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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论文范文 原创主题:栏杆村纪事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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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库车,库车

库车,库车!

这是一个无论哪个方面都显得异常厚重的地方.历史的声音即使在一星尘土中也能听到回响.它辉煌的历史一直留在人类记忆深处.无论岁月多么无情,也难以磨损.

有一首清末的库车民歌曾这样歌唱这个地方——

假如有通往东方的道路

它就是库车.

它是神灵心爱的慈航,

光明的舞蹈,

传遍大地每个角落的歌声.

假如有通往北方的道路,

它就是库车.

它有非凡的集市,

扬起灰尘的马车,

冠冕一样的庙宇.

在那里,我们的不会寂寞.

对于一个地方,如果你不能走到它最接近泥土的地方去,即使你无数次到过那里,甚至在那里生活过,也难以勾勒出它真实的肖像.所以,库车的一切对我来说,仍只有想象:遥远、热烈、辽阔,被金色的沙铺满,沙中有古国的遗迹,维吾尔族人的气质、禀赋、言语、痛苦、欢乐……这一切都沉浸在阳光之中——阳光的气味泛着瓜果腐熟后的酒香.

越野车穿行在清晨的库车县城.这是一个始终充满新鲜感的城市,我每次来这里,都有新的认识和发现,然后在认识和发现中爱它越来越深,像一桩刻骨铭心的爱情.

这座位于新疆地理中心的古老城市总是在阳光下躺着,即使夜晚,也留有阳光的温度.白杨、杏树、沙枣以及庄稼以它为核心,向四周绵延开去,直到天山脚下,直到大漠戈壁边缘.褐色的群山顶上覆盖着冰雪,冰雪下面的群山间隐藏着高山草原和湖泊.

库车有拓宽的街道、现代化楼房、穿梭往来的各种汽车,还有火车站和飞机场,这代表着它现代的部分;但它还保持着传统,保存着一些古老的风情和生活方式.它们交织在一起,组成了库车五彩的、深具内涵的生活图景.

库车人口中有百分之九十都是维吾尔族人,人们在试图改变这座城市,大家在享受一种很有情趣的土生土长的生活方式的同时,并不拒绝现代文明的来临.最后,使二者各自呈现在了这座城市中.虽然有一种不协调感,但它仍然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充满浓郁伊斯兰气息的城市.

因为少雨,尘土仍然是这个城市的一部分,这当然也是阳光的赐予.毛驴的叫声会不时在某个街角响起,白须飘然的老汉骑在毛驴背上,悠然地任驴把自己驮到要去的地方.老太太和妇女则坐着毛驴车——就是那种平板车——在上面铺一块毡子——和他们的孙子、孙女们半卧在上面,有时一辆毛驴车上可奇迹般坐十多个人,毛驴显得跟一只老鼠样大小.它细碎的步子踩着脖子上的铃铛声,神情卑微而平静.因为车上拉的是女人,驴一般都打扮过,脖子上挂着铃铛,额头上也会顶上一团最大的线缨络,使它看上去像一位打扮过的新娘子,即使这样,毛驴也从不神气,反而感到羞涩,显得朴素而诚实.

不时也有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子,叼着烟卷,腰上挂着库车小刀,威风得像骑士一般从大街上走过,勒住马缰时,*“咴咴”地嘶鸣.马车更多,车也是平板上铺一块鲜艳的毡子,马却装饰得很是富丽,马缬、缰绳都用红布裹过,马脖子上挂着闪闪发光的铜铃,红艳的缨络点缀着马的额头,有些马身上还披着图案精美的织毯,“得得”的马蹄声和铜铃声使你老远就能感觉到它的到来.

有时也有骆驼迈着尊严的步子,像武士一般,从大街上走过;还有转往天山深处的牧场的成百只羊,从街道的另一头涌过来,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车子都停下来,恭候它们通过,人们远远地看着它们,好像在送一支远征的队伍.

城市的节奏并不匆忙,大街上的男男女女悠然自得,你虽然恍若置身于某个阿拉伯城市,但绝大多数妇女并没有在脸上罩上黑色的面纱;为显示自己地位优越、生活舒适而不再保持身材的中年妇女们,显得雍容福态,则无法掩饰她们的天然风情,年轻的姑娘有一小部分穿着时髦的正在上海或东南沿海流行的服饰——是的,时尚是个没有办法阻止的东西——但大部分人还穿着用鲜艳的艾德莱丝绸做成的衣裙,梳着十数根黑色小辫,戴着装饰高雅、色彩红润的帽子,你常常会为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姑娘的美丽而惊讶、而惆怅,但她们已飘然走远,当你大胆地注视她们,她也会回过头来,用传神而勾魂的眼睛更大胆地看你,直到你垂下眼睑,不得不逃避,她才以胜利者的姿态,或快乐地笑着跑开,或转过头去,再对你回眸一笑.

最有特色的是库车老城的巴扎,那里充满了世相的色彩.那是一种飞扬流动的花纹,一种喜气洋洋的铺张,一种宏大的天籁般的交响,一种绚烂的幸福与安然……所有的色彩都集中在了这里,成为从古丝绸之路开通之际就已开始的色彩的沉淀和积累——谁也测不出它丰富的程度.它把这个民族的物产和情趣展现给你的同时,也让你进入了丝绸之路风情的长旅,进入了一个无所不有的世界.

一到巴扎日,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从四面八方赶到巴扎.那里也备下了能满足你的一切:四海商货,土特珍品,骏马肥羊,瓜果蛋禽……色彩转化为世相,世相转化为色彩,灿烂绚丽,琳琅斑斓.

现在,整个库车的城镇和乡村都沉浸在这种凡俗生动的气氛之中,即使在清晨睡意朦胧的时候,也可以感觉到它在咧着嘴笑.

2.栏杆村的时间重新复活

越野车驶出库车县城,进入东北方向的绿洲.铺了沥青的乡村公路两边长着高耸的白杨,清晨的阳光照耀在新长出的白杨叶上,闪闪发亮.天上有些浮尘,天空显得不那么蓝了,但绿洲上却生机盎然,麦苗已经返青,葡萄藤已经牵到了葡萄架上,挂上了一串串小花,小白杏花正在开放,到处弥漫着一种严酷自然环境下的春天气息.

汽车驶出绿洲,我看到了一处辉煌的遗址,它如同海市蜃楼般出现在眼前,那就是著名的昭怙厘大寺.它位于雀勒塔格山下,始建于魏晋时期,又称苏巴什佛寺,因其规模宏大,一度被认为是苏巴什故城,后虽经考证是昭怙厘大寺,但人们仍习惯叫它“苏巴什故城”.

它是佛教兴盛时声名远播的著名佛寺,它的佛音一直萦绕在人类信仰的天空.鸠摩罗什七岁出家时就在这个寺院.唐玄奘经过龟兹时,也在这里开坛讲经两个月,并在《大唐西域记》中作了详细记述:“荒城北四十余里,接山阿,隔一河水,有二伽蓝,同名昭怙厘,而东西随称.佛像庄饰,殆越人工.僧徒清肃,诚为勤励.”现在所见的寺庙遗址与玄奘记述的一样,隔库车河而分为东、西二寺,东寺依山用土坯修建,存有塔庙、房舍遗址,残墙高者达十余米,有重楼,由此可见寺院当年的雄伟.寺庙内有三座高塔,登上最北的那座高塔,可俯瞰整个寺院.西寺多为僧人居舍,也有数座高塔,寺北还有一些佛窟,里面留有龟兹文字和佛教人物图画.七世纪中叶,由于安西都护府设在龟兹,昭怙厘寺达到鼎盛,九世纪后开始衰落,十三世纪在宗教战争中遭到破坏,并被废弃.现在,在朝霞中似乎可以看到鸠摩罗什和玄奘庄严慈悲的身影,感觉他们昨天刚刚离开这里.

这里出土过大量文物,其中“鲍尔古本”最为有名,正是它的发现,引发了西方西域考古的热潮.而这些近代的事情却显得很遥远,时间在这里没有秩序,既飞速流逝,又像永远停滞在某个时刻——他们可能光顾过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或者只瞟了一眼,就转身离去了.

1890年,英国中尉鲍尔受喀什噶尔领事派遣,前往库车捉拿杀害英国探险家达格利什的凶手,凶手没有捉住,却从一个当地的盗宝者那里用两架驴车和十头毛驴的价钱得到了一本写满古文字的桦皮古书.他回到印度后,找到在印度讲学的英国东方学者赫恩雷,赫恩雷刚看了一页就惊喜得跳了起来,宣称“这是一部无价的书”.它用婆罗迷文字(古印度梵语的一种)写成,内容为巫术和医术,年代至少在公元五世纪左右.不久,各国学者一致认为这是世界上现有的最古老的书籍之一,价值无法估量.这本书因为是鲍尔所得,故以“鲍尔古书”命名.

除此之外,昭怙厘还珍藏过其它奇迹.二十世纪初,很多考察队和盗宝者光顾过这里.1903年至1910年,日本人大谷光瑞带领的探险队先后三次至此,割走了克孜尔的大量壁画和塑像.在昭怙厘盗走了一只金箔装饰的舍利盒,这只1903年盗得的舍利盒起初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直到1957年有人剥去涂层,才发现这是一只绘有精美乐舞图和有翼童子的珍品,其中二童子背有羽翅,一人弹竖箜篌,一人吹筚篥.另二童子身披蝉羽式天衣,一人弹五弦琵琶,一人弹曲颈琵琶.舍利盒现藏日本国立博物馆.1906年至1914年,德国人格伦威德尔和勒柯克也从这里盗走了大量文书、文献.1906年,法国人伯希和又在西寺盗掘了6只舍利盒和一批龟兹变体佉卢文.昭怙厘寺还有一块有佛祖足印的巨大玉石,在烛火照耀下会通体透明.玄奘在这里弘法讲经时曾见到过——“东昭怙厘佛堂中有玉石,面广二尺余,色带黄白,状如海蛤,其上有佛足履之迹,长尺有八寸,广余六寸矣.或有斋日,照烛光明.”鲍尔之后一位俄国寻宝者找到了它,并极为愚蠢地将其砸成两块以图运走,幸被当地人发现,保护了下来.解放后,这块玉石被运往北京自然博物馆,大的部分重1.2吨,小的部分重0.7吨.

昭怙厘往北一公里处有一个维吾尔族人定居的村庄,即为栏杆村,传说这就是《西游记》中的女儿国所在地——而库车河过去就叫“子母河”.栏杆村是个小村庄,现有62户、262人.距库车县城21公里,距阿格乡政府10公里.村里人传说它有600多年的历史,是从吐鲁番来的两兄弟看上了这个地方,留居下来,然后有了这个村庄.这是这里的村民关于这个村庄的唯一传说.昭怙厘大寺就在村侧,相距仅千米.距它不远的地方,就是玛尔扎百赫千佛洞和克孜尔尕哈千佛洞.仅凭这些辉煌的遗迹,也可以说,这个村庄的真正历史要比传说的古老得多.

这之前的历史记忆,至少在民间,被人为地割断了,而这记忆割断的时间,刚好是元至正二十一年(1361).

栏杆是汉语“驿站”之意,在丝绸之路上,过去王朝设过很多驿站,所以会在南疆遗留下许多叫“栏杆”的乡村地名,但这个古老的词语,在这个村庄却没有任何记忆,甚至连传说也没有.

村庄也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衰落的,衰落得如此彻底.数百年时光在这里凝固成一块毫无光泽的卵石.从13世纪昭怙厘大寺废弃后,这里似乎就不再有什么传奇了.直到卡德尔大叔的日记被发现,时间才重新复活,发出光亮.曾经的国家领导人与这位栏杆村农民的握手,使栏杆村一夜之间,名扬天下.这个面容慈祥的73岁高龄老汉,为亿万人瞩目.迄今为止,卡德尔大叔和栏杆村人一样,还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似乎依然觉得那只是大家一起做的一个美梦.

3.栏杆村肖像

全村人都在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设工地上忙碌着,村里除了小孩,没有一个闲人.我披着一身尘土,盲目地在村子里溜达,想寻找一个可以交谈的人,为自己搜寻素材,显得十分醒目.但好多人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我们几眼,窃窃议论两句,又埋头干活去了.

在这个已成为废墟的村庄转了几圈之后,我已经大致勾勒出了它的面貌.

村庄背后和北面都是雀勒塔格山,除了在流水冲切的又深又窄的沟谷里长着一些耐寒的植物外,其余地方都和月球的表面一样荒凉.我曾沿着一条冲沟走了一个清晨,也没有走到尽头,沟里面没有人的踪迹,只有流水冲切的痕迹,像年轮一样清晰.这座山后面的一切,栏杆村人从来没有兴趣去管它.它像一块没有任何价值的屏障,成了村庄的摆设.只是山体的颜色要丰富许多,在朝晖夕照、阴晴天气中富于变化,可为观光者制造些梦幻色彩.这些山重峦叠嶂,直到与天山山脉结为一体,组成对栏杆村村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的、更为庞大的山系.

正如罗丹所说,这世界从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这众多的山峰中,有一座位于东北方向的奇特的山峰是被杨玉斌中校发现的.这座山峰酷似主席的头部卧像,额、眉骨、鼻子、嘴唇、下巴,甚至连下巴上的痣都无不具备,惟妙惟肖.据说,已有旅游公司有意将其开发为一个景点.

库车河是塔里木河的支流,它汇集了天山南坡的冰雪融水,从海拔4000多米的高处奔涌而下,像脱缰的野马,一路下来,在两岸切割出了众多神奇的峡谷风光,冲到栏杆村,也就冲出了峡谷地带,在这里,河水被收束起来,被水管站的管理人员合理调配后,从龙口分流到两条干渠中,到苏巴什古城附近,再流入放射状的若干支渠,最终消失在绿洲之中,很难有汇入到并不遥远的塔里木河的机会.它在村前留下了一个最宽处达三公里的河床,河床上堆满了卵石,这些卵石已很少有机会得到河水的洗刷,一到夏天,就被晒得像炭火一样烫.它像一个被遗弃的河流的标本,被彻底剥夺了拥有流水的权利.这其中的一条水渠就与栏杆村擦身而过,并给卡德尔大叔留下过伤心的记忆.栏杆村就面临着这道干枯的河床,卡德尔大叔和村民曾经把河床上的石头搬到路边,以十多块钱一方的卖到县城的建筑工地,后来,有人捡了带有特殊图形的石头,被外地来的人看上了,说是奇石,一块能卖十多元、五十元、一百元,虽然那种石头很难找到,但让他们开了眼界,这个广阔的河床总算给他们带来了一点回报,没有让栏杆村的人白白守它上千年.

隔河的山没有名字,临河是壁立的峭壁,很难攀援.往南,山势低缓处,即为昭怙厘大寺的西寺.自魏晋时期初建,到十三世纪被废弃,悠远的佛音曾在河的两岸回响千年,遥想当时,众多僧侣每天口念佛号,神态庄肃地在居住的西寺和做佛事的东寺之间穿梭,那是何等情景.我在遗址中转了半天,只遇到了两个人——竟是火车上的那个日本人和他请的导游.那个日本人神情腼腆,在废墟中走动时,脚步很轻,像是怕碰落了遗址里的尘埃.看见我,他很惊喜,先鞠躬,再握手.在古寺中,我还看见了一只蜥蜴;在古寺下的深沟里,我发现了一条土的蛇.其山最高处,有一座麻扎——一个小小的、被冷落的圣地.村民传说,过去有很多人到那里乞雨,很是灵验.

站在废墟上,感觉古寺像一轮被库车河分裂开的、一直散发着清辉的圆月,照耀着栏杆村的每个角落,使人可以看到它时间深处的模样——它像被荒凉挟持了,面容疲惫,只有光能给它一点光彩.

栏杆村地处子母河和雀勒塔格山贫瘠的臂弯里,就像一块小小的绿洲.全村居民只有9公顷土地,由于土地贫瘠,直到2006年,人均收入均不足千元,是库车最贫困的乡村之一.即使解放前人口比现在要少许多,也出不了半个巴依——在这里,如果有人多占一份土地,就意味着另一个人可能被饿死.

解放前,栏杆村只有经文学校,卡德尔和提依甫在康村上过小学,他们也凭此在1956年考上了中专,分别就读于新疆交通学校和新疆林业学校,一举成为该村最有文化的人.对于农耕民族来说,故乡是他们心灵的皈依地.他们有句谚语是这么说的:“就是让我在异乡当一个国王,也不如在故乡当一个鞋匠”.

栏杆村人对出门在外的忧惧至今如此.除了上学,栏杆村的人基本上都呆在村子里,有些人一辈子连库车也不去.卡德尔因为要到北京接受国家领导人的接见,是村里唯一坐过飞机的人,到北京去过的人除了他,还有毕业于乌鲁木齐气象学校的古丽和艾沙·木沙——古丽是去北京实习,艾沙据说是1966年串联到北京去的——而他是否真的到过那里,很多人表示怀疑;尤努斯·肉孜到武汉卖过烤肉,村委会主任尼亚孜·木沙的女儿孜乃汗·尼亚孜2005年考上了南昌医科大学,她是栏杆村第一个大学生,也是到过中国最南边的人;阿布都拉贩卖葡萄干去过伊宁,见到过“绿绸缎一样的北天山和像天空一样平展的草原”.

努尔和提依甫是两兄弟,一个72岁,一个70岁,他们娶的是两姐妹,努尔有九个儿女,提依甫有十个儿子——最大的孩子50多岁,最小的才17岁,但现在,村里人都不愿多生,一般都只要两三个孩子.他们都希望孩子能受到好的教育,很多人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上内地高中班.

村里有三个木匠,但他们很少做过木活;村里有两个半铁匠,一个老了,一个病了,那半个铁匠叫艾孜艾孜·吾普,39岁,干过六年村支书,会打坎土曼、马掌和驴掌;还有一个人会擀毡,但市场价太便宜,干十天活,30元钱也挣不上;还有一个皮匠,会做皮鞋和皮帽子,但人们都买工厂里生产的鞋和帽子,他两天做一顶皮帽子,才能卖15元;阿布都拉偶尔做点生意,贩葡萄干、杏干、鸡和羊皮;原来村子里在节庆和婚礼上还跳麦西来甫,现在的年轻人都愿意跟着录音机跳现代舞了;村子里没有会做割礼的人,所以孩子要做割礼时,他们都得到库车去请人.村里有一个人当过兵,他是卡德尔的儿子木塔里普·卡德尔.村里还有一家小商店,有一名医生.村民百分之六十都是亲戚……栏杆村在卡德尔大叔没有上北京之前,因为贫穷,这里的姑娘大都嫁到别的乡村去了,其他村子里的姑娘大多不愿嫁过来,所以全村共有三十多人打光棍.

栏杆村的宗教气氛不浓.有两个阿訇,大阿訇78岁了,叫依不拉音·热依木,国家每月给他发130元钱;小阿訇44岁,叫买买提·阿布都郭力,是栏杆村最成功的生意人,原来很瘦,现在变胖了,他见啥贩啥,脑子好使,有一年挣了1800元钱,但因为买了一块假玉石而血本无归.他喜欢摩托车,先后有两辆在库车县城被人偷走了,现在又花3500元买了一辆新的.他骑术不高,常常被摔得伤痕累累.

在这之前,栏杆村在贫寒中保持着一种偏僻乡村的安宁静谧.杏树、梨树和桃树包裹着每一户人家,每年开花、结果,承受着寒暑枯荣.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承受着命运的熬煎和安排.

4.库车历史记忆中的军队

库车县北依天山,南临塔克拉玛干沙漠,塔里木河从县境南部穿过,控丝绸之路东西要冲,扼天山南北战略捷径,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天山以南的较大战乱无不波及库车.

古代西域诸国相互吞并,时分时合,最后龟兹王国称雄丝路北道,立世千年,鼎盛时的疆域东到库尔勒、南至塔克拉玛干、西到巴楚、北至天山腹地,成为西域三十六国中最强盛的王国之一,邻国多受其控制.汉元鼎二年(前115),汉武帝遣张骞出使乌孙及诸旁国后,龟兹通于汉.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说它国民和睦,善歌舞,佛教兴盛,五谷丰登,商业发达,都城繁华,宫殿壮丽,佛窟遍布,寺宇辉煌.的确,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它一直是塔里木盆地北缘乃至整个南疆地区的文化、经济、政治和军事中心.汉之西域都护府,唐之安西都护府及龟兹都护府均设于此.

龟兹古国既是丝绸之路上繁华的都会和商埠,也是西域文化的荟萃之地.这一地区深受古印度犍陀罗文化和中原文化的影响,由龟兹、羌、汉、柔然、吐蕃、回鹘诸民族和部落的先民共同创造和发展,保留下了大量石窟群和数以万计的出土文物,使我们得以从中领略那古老灿烂的文明.

公元三世纪佛教传入龟兹后,这里很快就成为西域最大的佛教中心.供佛教徒修行和礼拜的石窟寺院随即应运而生.石窟源于印度,印度阿旃陀石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石窟,龟兹石窟就是以它为样板,根据龟兹独特的地理环境,在陡峭的沙岩上凿洞建窟,用不同的形制,组合成一个个单元,并将其有机地结合,形成一座有一定规模的石窟,创造出一种“离尘修行”的地方,并在洞内配以色彩斑斓的壁画、形体优美的塑像,形象地反映出佛教的产生、发展及其创始人释迦牟尼和信徒们为追求信仰而发生的种种感人故事.从而更加显现出宁静超脱的境界.龟兹石窟后来备受战火的蹂躏及自然和人为的破坏.但以克孜尔千佛洞为代表的龟兹石窟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石窟寺群.它以库车、拜城为中心,辐射沙雅、轮台、阿克苏、新和、乌什等地.现存石窟14处569窟,共存壁画2万多平方米.

龟兹石窟的开凿时间早于敦煌和麦积山等地.据《晋书·四夷》记载,佛教鼎盛时,龟兹共有佛教寺院千所,僧尼上万人.玄奘经过这里时,也有“伽蓝百余所,僧徒五千余人,习学小乘教说一切有部”.现地面寺院已荡然无存,唯有众多石窟得以幸免,保留至今.

作为世界性的文化遗产,龟兹石窟的意义怎么形容也不过分.虽然在苍桑而漫长的时光中屡遭破坏,但它们所透露出来的古代宗教、艺术、哲学、政治等方面的信息仍然丰富得令人惊讶.自十九世纪末,它就因此而成为西方探险家和学者梦寐以求、一心要到达的地方.这些盗宝式的挖掘和割剥,给这些古老的文化遗迹带来了厄运.从这些残存的石窟中,我们仍然可以领略到龟兹先民——还有汉地的智者、古印度的工匠、波斯画师的智慧光芒.

自从汉武帝的政治影响抵达龟兹后,龟兹王便佩汉印绶,汉神爵六年(前60),设西域都护府于龟兹乌垒城,龟兹便与西域诸王国受王朝统辖.东汉永乐三年(91),班超定西域,任西域都护,府治龟兹,时西域都护府为西域最高军事指挥机构,不仅掌管汉朝戍卒屯兵,还有权征调西域诸国军队,共防匈奴.唐朝的安西都护府也曾设于此地,它是唐朝设在西域的最高军政机构,龟兹最多曾驻有唐朝军队三万余人,统辖龟兹、于阗、碎叶、疏勒四镇及军府126个.清乾隆二十三年(1785),平息大小和卓叛乱后,在库车驻有绿营、满营官兵;光绪三年(1877),清军收复被侵入南疆的浩罕国阿古柏匪帮窃据的库车后,这里驻有清军马队、步队多营.民国三十四年(1945),库车驻有国民党军一个骑兵团.共和国成立后,库车仍为军事重镇,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兵城.

由此可知,军队是库车历史记忆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很多军队的到来,却意味着灾难的来临,比如大小和卓的叛军、阿古柏的叛军,和1918年在英国策划下买买铁力汗的叛军,以及1933年马仲英的“马家军”,还有1949年10月驻库车国民党骑兵团的哗变部队等等.这些不义之师的到来,必将引来正义之师的讨伐,战争带来的灾难在所难免.

这些灾难的记忆也留在了栏杆村老人们的记忆里.

卡德尔大叔告诉我们,“鬼子城”(即苏巴什故城——由于当时的国民党驻军把龟(qiu)读成了乌龟的“龟”,所以当地的老乡也就跟着叫成了现在这个名字.)原来就驻过国民党军一个骑兵连,以防守伊犁的“三区革命”民族军,一会儿民族军打过来了,他们要躲起来,一会儿国民党军来把他们赶走,他们又要躲起来.庄稼喂了他们的战马,牵不走的牲口进了他们的肚子,好好的房子给弄坏了,好好的日子给毁了.至今村里还埋着一名无名无姓的国民党士兵.

库车维吾尔族人民有维护祖国统一的传统,其中广为流传的就是库车王族.清乾隆年间,准噶尔贵族叛乱,库车伯克鄂对率部众越过天山,奔赴伊犁,协助清政府平叛.大小和卓叛乱时,鄂对反对分裂,毅然投身军旅,再次参与平叛.叛军攻占库车后,抓住了鄂对的妻子热依木和两子一女作为人质,以胁迫鄂对脱离清军,参与叛乱.鄂对深明大义,不为所动,与清军星夜围城,叛军恼羞成怒,残忍地将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推下城楼摔死,然后要热依木招回鄂对.热依木誓死不从.集国恨家仇于一身的鄂对英勇作战,与清军一起苦战数月,攻克库车.叛军败走阿克苏,热依木被裹挟西行,她趁乱逃出敌手,投入清军,与鄂对相聚.鄂对后随清军收复阿克苏,进军叶尔羌,同侍卫噶布舒招服了和田六城.后来,叛军欲攻夺和田,他以数百官兵,坚守三月,直到叛军败退.

乾隆论功行赏,封他为辅国公、固山贝子加贝勒衔,图影紫光阁,题赞“往谕和田,被围三月,共噶布舒,全守卓越”.他被任命为叶尔羌阿奇木伯克.

乾隆三十年(1765),乌什民变,由于阿克苏办事大臣处置不当,矛盾激化,叶尔羌诸伯克中有人想扩大事态,鄂对和妻子热依木对他们晓以大义,镇以兵威,平息了事态.鄂对病故后,清政府让其后人承袭贝勒衔,世袭罔替.清政府对热依木也十分钦佩,《清史稿》专门为她立传.

鄂对的儿子鄂斯满也曾随父征战,建立战功;张格尔叛乱时,他的孙子伊萨克曾将其生擒;他的重孙爱玛特在清朝平定阿古柏叛军和七和卓之乱时,都曾给清军大力协助.

5.旧农村一夜之间没有了

村庄的现状出乎我的意料——使人恍然回到了“农业学大寨”时的场景中.

有十几幅红布做的横幅标语横挂在穿过村子的沙土公路上,内容都和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有关.拉砖头、钢材的卡车与拉石头沙子的拖拉机来回穿梭,喇叭里播放着欢快的维吾尔乐曲,转播着维吾尔语新闻,公路边的电杆上,挂着有关卡德尔大叔拥军爱国和综合仓库的官兵拥政爱民的宣传牌.四川来的包工队,河南、安徽等地来的民工,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了.除了村口卡德尔大叔和村尾提甫家的院子及村委会的房子外,其他人的房子都只剩下了一堆残砖或半堵残墙,这里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地震,村民大多住在蓝色的救灾帐篷里,只是脸上仍挂着做了幸福美梦一样的神情,每家每户都像是在办喜事,喜气洋洋的,心情跟那些呼呼飘扬的彩旗差不多.有些老人在村里散步,笑呵呵的,到处转转、看看,小孩子在嬉戏笑闹,其他人都在忙碌着.穿着迷彩服、胸前挂着工作牌的,都是“栏杆村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指挥部”的工作人员,不时会有一辆铮亮的小轿车或颇为高级的越野车从县城驶过来,那是地区或县政府的官员前来视察了,有时则是前来采访的新闻媒体记者.到处弥漫着旧农村的尘土,但新农村就在这旧农村的尘土中诞生着.不论是谁来到这里,这些尘土都是他要带走的最好礼物.

“朋友,这是栏杆村吗?”我有些疑惑地拉住一位要去干活的喜滋滋的村民问道.

“这不是栏杆村难道还会是艾力克阿拉斯村吗?”他因为过于自豪而采取了这种方式来回答我.事后我才知道,艾力克阿拉斯村距栏杆村虽然不到三公里路,但以前的日子却比栏杆村好过得多,一直以来,艾力克阿拉斯村的人都看不起栏杆村的人,村里的姑娘大多嫁到那个村子里去了,那个村的姑娘却很少有愿意嫁到栏杆村来的.现在,他们的生活水平一下子领先了好多年,一下扬眉吐气了.

他用反问句的方式问完后,看着我的眼睛,等着我回答.见我只是笑,他把扛在肩上的坎土曼放下来,以更加自豪的口气说,“现在,不光是在库车,就是在南疆、新疆,甚至在中国哈马斯(所有)的地方,都只有一个栏杆村了!”

“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阿不都拉·巴依孜.”

“阿不都拉·巴依孜,你的话嘛说错了,据我所知,就新疆的栏杆村嘛,吐鲁吐鲁(很多很多),库车县玉其吾斯塘乡、牙哈乡都有栏杆村,伽师县、新和县、洛浦县、阿图什市也有栏杆村,莎车县、叶城县各有两个栏杆村,疏附县有三个栏杆村,还有好几个栏杆乡,还有什么什么栏杆村,栏杆什么什么村的,你怎么能说现在天底下就一个栏杆村呢?”

对于过去王朝在丝绸之路上遗留下的许多叫“栏杆”的乡村,我在采访前刚好了解过,没想到能在这里拿出来唬一下阿不都拉.一下说出了这么多栏杆村,阿不都拉很吃惊,但他不相信.

“你说的这些栏杆村都真的有嘛?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当然是真的.”

他放下坎土曼,激动地握住我的手,“我原以为只会有我们这个栏杆村,你嘛真是太厉害了,学问嘛,这个样子!”他说完,翘起了大拇指.

“这个嘛不叫学问,只是刚好嘛知道了.”

“那就是学问嘛,不然,我六十多岁活了,也没有刚好知道嘛!但是,再多的栏杆村嘛,我们不管它,我只知道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克苏地区库车县阿格乡栏杆村,就是我生活的这个栏杆村.”

他的话总能让人忍俊不禁.我仍然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但现在嘛,这里啥也没有了,房子嘛没有了,羊圈嘛没有了,搭在你们院子上的葡萄架嘛没有了,地震一样,全看不见了!”

“地震!对,是像地震一样,但这个样子的地震嘛我们喜欢得很,把穷东西、旧东西哈马斯震没了,新新的东西嘛吐鲁吐鲁(全部)地震来了!朋友,你们知道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吗?”

我摇摇头,装作不知道.

他更加得意了,眉飞色舞地说:“早两天来,那个旧栏杆村嘛,好好地在呢,前几天嘛再也看不见了.现在,我来告诉你,我们嘛,现在正在建一个社会主义新栏杆村!”

阿不都拉身高不足一米六,头戴维吾尔花帽,长着一副花白的络腮胡子,六十四岁,脸上随时堆着笑,是个漂亮的维吾尔小老头.他说话时一直是连比带划,手语和身体语言比嘴里说出的话要丰富得多.我的普通话一旦按照我自己的——以“整吊子”汉话的方式来说,他反而听不明白,所以我在与他交谈时,要先把“整吊子”汉话转化成“半吊子”汉话,并且也要配上大量的手势.这种交谈的情景,如果能够被录下来,就是一出很好的相声.我后来才知道,他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听懂和能说一些汉话的人之一,而我就第一个碰上他了,他也成了我第一个采访的栏杆村村民.

“能建设这样一个新栏杆村真是太好了.”我继续比划着和他交谈.

他得意无比地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每一户一栋新新的砖房,比库车县城里那些人住得还好,每一户的房子都有庭院、卧室、客厅、厨房、杂物间、农机棚,到时自来水管铺到房子里,固定电话入户了,双瓮卫生厕所入户了,广播电视入户了,每家一个沼气池,火嘛也入户了.全村还有一个小广场,卫生所、综合服务室.连清真寺都给我们新修了.刚才说的那个地震嘛,以后再也不怕了,这个新新的房子嘛,都是抗震的.”

他说到这里,有一个中年妇女大声喊他,他有些不耐烦地高声应了一声,接着用维吾尔语故作威严状地嘀咕了一句骂人的话.一看就是他老伴在催他去干活.

“那是我洋冈子(女人),话嘛多得很,不过,我不怕她……”

说到这里,他说他要先去忙一点事情,一点点工夫就能忙完,等忙完了,就请我到他的帐篷里去坐,他说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说.

看来,他不怕老婆是假的.

6.乡村夜校的情歌

农民夜校设在过去的小学里,每天晚上九点钟开始上课,学习一个半小时农业技术,一个小时汉语,由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栏杆村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指挥部总指挥艾合买提·克比尔具体负责.我在黑夜里摸过去时,教室里灯火通明,坐满了人,一位叫阿里木江的、很儒雅的老师正在讲授预防艾滋病的知识.他24岁,毕业于新疆大学,现在县团委工作.他的18岁的漂亮女友阿依努尔·伊莱提面带迷人的微笑,在旁边陪着他.

前来学习都是自愿的.最小的学员年龄15岁,最大的35岁.他们都是一大清早就起来干活,干一整天,都很累了,但这些学生都听得很认真,教室里十分安静.我注意到,虽然这是一个被尘土笼罩的村庄,但姑娘和小伙子们都一尘不染,好像来自另外一片净土.他们每一个人在来学习之前,都十分留意地打扮了自己,每个人看上去都很漂亮.

在阿里木江老师快讲完时,我进到教室里,说想和同学们交谈交谈.大家看到我,都有些害羞,显得很拘谨.维吾尔族是个性格外向的民族,喜欢舞蹈歌唱,为了让空气活跃起来,我请学员们为我各唱一首库车的维吾尔族民歌.可能是他们更愿意在空旷的户外歌唱,在这狭小的教室里展露歌喉,让他们很为难.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穿着一身迷彩服、胸前挂着胸卡的大胡子——他那一副浓密的络腮胡可能是早上刮过的,但现在已把他的大半个脸窜黑了——站了起来,用比较熟练的汉语说道:“我叫乌买尔江·依玛尔,米热吉汗是我妈妈,我是米热吉汗的儿子.我今年31岁,还是一条光棍.我们村以前穷得很,所以我们这里的姑娘二小队去了、老城去了、康村去了,其他村子里的姑娘都不愿嫁过来.所以,全村三十多个光棍了.我年轻时也有过女朋友,后来就没有了.不过,现在栏杆村一变化,周围这些村里的姑娘都想嫁过来了.我现在是那个新农村指挥部的工作人员,负责在村口值班.我的妈妈现在病了,她养我不容易,我却光棍一个.所以我要唱一首与我妈妈名字一样的歌,表达我心里的感谢.这首歌本应该是我爸爸唱给她听的,但我的爸爸已经不在人世了,就由我这个儿子唱给她吧.”说完,他就用维吾尔语唱起来,他唱得十分动情.中间有好几次掌声.我虽然只听出了一个大意,但仍然可以感觉到他歌声的感染力.下面的歌词是根据录音翻译的——

我朝着托曼的大路望啊望,

想像小鸟儿一样尽情歌唱;

心儿急切地把心上人盼望,

黑亮的双眼又酸又胀.

啊,巴郎,米热吉汗,

我的心肝巴郎孜彤汗……

大家要他再来一首,他摸了一把胡子拉碴的脸,想了想说:“我就再给大家唱一首库车民歌《古丽娅》,这首歌只在我第一次和一个姑娘恋爱时唱过.”

说到这里,他有些害羞,又有些伤感.

这首歌我曾经听到过,记得翻译成汉语后的歌词——

古丽娅是一朵牡丹,

开在家乡——库车县.

生活在库车的人哟,

都是忠厚的庄稼汉.

古丽娅甜得像蜜桃,

头戴一顶小花帽.

我的心被她虏去了,

离开她我就没命了.

他这次获得了更加热烈的掌声.当姑娘们的眼睛都望着他的时候,他很得意地躲避着姑娘们的眼波.

他读过高中,在高中时曾经爱过一个姑娘,为她写过忧郁的情诗,但姑娘最后离开了他.他也把写的诗扔进了库车河.他每年三月外出打工,四月份帮别人种棉花,七月份帮别人拾棉花,其它时间就到建筑工地去打小工,冬天回到村里休息.他能这样外出闯荡,就是因为他能说汉话,其他的人则只能长年窝在村子里.

大家一首接一首地唱.最后,我提议大家再唱一首歌结束晚会时,吾买尔江提议大家唱的还是一首叫《情歌》的情歌.

高高的天没有柱子撑,

流淌的大河没有桥通行;

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心上人,

整个世界都可为我作证……

7.农民诗人“脑子来了”的时候栏杆村午后的一整个下午,都被春天的太阳照耀着,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尘烟在卸砖车周围荡漾,在突突地吐着黑烟的拖拉机轮子下飞溅,也在我的眉梢上皮鞋上款款飘落下来,像画笔一样,轻轻一抹,就涂改了我的颜色.

我携带着勾在身上的尘土的金边,在村子里四处游荡,寻找可以坐下来和我聊上一阵儿的村民.但是,天上太阳的金线,和心里鼓荡的春风,把人们牵引着、催动着跑得不见踪影,似乎比树上那些飞来飞去的鸟雀们还要忙乎.

在村口,我看见了“栏杆村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指挥部”设在村口的值班室.值班室是一顶蓝帆布帐篷,帐篷前架着一根可以起落的横木杆,用以挡车检查.从蓝帐篷里踱出来一个门卫兼交警,身上已经初步显露出了公务人员的某种气派:一身野战迷彩装,胸前晃荡着贴有照片的塑料牌,他不时煞有介事地在帐篷前视察一下他的横木杆是否认真地挡在路上,试试坠在木杆一头的石头是否随时准备向下用力,以便压起木杆给车辆放行,再向来车的方向手搭凉棚瞭望一阵,看看有无尘烟在远处腾起,履行职责的光荣时刻是否即将来临.

我笑起来,这不是那个在乡村夜校采访中唱歌的年龄最大的夜校学员吗?不是那个称自己是“不长树叶的光杆子”的光棍汉乌买尔江·伊买尔吗?我高兴地迎上去,乌买尔江看见我,迷彩帽檐下挂满神圣使命表情的脸庞绽放成了灿烂的玫瑰,当然,由于他浓密的黑胡子,玫瑰也只能是那种长满了刺的玫瑰.

对乌买尔江的采访注定要在笑声中进行,他的二半吊子汉语,和我二半吊子的维语,只要相撞,撞出的必然是笑声.一开头便是笑,因为他说他的哑巴弟弟多年来得了部队给的很多好处,“部队给的凳子弟弟坐了,部队给的衣服弟弟穿了,部队开拖拉机修拖拉机的技术弟弟聪明的脑子里记了,于是哑巴弟弟成了村里第一个买拖拉机的人,当然部队给的柴油弟弟的拖拉机也就喝了.”

我,还有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全都大笑起来,而乌买尔江不笑.

乌买尔江说,今年他妈妈生病的时候,是部队给治好的,治好以后,他写了一首部队帮妈妈治病的诗.他妈妈后来又得了胆结石,因为心脏不好,不能手术,部队又给联系了一家医院,不开刀去掉了石头,为此他又写了一首部队帮妈妈治好胆结石的歌词.

我听说他治病取石头都能写诗作词,忙问他还写了什么诗和词.乌买尔江一听,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写着诗的纸,又马上跑回家拿来一张写有歌词的纸,小心翼翼地打开给我们看,并试图把意思翻译给我听.但是诗词的意思毕竟深得多也复杂得多,他的比划和我的比划再努力也无法把两种二半吊子语言沟通起来,费很大劲顶多是我们搞清了那首诗的名字,诗名叫做《献给栏杆村的诗》,和现在正在建设的新农村新房子有关.

乌买尔江说他两个月写了两首诗.这两首诗词都是在他脑子(灵感)来的时候写的,脑子走了就写不出来了,他脑子来的时候不多,新农村让他的脑子来了好多次.

虽然完全不知道诗词的内容,但是我着实吃了一惊,这个大胡子的乌买尔江完全是个农民秀才、乡村诗人嘛!我得和他好好聊聊关于他写诗以及他写的诗.

乌买尔江说他早在上中学的时候就开始写诗了,到中学毕业的时候已经连写带抄地有了一本子诗,而这本诗是为一个叫作热孜宛古丽的姑娘写的.这个热孜宛古丽后来开始不听话了(闹矛盾了),他也生了她的气,于是有一次喝酒后就把诗本子扔到风里去了,那诗随风飘进了库车河里.

乌买尔江说,从此以后他就像再不谈恋爱一样,再也不写诗了.我问不写诗在干啥,他说喝酒,就是喝酒和玩,一直到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设开始,他才猛地醒过来了,回过头一看,这么多年白喀白喀地过去了,啥也没有得到地浪费了,后悔为啥中途没有刹住车,一滑就滑到了三十多岁.新农村的事情让他明白,这样白喀白喀混日子不行,诗不能让一个日孜宛古丽埋葬.

我问乌买尔江:“新房子盖好以后,有你的份吗?”言下之意,你是光棍,会分给你房子吗?

乌买尔江说:“有,为啥没有?村子里我这个年龄的都有.”

我们又问:“新房子有了,新娘子有吗?

乌买尔江答:“新房子一盖好,马上结婚.”

“和谁结婚?日孜宛古丽还等着你吗?”我玩笑道.

“日孜宛古丽早就嫁到沙雅去了,她已经成了两个巴郎子的妈妈了.我的决心让我今年要结婚,光杆子上今年一定要长树叶,要开花.”乌买尔江先是有些伤感,接着又满怀憧憬.

“对,一定要开一朵最漂亮的花,开一朵阿依古丽(月亮花),或者阿娜古丽(石榴花),当然,塔吉古丽(鸡冠花)这样的花也可以考虑,不能光看漂亮不漂亮,太漂亮的花招蜜蜂嘛.”

我的笑话,说得大家都畅快地大笑起来,乌买尔江也笑起来.

这时,一辆进村的大汽车猛地刹车停在横木杆前,尘土呼地席卷过来,我们和我们的笑声都被尘土淹没了.

8.卡德尔的往事

我顶着尘土,来到了卡德尔的房子前.

因为要建设新农村,村里其他的旧房子都拆掉了,只有卡德尔的房子幸存着,所以我有必要描述它.我去采访时,这间房子差点在第二天被拆掉.我当时觉得应该留下来,做一个关于栏杆村的小博物馆.除了卡德尔的东西,还有其他人家的木门、使用过的农具、毛驴车等等都可以放进去,让人能够闻到一丝栏杆村过去的气息.这个建议被库车县委宣传部采纳,使这座房子得以保留.

这是一个典型的南疆维吾尔农家院子.有高高的土坯垒砌的院墙,朝东的院门虚掩着,门前有一棵含苞待放的梨树,一头小毛驴拴在梨树上,沉默着,像在想着心事.围墙外的葡萄已长了很多年,藤蔓如虬,越过围墙,铺满了架在院子里的葡萄架.

进院门之后,左侧是牛圈,有两头母牛和两头小牛犊,母牛在一个巨大的、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整木挖凿的木槽里吃干草,小牛犊像温顺的猫咪一样可爱,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还有十几只羊关在南面的屋子里.院子里的地面是泥土的,但很干净.阳光从葡萄架的空隙漏下来,一片斑驳.三间正房是朝南的,里面的门也没有上锁.我在院子里问了好几声有人吗?但没人应答.虽然有来自各地的民工,卡德尔家又地处村子最南端,但他家还是夜不锁门,日不闭户——村里有十多年没丢过东西,大家已习惯不上锁了.

我在院子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阿不都拉告诉我:“卡德尔大叔回来了.”

我回过头去,看见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由一位年轻小伙子推着,出现在弥漫的尘土中.他的身上落满了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尘土,白胡子变成了黄胡子.他的神态安详、沉静,饱经风霜的脸上沉淀着微微的笑意,慈祥、友好、善良、谦逊,身上散发着一丝乡村知识分子特有的纯朴的儒雅气质.看不出一点名人的影子,也感觉不到任何骄傲的气息,按照村民的说法,他依然是原来那个卡德尔大叔,依然是栏杆村这块小小的绿洲养育出来的卡德尔大叔.

他的一条腿不好使,行动不便,他的儿子推着他到部队卫生队看病刚回来.

他的血压高,每天都要到部队卫生队去检查,腿脚行动不便后,他如果要去卫生队,可以随时打电话,部队派车去接他,但他很少打.他说:“部队免费为我治疗,我就感激不尽了,他们那么忙,我不忍心打扰他们.”

卡德尔大叔生于1934年10月,他的命并不好,四岁时父亲去世,母亲一人拉扯着他长大成人,母子俩相依为命,共度动荡艰难的时光.即使生活异常艰辛,母亲还是送他在十多公里外的阿格乡所在地康村读了几年小学,这使他和他的好朋友提依甫·吐迪成了全村同辈人中最有知识的人.

1956年夏天,卡德尔大叔正在刚刚成立不久的阿格人民公社栏杆大队一小队的麦地里割麦子,听说了要在库车招收中专生的消息,他也想去试一试,但没有给栏杆村名额.他不死心,便约提依甫和他一起去赶考.因为当天就要考试,时间很紧,他俩也来不及收拾,带了两个苞谷馕就出发了.两人都没有鞋穿,就赤着脚飞跑到了县城.25公里沙石路磨坏了他们的脚.他们找到县政府,但因为事先没人通知他们,他们进不了考场.怎样乞求都没有用.两人都不想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灵机一动,趁人不注意,混进考场去了.提依甫当年19岁,卡德尔已经21岁,他们小学没有读完,扔下书本十多年,但二十道试题他们很快就答完了.下午考试,晚上就公布成绩.280多人参加考试,上榜的只有40人,他和提依普都榜上有名.40个人按林业、交通、水利、教育四个专业分成4个组,每组10人.卡德尔大叔分在交通组,提依甫分在了林业组,就这样,两人分别成了新疆交通学校和新疆林业学校的学生.

两人激动的心情就不用说了,卡德尔大叔更是如此.

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人生中第一个不小的传奇.更重要的是,这个消息可以让含辛茹苦抚养他的母亲高兴一阵了.

他和提依甫带着这个好消息,连夜往家里赶.走了好久,他们才记起自己还没有吃东西,就掏出苞谷馕啃起来.

深蓝色的夜空里群星闪烁,一轮弯月悬挂在天上,天地一片寂静,远处的村庄不时传来两声狗叫、几声驴鸣,凉爽的晚风吹拂着这两个快乐的年轻人.这条他们熟悉的乡间土路,突然间变得那么平坦、宽阔,也不硌脚了,好像路面上铺着柔软的金丝绒地毯.他们不慌不忙地走着,想把这个美好的夜晚延长,想把这条通向新生活的路一直走下去.

回到家里,已是半夜,他把自己考上中专、将到乌鲁木齐去上学的消息迫不及待地告诉了母亲.母亲开始怎么也不相信.卡德尔说,我和提依甫都考上了,不信你去问他.他的母亲真去问了.回来后,她对卡德尔说,一下子出了两个中专生,这在栏杆村还是头一回啊,那几年书没有送你白念,在过去,除了巴依、伯克,穷人家的孩子哪有这样的机会啊!

想到母亲将一个人生活,没人照顾,卡德尔有些不放心,他说,我走了,谁来照顾您呢?爸爸去世以后,您的身体就一直不好.

是毛驴就守着架子车,是骏马要四处驰骋.你说你是愿意做毛驴,还是愿意做骏马?我还年轻,能挣工分,能照顾自己,你不要管我,你只管去走你自己的路.

就这样,没过几天,卡德尔就告别母亲,和提依甫一起,第一次出门远行,坐上了前往乌鲁木齐的长途班车……

第一次出门远行给卡德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当时乘坐的道奇牌汽车是解放战争中从国民党军队缴获的.跑起来如同生病老牛.一天能勉强走上一百多公里就谢天谢地了.

那车车帮很低,为防止乘客从车上掉下去,就在车帮上插了许多棍子挡着.当时全是泥土路,车一开动,灰尘就从车底往上翻腾,一天路走完,车厢底要积两三寸厚的泥沙,这帮学子的耳朵、鼻孔、嘴巴,凡是能钻进泥沙的地方,都塞满了.

“我当时觉得,那些泥沙每天都在把我们掩埋一次.我最害怕的就是车子在遇到坑凹时突然减速,因为车突然减速,灰尘就会从车底猛然升腾而起,把大家严严实实地掩埋在灰尘中,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当时是八月下旬,太阳贴着头皮烤,即使车跑起来,吹过来的也是烫人的热风;车要是停下来,就觉得天地整个成了大烤箱.白天身上总是臭汗淋漓,很少干过.从库车到乌鲁木齐800公里路,整整走了9天.”卡德尔追忆道.

但提依甫和卡德尔一路上都很高兴,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两人说说笑笑,歌声不断.他们也第一次知道了天地的宽广.卡德尔说,我原以为翻过雀勒塔格山就是乌鲁木齐了,没想到走了九天才到.提依甫说,我以为翻过雀勒塔格山就是北京了,后来才知道,坐那样的车,恐怕要一年才能走到.

乌鲁木齐当时并不大,但在卡德尔和提依甫的眼里,这已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城市了;这城市当时也不繁华,但在这两个小伙子的眼里,已是繁华得不得了啦.他们感觉这样的地方,就是胡大所说的天堂了.在这之前,他们心里只装着库车城.

卡德尔的学校在乌鲁木齐北郊的卡子湾,提依甫的学校在乌鲁木齐东郊的七道湾,相距四五十里路,和栏杆村到库车的距离差不多.“我们一个城市里念书呢,却好像一个在库车念书,一个在栏杆村念书.但我们两个人嘛,是太好的朋友,这个样子把我们分开嘛不行!”提依甫一边说一边做着手势,长满花白络腮胡须的脸上浮现出了青春的光彩,他好像又回到了五十年前.“于是,我们两个好朋友约定,我们到了自己的学校之后,每周的星期天在南门公交车站旁的一根路灯下见面,一起好好地转一圈,吃点东西再分开.他的同学见他每周都往市里跑,还以为他在和姑娘谈恋爱呢.其实呢,是两个大小伙子!我们的友谊深得很,这个样子的好朋友嘛,我这一辈子也只有一个.”

提依甫接着说:“卡德尔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他的学校挨着米泉,离南门很远,但他们约定了每周星期天几点钟到南门见面,他都是按时到达,从不迟到.有一次,天刚下过大雪,冷得很,人们缩在火墙跟前,不敢出门,加之交通很不方便,我想卡德尔肯定不会到南门去了,没想到他还是去了.学校当时没有发车,他就走了十多站路,到了公交车站,坐公交车到了南门.当时不可能联系,没法像现在打个电话就知道我在哪里,所以他就在那根路灯下等我,那个冻啊,他不敢跑远,怕我来了找不见他,为了不被冻僵,只好在原地跺跺脚,围着那根路灯跑圈子,一直等到最后一班公交车快收车了,他才离开,去赶末班车.等他回到学校,已经很晚了,卡德尔后来告诉我,那天差点没把他冻死.”

在充满战时气氛的、简陋的栏杆村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指挥部里,开始人很少,不知多久就聚集了这么多人,他们都在听提依甫说话.

最后,提依甫告诉我们,卡德尔是个非常好的学生,三年的课程,他两年就学完了,还加入了共青团.他的汉语也是在学校里学的.他提前毕业,被分到了阿勒泰地区布尔津县客运站当调度员,去了新疆最北边的地方,而提依甫则被分到了喀什地区工作,到了新疆的西南部,两个好朋友一下子隔开了将近2500公里的距离.他们保持友谊的方式全靠通信,每周一封.“我们的友谊太深了!但也是这种友谊害了他,我如果不给他写那封信,他也许就不会回来,不会把白面馍馍放弃了,回到栏杆村吃苞谷馕.”

布尔津是个边境小城,是前往喀纳斯的必经之地.素静、内敛、纤尘不染.充满了北欧风韵.卡德尔四十多年前来这里工作时,因为额尔齐斯河从城侧流过,水上交通便利,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之前,中苏重要的商贸码头,有很多俄罗斯人定居在这里.现在这座小城还保留了不少俄罗斯风格的建筑,作为一个很有名的旅游城市,它有众多干净的小旅店,有哈萨克风味的小饭馆,也可以吃到俄罗斯大菜.由于其地处牧区,又带着草原的气息,你可以看到偶尔从街上走过的羊群,喝得醉醺醺的牧马人……她如同一面洁净的镜子,既映照一些具体的事物,也映照我们内心深处的向往.

卡德尔是1958年来到布尔津工作的.不知道布尔津这座小城是否还记得四十多年前,那个来自库车县栏杆村的小伙子,但他一直铭记着它.在接受我采访时,他说他现在有一个心愿,就是回到布尔津去看一看.那种神情,就像那是他已离开了很多年的故乡.

在这里,最让卡德尔刻骨铭心的事就是他的初恋.这是我在采访时偶然发现的,我在他的手臂上看到了几个精心文绣的、醒目的俄文字母.

那是一位漂亮的俄罗斯姑娘,名叫娅迪卡尔,在县新华书店工作.他们是在1960年认识的,卡德尔当时已二十六岁,娅迪卡尔刚刚二十出头.卡德尔喜欢看书,空闲时常到书店去看书,两人从此相识相恋.但具体的细节作为卡德尔埋藏在内心近五十年的回忆,他不愿多说,我也不愿去一再追问一位长者的隐私.他手臂上的俄文之意是——

分不开的恋情.

六十年代初,中苏关系持续恶化,作为俄侨的娅迪卡尔不得不离开中国,离开之际,那位俄罗斯姑娘在卡德尔的左手臂上刺上了那句伤感的话.

在这里,我没法去揣度姑娘离开卡德尔之后卡德尔的心情.我只看到事隔这么多年,他眼睛里掠过的、常人难以觉察的忧伤.

心上人不得不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在当时乃至后来的很长时期,这意味着彻底隔绝,他们不可能再知道对方的任何音讯.布尔津这个地方,对卡德尔来说,一下子显得空落落的,成了他的伤心地.

三年自然灾害,使本来就很贫穷的栏杆村乡亲,日子更难过了.母亲孤身一人,无人照顾,使卡德尔一直放心不下,加之又传来了母亲生病的消息,他更是坐卧不宁.他跟母亲写信,希望能把母亲接到布尔津来.但父亲的麻扎在栏杆村,母亲要陪伴他,她不愿意离开故土.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他来到布尔津后,就没再见母亲一面,现在母亲生病了,无依无靠,在这种情况下,他决定回去探望母亲,等母亲身体好点后,再回去工作.加之这时候,他的好朋友提依甫来信告诉他,说他不放心家里的亲人,已离开了喀什的单位,回到了栏杆村,这使卡德尔的归家之心更加强烈了.

但是卡德尔没有想到的是,那时由于交通不便,从库车返回布尔津要用半个多月的时间,至少需要五十多元路费.但母亲的疾病还没有完全治好,他已身无分文.在当时的栏杆村,五十元钱可谓是一笔巨款,他再也回不到布尔津了.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他离开单位的时间越来越久,他觉得单位恢复自己工作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了.就这样,他又成了栏杆村的农民.1979年,提依甫恢复了工作,卡德尔也是可以恢复工作的,但因为他的工作证、文凭等资料在“”被抄后再也找不到,彻底没了希望.就这样,他彻底成了栏杆村的农民.这一切,现在看来,正如提依甫所说,似乎都是命运在冥冥中的安排.

上文总结:这是一篇大学硕士与栏杆村纪事本科栏杆村纪事毕业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相关优秀学术职称论文参考文献资料,关于免费教你怎么写栏杆村纪事和栏杆村方面论文范文.

参考文献:

1、 村街纪事 文 王国元一这是一条村街 这样的村街,在中国北方——在整个中国只要是浸渍乡土味儿的农村,随处都可遇到的 村街东西走向 你家墙我家院,家挨着家,一字儿排开 家家是三间大向阳的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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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荷兰再生村:重新定义城乡结合部 时代加速发展,“农夫山泉”的生活模式似乎还停留在小农经济的阶段,最多只能算理想生活的“初级形态” 不过,在距离荷兰阿姆斯特丹仅30 分钟车程的阿尔梅勒市.

6、 下党村的致富茶经 文本刊记者 马 力 图喻 捷“总书记第一次来下党村是 1989 年 7 月 19 日 当时村里还没有通公路,他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我和其他几位村民看着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