猿的故事》的版本改写 时移事往,一个时代乃至具体到某一时段的风云平息之后,历史潮流之中那些未完成的,如果任其延搁荒置,有时也就形同被遗忘的,从集体记忆中遭除名而后付之阙如 个体凭借一己记忆,耿耿一念尝试将所历所见之事一一交.

4、 简静的人生最美的乡愁评余光中经典散文集《长长的路我们慢慢走》 携着一缕淡淡的乡愁,余光中先生在冬日的一个上午平静地走了,却将悠远的诗心、隽永的哲思永远地留给了我们 90 载光彩照人的璀璨人生,70 余年勤勉奋进的文学生涯,已深深烙印下他浓烈的家国情,绻缱的诗行里.

5、 《和平是人类永久的契约》和老舍境界 ◎ 史承钧前年,为了准备参加在重庆召开的第七届老舍国际学术研讨会,我在缩微胶卷和平日报上海版创刊号(1946 年1 月1日)上,查到老舍的散文和平是人类永久的契约 这篇文章一开始便从地球上的生物进化谈.

6、 《林黛玉进贾府》的叙事视角 内容摘要小说的叙事视角主要就是指小说叙述者与他所讲述故事之间的一种关系,这是作者讲述故事的一种策略,其目的就是有效的表达出作者文章的写作意图,从而能够有效的促进读者对文章的认识和理解 而林黛玉进贾府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