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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论文范文 原创主题:诗歌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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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桦,1956年1月生于重庆,第三代诗歌的主要代表诗人之一,西南交通大学教授.1979年始从事诗歌、随笔创作、文学批评及英美文学翻译活动,出版诗集及学术著作《望气的人》《往事》《左边——时代的抒情诗人》《山水手记》《一点墨》《为你消得万古愁》等多部.曾获安高诗歌奖、《上海文学》诗歌奖、柔刚诗歌奖、红岩文学奖等各种奖项.

本期刊发的两篇文章,程继龙以逸辞、逸乐这一视觉切入,全面阐释柏桦在先锋写作实验的不断探索,尤其是在对诗歌语言上的孜孜以求,但同时对其过分阻断诗歌的公共性,打断了语言符号链接的途径而表达了相对的忧虑.邱志武以柏桦诗歌中的历史感为切入点,并结合当今诗歌发展现状,指出柏桦诗歌的历史感对于当下诗歌具有的价值和意义.两篇文章既有共性,又互有差异,为我们阅读、研究柏桦提供更多的启发.

程继龙

柏桦是第三代诗歌一个独特的存在,他先锋化的诗歌探索一直持续到当下.

柏桦从第三代“诗到语言为止”的理念一直深入了进去,使他的诗作有了浓郁的语言意味.他的写作可以命名为“逸辞式写作”,他反叛血性的、阳刚的、带有道德意味的写作,在轻逸、柔软、濡湿的路上滑行前进.他沉溺于想象性的“逸乐”生活,迷恋美食、声色、“江南”、唯美的古典,流露出耽美和颓废的气味.这样的写作为新诗的创作、审美开拓了新的空间,但是也出现了一些问题,过分阻断诗歌的公共性,打断了语言符号链接的途径,架空了诗歌话语在当代语境中的地位,这些均可归结为意义的危机.

一、逸辞式写作

当代诗坛,知道柏桦其人其诗,大都是因为那首久负盛名的《在清朝》:

在清朝

安闲和理想越来越深

牛羊无事,百姓下棋

科举也大公无私

货币两地不同

有时还用货物兑换

茶叶、丝、瓷器

这首诗从一开始就流露出“独特的声音”.“清朝”在二十世纪、在现代白话取得绝对地位的当代,第一次展示出一种全新而迷人的“安闲”姿态.“牛羊无事,百姓下棋”,人畜和乐,天下太平,万里风轻云淡,和缓的口吻引人进入一个与当下完全不同的世界,仿佛那里就是桃花源.而在流行语境里,“清朝”往往与“一八四·年战争”“八国联军”“丧权辱国”相关联,柏桦在1980年代中期反叛了这一切,塑造出一个与众不同的“清朝”,带来了全新的感觉.这首诗诞生已经三十年,即使放在“中国风”日盛的今天,仍然给人清新扑面的气息.

这是八十年代的声音.朦胧诗后,第三代诗歌百川奔流,韩东融合形上的哲思和日常经验创造出一种寒冰式的诗体,于坚以说话的口吻叙述世俗生活的流程,李亚伟以恣纵的姿态释放肉身的感觉,欧阳江河在多维的空间中带来语词的洪流,而这些都应和、实践了韩东“诗到语言为止”的理念.八十年代是“语言”在诗中复活的年代,任何一个想在诗的疆域有所作为的人,必须与语言联姻,必须对语言有所触摸.柏桦带来了“绵柔的声音”,柔到能化解各种主义、概念、大词,他似乎有一种神力,能将一切结石般的存在物泡软、化掉,最后辅以暮晚的微风.反者动之道,柔弱盛刚强,八十年代有作为的诗人都是赶夜路者,柏桦在赶夜路时提供了“柔弱的语言”.柏桦语言的柔弱不同于韩东,“我有过寂寞的乡村生活/它形成了我生活中温柔的部分”(《温柔的部分》),韩东是有浓郁的*情结的,不过用理性的东西压抑了它.柏桦和陈东东、张枣接近,不过,陈东东在幻想中趋于空灵,“黑暗里顺手拿起一件乐器.黑暗里稳坐/马的声音自尽头而来/雨中的马.”(《雨中的马》)张枣,在空幻中归于颓废和肉欲的气息.

《在清朝》可以说是柏桦这一路柔弱诗风实验的一个高峰,在此之前他肯定经过了大量的写作积累和实验,从“左边”“红色”年代出来的诗人,要么趋向变相的,要么奔向刻意的闲适,与无用结缘,与浪荡为伍,柏桦属于后者.《在清朝》也是一个起点,此后柏桦将自己的道路一直坚持了下来.开始是在人群中携手共进,后来是孤独探索,在“语言”一路走得足够远.巴赫金说拉伯雷在《巨人传》中屡屡使用“降格”手法,那么可以说柏桦在《在清朝》中屡屡使用“淡化”的手法,“一座座庙宇向南/财富似乎过分”,“而朝廷增设军机处/每年选拔长指甲的官吏”,“多胡须和无胡须的人/严于身教、不苟言谈”,往往是将重大的事物(实用性和象征性两方面)轻描淡写,看上去若无其事,一次次弱化了读者的心理期待,这样语调自然就降低、语速自然就放慢,而且流露出淡淡的象征意味,这种象征意味一定是“淡淡的”,读者能联想到而他并不多些,并不用力渲染.“多胡须和无胡须的人”那正是官僚的预备阶层——读书人,军机处选拔的却是“长指甲的官吏”,意义重大的事物和人的身体联结起来,而且都是身体的细枝末节、身体的表层——无意义的细节,柏桦拿捏得非常好,千斤之力化成绕指柔,当代新诗对技艺的苛刻要求,在柏桦、在这首诗中体现了出来.这是反向用力,这是对粗暴和刚硬的化解,柏桦远离了高分贝的声音,远离了长期以来的施狠斗勇,诗为什么不是悠然而退呢?

柏桦的诗斜逸而出,柏桦的语言也飞逸了出来.中国古典文论中有一个生僻却精妙的词:“逸辞”,“逸辞过壮,则与事相违”(晋·挚虞《文章流别论》),“检逸辞而宗淡泊,始则荡以思虑,而终归闲正”(晋·陶潜《闲情赋序》),“逸”有“逃走”“隐遁”“安闲”“冶佚”“华美”诸义,“逸辞”归纳起来就是安闲的语言、华丽的语言、空虚的语言的之义.借古视今,柏桦诗多逸辞,柏桦的诗歌创作可看做“逸辞式写作”.在八十年代,柏桦将此写作已经打磨成熟了,“吉祥之云宽大/一个干枯的导师沉默/独自在吐火、炼丹/望气的人看穿了石头里的图案//乡间的日子风调雨顺/菜田一畦,流水一涧/这边青翠未改/望气的人已走上了另一座山巅”(《望气的人》),“望气的人”似乎看到了王气,看到了田园,实则什么都没看到,和韩东“你见过大海”的那个“你”、“爬上大雁塔的人”完全一样,一个空洞的符号,暂时有所指,最后什么都不指向,就这样望望,便作罢,若有若无的意味带来绵柔的情绪,若有所待,若有所思,又什么都不是.作者虚晃几笔,然后隐去,只留下模糊的字句隐隐发光.若硬要坐实,找寻深层的意义,那也可以,只不过这样显得太拘执了,于柏桦的诗,反倒不是“正确的读法”.九十年代以后在“逸辞”的路上悠悠荡荡,时有掘进,“秋天的九月,天高气轻/厨房安静/他流下伤心的鼻血”(《以桦皮为衣的人》),一贯地语辞嬉戏,天高云淡,正暗合了胡兰成笔下“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此,“语言”一步步在诗歌的诸要素(主题、结构、意象等)中凸显了出来,语言成为诗歌本身的要素,作者须刻意对待、读者须刻意注视的要素,语言既是诗的工具,又是它的目的,既是它的起点,又是它的终点.对语言有此爱好、有此领悟的诗人着实不多,因为这是一桩苦活,玩不好就容易兴味殆尽,甚至玩火.有人说“诗人是语言的僧侣”,玩,是被语言的鼓荡着.

二、逸乐的

专注于语言,沉迷于语言,从“时代精神”退出,从知识分子的批判立场退出,反叛早年所受的“红色教育”,柏桦发展出一种“逸乐”的诗歌观念.柏桦在介绍自己的作品《水绘仙侣》时称:“年轻时喜欢呐喊(即痛苦),如今爱上了逸乐”,“逸乐作为一种价值观或文学观理应得到人的尊重”①.柏桦将“逸乐”标为自己的旗帜,看上去有些离经叛道.逸乐的意思就是安闲、享乐,耽于日常、自然乃至心灵幻象中的各种美,有时很有颓废的色彩,“逸乐也是精致、颓废”②.他反对五四以来热血与呐喊之新文学,认为“逸乐”在道德与批判之外,不但独立,而且更具价值.在一系列访谈、笔记以及写作中,柏桦将“逸乐”和中国诗文中的闲适、享乐传统融合了起来,他津津乐道的是白居易、吴文英、胡兰成等文人的做派和情调,甚至在忧国忧民的诗圣杜甫身上也发掘出了“极乐”的因素③,他认为杜甫的担当造成了自虐,自虐又带来了极端的快乐,老杜就是“痛并快乐着”.这既是发现,又是塑造,利用一切资源,极力将自己的主张合法化,其实新文学诞生以来这种策略可以说是屡试不爽,胡适尊“白话文学”而贬“文言文学”,周作人在“载道派”之外竭力发现了一个“言志派”文学.第三代诗人中,大部分诗人走的是这种释放二元对立结构中被压抑一方的路子,柏桦看上去“逸乐”,反抗“呐喊的、带血的”一极,这是“对反抗的反抗”,仍然是在二元对立的张力场中行事.在这种“逸乐”理念背后,我们还可以发现一个西方文学资源构成的序列,波德莱尔抑善扬美,马拉美、瓦雷里对形上幻美世界的沉迷、叶芝诗歌中的感、罗兰巴特的文本享乐、解构主义者的单向等等.

理念不一定能在在理论史、文学史上站住脚,但它首先是强有力地推动了创作实践.哪怕是一个腐朽的、浅薄的甚至根本错误的理念,只要它能调动写作者的,调动写作中的各种资源,总能出产一批相应的文本,文学在其历史进程的源发现场往往如此.柏桦后续的创作对食、色、江南这些可以构成“逸乐”的要素倾注了极大的兴趣,他在怪诞的驱动下非常高产.

不能确定在真实生活中柏桦其人是否真是个“吃货”,但诗歌文本确实塑造出一个沉迷于吃的闲人形象.他笔下的食名、菜名囊括了大江南北、蜀中江南,而且古今杂陈,分不清是亲尝还是幻想,那些名物、色香味、附带的民俗意义、文化色彩一并勾引着读者,令读诗真的成为“视觉的饕餮”.前些日子网上有因写“吃货诗”而走红,其实柏桦早已发现在前,新诗的能量真是大,它在柏桦这里显出了它的威力.《四海江南》:

白萝卜、红萝卜、胡萝卜……

思南京,唯有杨花萝卜兼香肚

焖肉面、卤鸭面、爆鳝面……

思苏州,唯有胥城大厦奥灶面

徽州臭鳜鱼,杭州橙酿蟹……

思江南,在西宁、在望奎,看!

重庆春森路学田湾市场竟深藏了陆稿荐

这完全是一首罗列食名、菜名的诗,缀以“思”,就连末节结穴,也拒绝升华,还是在寻思本地的吃食店,文末注明“陆稿荐”是以卖酱汁肉闻名苏州的百年老店,还煞有介事地对其历史、特点做了详细的说明.读来山珍海味流光溢彩、香气扑鼻,文字调动的味觉反应完全取代了意义的延伸.“白肉,血肠,大酒,高天与古树/在北方,烂炖春风二月初//蒲宁刚坐上一辆飞驰的明亮快车/‘我多么幸福,在漆黑的暴风雪里.’//南酒烧鸭,妩媚江山,隆冬……/我饱了,我只想读《云林堂饮食制度集》”(《人生之冬》),诗中对山水、草木、季节、文学(蒲宁)等显示出一种“吃”的态度,以“厨”的方式对待世界,末尾读一本与吃有关的古书,表现出一种强烈的消遣态度.即使是“吃鹅”,也是名目繁多,“胭脂鹅,杏酪鹅,绣吹鹅、云林鹅……/白炸春鹅、排骨鲜鹅、煎鹅事件……”,“在隋朝我们曾吃过……”(《吃鹅》),沉迷其中,难分今古,将时空拉进中国古典时代.

“食色性也”,色连着食,柏桦坚决地突破了“色”的障幔.“色”处在情与性的连接点上,是过分的、淫滥的,有挑逗禁忌的意味.“她满含一管牙膏/(绝非留兰香)/是酱香型”(《风与荡》),这里写得相当刺激;“晃动着冒起白烟的白肉”,虽是写月亮,但是这种“肉感”足以引人联想.这种与颓荡在《水绘仙侣》中得到了酣畅淋漓的发挥:

紧紧地将我包裹,似宁静的春水.

冷时,你拥抱我;热时,你将我披拂;

痛时,你抚摩我;将我的身体枕入你怀里;

或用胸温暖我的双足.

唉,“凡病骨之所适,你皆以身就之.”

你亲手喂我汤药,有时还以口来喂.

更惊人的是,为细侦我的病情,

你对我的大便

“皆接以目鼻,细察色味,以为忧喜.”

整整一百五十天,

你卷一破席,横陈于我的床边,

日以继夜,对我用心如日月光华.

此诗在想象性的才子佳人故事式的情境中展开,“我”被想象为一位风流才子,与江南名妓董小宛相恋相随.“我们”的生活一半是花天酒地,一半是光景清绝,“你”袅娜动人风华绝代,“我”“飞扬跋扈、兀傲豪华”,在宴饮游乐中过着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的生活.在豪华之外,“你我”还有闲情雅意细细玩赏人间珍奇.这是臆想出的醉生梦死的生活,想象的沉迷带来语言恣肆,有唐宋传奇的浪漫、汉赋的侈靡,柏桦动用了古典文学书写才子佳人、浪漫爱情的很多资源,带来华丽柔靡的风格.不管是故事的构造、还是细节的描摹均指向身体的快感,读来使人心荡神迷.文学想方设法阻止意义的达成,强调和放大一切能带来性欲快感的因素.当然这并不是说《水绘仙侣》没有意义的企图,但是客观上来看,想象细节的膨胀,泡软并消蚀了意义的元素.

此外,柏桦还精心地想象“江南”,“江南”作为一个地理空间、文化空间、诗意情境,和“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相连,和六朝繁华、文采风流相连,和苏小小、董小宛们相连.白居易等古典诗人流连苏杭的情景被柏桦精心渲染,而且他力图在当代汉语诗歌中找寻出一个“江南”的谱系,庞培、潘维在它看来都是深具“江南性”的诗人,他们其人其诗轻灵、蔓延、濡湿,和慷慨激昂一路相悖,在一种互照式的关系中建立起自己“江南”游子、浪子、鉴赏家的形象.

“逸乐”不仅没能成为绝对意义上的安闲和逍遥,翩翩流连,随意而为,反倒成为一种“”,费力地尽一切可能追寻和渲染“逸乐”的物事和气味,成为一种风格化极强的做派,这给人的感觉正好和“逸乐”之本义相反.柏桦乐此不疲,而且在语言的层面上、在书写的层面上练习成一套“逸乐”的方法,在生产文本时反复地使用“逃逸”之法.比如专注于语词的表象,例如前面所举的“吃货诗”,机械地铺排菜名,一个接一个,其目的是使意义在字面意思上滑动.在很多诗中,他不厌其烦地铺排菜名、服饰名、器物名、地名、人名、书名,形同“獭祭鱼”,令人目迷五色,最终是想阻断意义向纵深层面的跃进.很多诗中,也反复使用散逸式的结构.柏桦有意地反叛现代主义诗歌经典的完结式纵深结构模式,就是在一首诗在意象、经验的展开中不再遵循有序的线路、奔向一个最终的结局,形成一个固定的架构,而是不断地错位、宕开,横向飞逸而出,这样就打散了建筑式的立体结构,而变成流水式的横向结构,漫散、无序,海纳百川,容纳一切异质元素进入,扩大了文本的容量.这样,诗思也走向了漫散、飘忽,不断地逃逸,留下一个个空白,化解了一切可能的集权性力量.这仍然是指向对深度意义的消解,这是非常后现代的.比如《谭延·小像》:“生与死是一种心绪呢,如同书法或大肉/真好呀,午睡醒来无事,出去走走看看”,前面好像要逗引起对生死的幽暗思考,后面立马用“日长睡起无情思”的无聊化解了,留下长长的真空,等待新的事物来填补.貌似安闲、漫散,实际上近年来柏桦在的鼓动下以高速和高产写下了大量的“逸乐诗”,十分积极地姿态塑造着“逸乐”的情态、格调、意义,在悖论中苦心孤诣地进行着自己的文字享乐,给人的整体印象非常独特,成为了当下诗坛的一道风景.

三、意义的危机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今天对这句古训的理解可以有另一种可能:干嘛非要那么沉重,活得自己快乐不也很有意义么!人可以,但是诗不一定.因为很显然,诗是一种公器,或者说,诗要成为一种公器,就像哈贝马斯对人的认识一样,人因交流而成为人,诗也有同样的性质.一个人写出诗来只放着自己玩,这当然可以,但是我们要认识的诗必然是进入公共领域的那一部分,没有进入公共领域的诗,我们当然可以像对待一个臆想中的并不存在的人一样视其为不存在.诗歌,从诗人的秘密作坊里制造出来,注定要走进邻里街坊,甚至经过无限的时空旅行,这就注定了其公共性的一面.甚至,就连那个孤独的诗人独自写作的过程,也并非绝对意义上的孤独和自闭,因为“语言”是公用的,这个诗人也活在众人之间,其感情、意识、观念也有和众人、历史交叠的部分,一个人真正独有的东西何其少.如若这样,危机就来了.

必须看到,意义的生产是一个包含多个环节的复杂过程.语言是一个符号系统,语义的生产离不开符号的运作.按照索绪尔的看法,符号等于音响形象和概念的结合体,这种结合就是一种意指作用,罗兰·巴特说:“它(意指作用)是一种把能指和所指结合成一体的行为”④.意指是一种局限于符号内部的,微观的语义生产行为,而且基本上是靠社会习俗约定形成的.很明显,语义的生产活动不局限于符号内部,符号还有第三项,索绪尔的弟子本维尼斯特认为:“这第三项关系就是事物本身,是现实”⑤,这也就是雅各布森意义上的“指称性”,指称“语境”,广阔的现实和历史.“指称”是及物的,是语体的、话语的,不纯是符号内部的事.福柯和巴赫金各自从“话语”的角度对“指称”的功能做了研究.归纳起来,意义的生产是在语言符号“能指—所指—指称”的三维结构中运行的,运作顺序是由“指称”到“所指”,再到“能指”,是逆推的关系.也就是说,语言的使用者,若想最终对语言符号本身有所调整、改变,必须先拆开语言和其指称对象的固定关系,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拆开符号内部所指和能指的联结.这不是空洞的理论,客观来看,现代以来的诗歌,深具这一特征,大诗人几乎都有一个雄心,打开语言的固定枷锁,将其变成一种变化多彩的魔术.叶芝、史蒂文斯等现代派大师不再老老实实地使用语言了,他们的语言超出大众语言之外,他们随心所欲地造句、写诗,使他们的语言看上去无所不能又千奇百怪,大多情况下是晦涩难解.现代主义以来的诗人,有一种“语言乌托邦”信仰,造出完全不同的语言,诗人完全像炼金术师一样自由调配语词的原料,产生出意义的剂.

柏桦崇尚安闲、唯美,看上去古典气息十足,但是他深具现代性,他是马拉美、史蒂文斯们的中国后裔.“会耍刀的死在刀下”,柏桦诗歌的问题也在这里.柏桦“逸辞”式诗歌的获致是有一个过程的,在写作中、在对语言的运用中,先架空了语词的“指称性”,阻隔了语言和语言指称物(现实、社会生活、语境)的关系,进而阻断了所指和能指的关系.这样渐进性地消解了诗歌文本的意义,使写作成为单纯的语词嬉戏,也拒绝了读者.诗歌在柏桦那里,遣词造句成为一种高度私人化的游戏.

我要表达一种情绪

一种白色的情绪

这情绪不会说话

你也不能感到它的存在

但它存在

来自另一个星球

只为了今天这个夜晚

才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首《表达》写于1981年,正如题目所暗示的,这首诗从一开始就拒绝了“说什么”,拒绝说清所言说之物究竟为何,只专注于“表达”本身.在阅读中我们可以隐约感受到“表达”过程中写作主体的情绪,他为一种朦胧的所推动,任文字滑行下去.“白色的情绪”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它“凄凉而美丽”,“音乐无法呈现这种情绪/舞蹈也不能抒发它的形体”,它莫名其妙,根本就不存在,和世界毫无关系.在后面的书写中,也一一消解了人们对“白绪”的臆测,“爱情的悲伤”、“对世界和平的绝望”、“个人在宇宙中的孤独”,都不是.

《望气的人》中那个“人”不知是谁,内心状态如何,都不确定,其动作“望气”也不可解.《在清朝》中的“清朝”可以是唐宋,也可以是魏晋,淡化的“象征”似乎有时可以使读者联系到具体的历史情境,但又毫不经意地一次次抹去.2000年以后的写作,更趋零散,嬉戏大于了审美、大于了思考,就连感觉也通常是不确定的.《三三》:

水发乌、光发晕、脸发白

人寿七十,树寿七千,星寿七亿

一盏灯、二盏灯、三盏灯

灯下书写的人,灯下话别的人,灯下谈琴的人

集中的、随和的、辗转的

没有一劳永逸的,除非一走了之,一死了之

这似乎是冥想中的禅语,意义根本无迹可寻,几乎每个词的意义都是不确定的.部分诗作直接是咒语、呓语、废话.“无用之人襄阳客/肺渴太甚皮日休//岂止你名字难听!因为你消磨.”(《消磨》)“火在、风在、水在/土在、烟在、云在/树在、狗在、猪在/太空在、心思在、眼目在……”(《万物皆在、皆灰》).“枕头是油腻腻的/席子是油腻腻的/面巾是油腻腻的/杯盘是油腻腻的/抹布是油腻腻的……”(《油腻腻的》).在文本展开中大量使用杂语、互文等后现代主义手法,导致文本的含混、支离.这些都加剧了微观意义上语词内部能指和所指的分离.在这样的文本中,在文本的缝隙、留白中,毋宁说柏桦创造了一个个意义得以诞生的位置,我们姑且称作“意位”,而非意义本身.

即使是专业性的阅读,也很难进入柏桦诗歌文本内部,这是一个客观的阅读感受.这样,白桦近年的大部分诗作,不是成熟之作,只是试验文本、甚至非诗,这是先锋、探索者所付出的代价.

到此,我们坚决不能像某些批评家那样宣称:诗人必须接地气,必须正视大众,必须有道德承担的勇气等等.这样的批评不仅不懂现代诗歌发展的内部机制,而且无视现代诗歌发展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我们应该得出这样的结论,或者开启这样的疑思,现代汉语和现代汉诗是互为基础的关系,互相促成、互相提升,因此,在诗歌中向语言跃进、对语言进行卓绝的实验是完全必要的,这功德无量,不仅提升了汉语本身的品质,而且开拓了现代诗歌新的表达空间和审美维度.但是,一定要注意的是,语言实验不能过分打断“能指—所指—指称”的链条,要在语言符号结合的致密缝隙中找到可以进行作业的环节,去掉那些陈腐了的环节,修复缺损了的环节,创造更优质的环节,诗人对语言的手术要动得更精准一些.此外,要重新走向现实、时代、历史,重新生活在众人之间,要和“众人之心”同在,这也是走向语言之中,走向索绪尔以后的语言,走向福柯和巴赫金的语言.诗歌不仅是语言,更是一种特殊的话语,话语处在社会性的、历史性的不断叙述、运作和调整中.诗人的情感、思想,包括他的技艺要重新和历史现实紧密结合,历史现实才是更广大的语言.诗歌是一种公器,语言也是公器,要认识到这一点,只有这样才能更深刻、有效地改变语言.时至今日,中国的当代诗人,要走出康德式的纯粹审美之路,经历了八十年代的“向内转”之后,重新“向外转”.诗歌要和日常情绪、现实苦难、道德*、历史重新结合起来,这些才能重振诗意、诗艺.柏桦的写作很有“后现代”风格,然而诗人要重新思考“后现代之后怎么样”的问题,否则只能在塔里枯死.

注 释

①柏桦:《逸乐也是一种文学观》,《星星》(上半月刊),2008年第2期.

②柏桦:《我已厌倦了呐喊》,搜狐新闻,h t t p : / / n e w s . s o h u .com/20080505/n256669462.shtml.

③柏桦:《杜甫:在极乐中自我》,《名作欣赏》,2011年第10期.

④罗兰·巴尔特:《符号学原理》,李幼蒸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34页.

⑤埃米尔·本维尼斯特:《普通语言学问题》,王东亮等译,北京:三联书店,2008年版,第81页.

此文评论,上述文章是关于逸乐和柏桦和诗歌方面的诗歌论文题目、论文提纲、诗歌论文开题报告、文献综述、参考文献的相关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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