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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专科开题报告范文 跟何述强散文五题类硕士学位毕业论文范文

分类:论文范文 原创主题:散文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4-02

何述强散文五题,该文是有关散文论文范文数据库与何述强和何述强散文和散文方面硕士学位毕业论文范文.

何述强,广西罗城人,仫佬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西作家协会秘书长.出版有城市传记《山梦为城》、民族文化随笔《凤兮仫佬》、散文作品集《隔岸灯火》等.

文/何述强 题字/谭念宗

死亡故乡

不管我走了多远,也不管我经意和不经意,在我身后一直悬浮着一条归途.

一条归向故乡的路途.

一次次坐上例行公事的汽车返回故里,大都是去经历亲人的故去.这自然也包括清明节在内,只不过那是经历一种遥远的故去罢了.我愈来愈体会到“故乡”一词的份量.它似乎与死亡有关,与遥远的死亡有关,与近迫的死亡有关,也与未来的死亡有关.一个“故”字,道出了多少人生的意味,牵出了多少沉重的话题.中国的文字向来就是这样触目惊心.难怪仓颉造字的时候,天地惊而鬼神泣!并且我认为,鬼神不是啜泣,而是嚎啕大哭,至今,旷野的风中,仍可以听到它们的哭声.“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是游子归家的心态.他为什么“怯”,又为什么“不敢”?他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害怕他离开时的那一片青青桑林,回来时已经变成沧海.他害怕失去,害怕刚刚抖落一身风霜,旋即又披上一层厚厚坚冰.并不是说饱经了磨难就可以坦然面对人生,有时候刚好相反,生命的不可琢磨和复杂性就体现在这一点.一百次经历人生的考场,有人仍然害怕考场,就是这个道理.考试已经把心灵考得十分敏感、脆弱.

人长大之后,体验也不断深切,有时候,深切得可以切入骨髓.叫你茫然不知所措.叫你永远无法挣脱.有人说,出来工作的人,把一大堆坟冢留给家乡的兄弟,这不公平.其实,出来的人真能够在那个微雨飘洒的季节潇洒自如吗?谁不是背负着自己的故乡四处漂泊?你看他沉静的眼光里有一种翻越重山的渴望,那一定是想家了.

我的那种成年人的情绪大抵在归途中开始产生的,并且在归途的风雨泥泞中不断饱满丰硕.故乡的召唤,像一声穿透灵魂的叹息,把人活生生地朝她的怀抱中扯,不管你是滚打,是爬行.你会不顾一切地朝一个熟悉的、梦缠魂牵的地方奔驰,直抵内部.就好像我们写文章,直奔主题.

我一次次为故里而奔驰.我不愿回去,也得回去.这使我对人的思考多少带有些宿命.我的生命与那块土地联系得太紧迫.我的血脉打上了那里的烙印.我的生命里一定积淀有那里的某些活跃敏感的信息.那里也一定有一丝羁绊牵系着我,随时扯动我跃动的神经.先是大伯奶谢世,我从县城赶回农村.在此之前,我回乡时曾给老人家买去香蕉.老人神智已然不清,吃了香蕉就骂人,骂身边的人不孝顺,没完没了数落了一大通,旁边的人被骂后便责怪我,我买了东西,错的还是我.现在她去世了,不会骂人了.一切显得多么安静.我在她灵前烧了一炷香,呆立片刻,面对死亡,我一直十分茫然,不知所措.出殡那天,我举着一根细细的竹杆走在队伍的最前列,竹杆上是飘荡的纸幡,还有一些没有打落的青悠悠的竹叶.我那时恰好病目,火热的太阳刺痛了我的眼睛,泪水艰涩地洒在悠长的牛坡路上,洒在我的影子里.

四年前,我最小的叔叔去世了,他有一个很长寿的名字,但他却不长寿.四十出头就匆匆撒手人寰,留下三个孩子.叔叔一辈子是个老实人,脾气又犟,老实人吃亏的真理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应验着.叔叔做事认真,但生活窘迫.他从不叫苦,从不喊累.他总是一往无前的做他的事情,目光执着,步履坚定,腰板挺直.他插田慢条斯理,横竖成行,强调什么光合作用.他做墨工,精雕细凿,很少用现代化的钉子.别人一天可以完成一个箱子,他要做上好几天.上油漆也讲究时间、气温,决不马虎.他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慢工出细活”、“十快九马虎”.我们从乡下搬到县城,住进我父亲工作的那家工厂的一间灰扑扑的老屋,也就是搬家那一天,叔叔随车子来过一次县城.我记得那天他说,房子太旧,门窗老色,没有新鲜感,不能久住.他精心做了一张长条沙发送给我们,沙发十分坚实,放在古旧的堂屋中,竞成了最为鲜亮的东西!多年来,这张木头沙发大人们坐,小孩们跳,竞没有些微的损伤.色泽也亮丽如初,没有些微的变化.叔叔精湛的技艺已经赋予沙发一种持久的生命力.时下某些家具店里那些粗制滥造、偷工减料的沙发是没法跟叔叔的沙发相提并论的.现在,沙发随着我们的搬迁而搬迁,是我们最忠实最宝贵的家当之一.在纯净的双灰粉与碧绿的地板砖构成的空间里,一张长条沙发穆然地横放着,暗暗发出沉静的光芒.而我的叔叔永远的去了.岁月淡化了我们的悲哀,但叔叔的形象呼之欲出.在乡村生活的那些年,我脸上满是雀斑,他说我缺碘.如今我们大力宣传碘对人体的重要意义,早在十多年前我的叔叔,一个乡下的农民,就早已重视这种元素了.叔叔做木匠时常常找不见他的斧头,这是很多木匠的通病.这种情况下,叔叔不急不躁,他蹲下来,慢慢卷上一筒土烟,吞吐那么几口,待心情完全平静的时候,叔叔发现了他顽皮的斧头.叔叔就是这样,沉缓、从容,对生活有主见,谈不上有什么抱负和理想,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生活着,劳动着,靠自己的双手撑出一片属于他的天空,从不怨天尤人.

叔叔的死是我经历过的最痛心的几件事情之一.他扎竹排到河里捞沙,然后挑到镇上出卖.沙子很廉价,围绕沙子的劳动也是很廉价的.就好比清汪汪的河水.但叔叔却藉此度过青黄不接的岁月.最终,是那些沙子害了他.那些手感极好、细小均匀的沙子害了他.世上的偷窃者是罪恶的,他们往往会造成他们料想不及的严重后果.叔叔的竹排被人窃去了(偷窃者连几根捆绑在一起的竹子都不放过).竹排失去之后,叔叔不声不响地又忙于做新的竹排.他去邻村买刺竹,交了钱后,刺竹需要自己去砍.叔叔先是扛回了一根,喝了一碗稀粥之后,他又出发了.他走出村庄,穿过田野,上了一个低矮的土坡.他爬上竹枝,大概是为了砍掉竹子的尾巴和竹子间纠缠不清的枝条.他独个儿在空中劳动着.后来,有人发现他跌倒在竹蔸脚干枯的水沟里,头部在下面,斧头落在身边,水沟里甚至还有几支从他破旧的衣裳口袋里掉落的劣质.村里人到镇上请来的医生赶到后,叔叔也终究没有能够再站立起来.

我村上的兄弟把身子还暖和着的叔叔抬回家,那是一天中的傍晚时分,叔叔的脚第一次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在我故乡的风中轻轻摇晃.

噩耗传到县城,我满怀凄恻地从县城赶回到故里,那是一条多么阴冷灰暗的归途啊!叔叔冰冷地躺在他时常劳作的堂屋里.就是这样没一点商量的余地吗?我一次又一次痛苦地询问着.给叔叔送葬的人很多,邻村也来了不少人.处世无半点欺心的叔叔去世了,我听到人群中传播着一种无声的唏嘘.那是惋惜,是痛惜.

大伯是个聋子,叔叔去世没告诉他.事情过去好几天之后,住在新村的大伯才知晓.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告诉他的.他一个人到牛坡去寻找我的叔叔,他边走边哭,还不忘记用满是皱皮的手不时搓亮泪眼,抬起头,辩认哪一坯新泥埋了他的弟弟.那一天的牛坡,人们就这样看见了一个奇怪的老头,他是这样悲痛欲绝.善良的人们,多少会猜测出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他后来能否找到叔叔那个坟墓.牛坡这么空阔,坟墓这么多,况且,一不小心,暮色就降临了.

经历亲人的死亡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历程.这里边有一种沦陷的伤痛.像河滩上的沙子,水一冲,分崩离析,再也难以聚合.幸亏飞逝的光阴,有让人逐步学会遗忘的功能.累累的坟冢,整合着我们的悲伤,同时也淡化了我们的悲伤.把这一次死亡和以往众多的死亡排列在一起,把它纳入一个宏大的背景和世界中,那么,近切的会变得有些遥远,激烈的会变得有些宁静,重要的会变得有些次要了.就好像一滴滚烫的水跌落一桶冷水中,由于它体积太小,它很快就会消褪它的热度.但那桶水无形中壮大了,日积月累,它将越发给你一种冰冷的感觉.死亡是一个无比深邃的世界,它以如许冷漠的表情牵引着你,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它都不紧不慢地为你安排归途.它在你看见和看不见的地方延伸着,横亘着,亲切而又遥远,它是构成你故乡的重要元素.这元素博大精深,比梦还飘逸,比血还粘稠.没有它,整个故乡会陷落,会黯然失色,会漂泊无根.故乡,是一个人庞大而幽微的系统,它记录有你生命的,你得受它萦绊,同时又获得它的滋润.

归途是人生无法逃离的影子.牵系着我们所能承受的幸福和痛苦.前进的路有多远,归途就有多远,前进的路有多艰难,归途就有多艰难.一进一退,是人生的必然的动作.完成这两个动作的时候,有人完成得很优美、很轻松,洒脱,有人完成得很悲壮.也有人完成得跟上述情况都不尽相同.

而归途的那一头,是我们的故乡.

故乡牛坡上有个深窟子

小时候放牛经常路过那个深窟子,圆圆的,深深的,边缘长着一些杂树和藤蔓,下面有水,其深不见底,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天坑,总之,那是一个让人产生恐惧的地方.即使是阳光灿烂的正午,它给人的感觉仍然是阴森森的,寒气逼人.有时候它会吸引我走到它的边缘,去小心翼翼地探视它,试图发现些什么,完全出于一种好奇,但深处突然的一只鱼跃或者蛙跳又吓得我魂飞魄散,赶忙夺路而逃.这种神秘的深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吸引我,让我不安,同时又让我产生不可名状的兴奋.

除了这个深窟子,让我产生这类体验的还有那些盛白骨的金坛.好长一段时间,在我们村庄后龙山的树林里,我们家灰寮的背后墙边靠着一个沾满碎土的金坛,没有盖子.盖子很可能是在起墓时被不小心打烂了,盖子在土里呆着是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金坛里面有一些细碎的白骨.我们不知道那些大块的骨头跑哪里去了.我们做孩子的,大白天,经常恐惧而又好奇地朝里张望,屏住呼息,看清楚那些碎骨头之后又夺路而逃.夜里,一想到那个曾经沉睡在泥土深处的金坛,想到金坛里空荡荡的空间和底部细碎的白骨,我总是吓得钻进被窝里面,大气不敢出.如果玩捉迷藏游戏的时候不小心靠近后龙山,猛然想到那个不动声色的金坛潜伏在前面,我的脚步就会打飘,就会无端地哆嗦和迷乱.现在想起来,我们的家乡若没有这样的事物,我们的童年会不会过得有点单调呢?

听大人说,这深窟子,是有历史的.历代历朝,这一带发生的战事,比如族群间的冲突,死了人,来不及掩埋的,就丢进这个深窟子里,无论丢多少,这深窟子像宇宙黑洞一样来者不拒,让你统统消失,这简直是一张吞噬时光的大口.大人们的说法,更增添了深窟子的神秘色彩.我的想像也会回到那些发生在家乡的遥远的战场.遮天蔽日的硝烟,猎猎的战火,呐喊声四处回荡,然后是尸骨累累,堆积如山,有些被埋人土里,有些被抛人深窟之中.前些年故乡的一座土坡要辟为学校,人们挖掘出大量的白骨,很有秩序地排列在土坑里,头盖骨统一放在几个大水缸里.毫无疑问,这是历史上一次大规模的杀戮留下的证据.人们发掘了这个硕大的坟场,同时也发掘了这个土坡名字的含义,一代一代的人口头相传,这叫人头岭,但为什么叫人头岭,没有人知道.街上活到九十岁的人也直摇头.至少,历史的真相已一百年无人知晓.直到挖出了累累的白骨,才算揭开了一个谜.我的故乡有着多少这样的谜呢?它们等待被揭开,或者永远不可能被揭开.

深窟子,会不会也是痴情男女殉情的好场所?总之,它太深了,什么可能都会发生,只是不一定有人会告诉我.我只是一个在深窟子旁边成长的少年.一个怀着几分恐惧阅读它,接近它,逃离它的少年.因为不可知,所有心里的疑问也就保持在心里,让它随着人慢慢长大.我在梦里常常会梦到深渊,恐惧的深渊是梦中长盛不衰的一道风景.有时候会掉入这个深渊,但是在触动水面的那一瞬间会突然惊醒.我想,这一定跟故乡土坡上这个深窟子有关.它像一颗黑色的种子,早就植入我的生命的内核里.

这些年,因为在外工作,见到深窟子的机会不多了,但是,每年清明节回乡扫墓,总是还要路过它.它的四周已不再是童年时广袤起伏的青草牧场,而是无边无际的甘蔗林.所有放得下锄头的地方都被疯狂地开垦了,甘蔗林像一只巨大的野兽匍匐在我故乡的胸脯上,把我童年乐园里的一片片青草和叶子全部嚼光,连渣也没吐出一点点.幸好,深窟子还在.它比以前孤独了.再也没有放牛的孩子和老人走近它.我也没有再走近它,只是远远地看着,感到它仍然很深藐,仍然是一处让人恐惧的现实.它在故乡的土地上,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存在.故乡因为有它,显得特别深邃.读不透,却又让你无法挣脱,这也许就是我们的故乡存在的奥秘,也许也是我们生命本身的奥秘.

前阵子因为回乡给祖父母立碑,我搭坐堂弟的摩托车路过深窟子,我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我看到深窟子已经不是原来的深窟子了,泥土几乎填到了顶部,只余下一个浅浅的大口,茫茫然地张开着.我突然感到有些怅惘.我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的故乡失去了什么.

与谁共舞

下半夜还下了一阵子雨.刷啦啦地向我这间通体透亮的小屋袭来,敲击着我的屋檐和窗扉.一会儿雨点退却了,只留下零零星星的跫音挂在窗外那些榕树、枇杷树、桑树,还有其它杂树上.像一个喜欢凑热闹的调皮男孩,吵嚷嚷地来,看看无甚捞头,又晃动脚丫静静地去了.

我这门前,确实也和不少男孩结缘.那些经过这里,到隔壁家找伙伴的男孩是不算在其内的.尽管他们欢喜而来以及怅然独还(找不到隔壁的伙伴)的神情颇为吸引过我一阵子.这些男孩是我门前流动的一幅幅风景.他们只是经过.因此,他们算不上和我门前结缘.与我门前结缘的是另一些孩子.我在门前的枇杷树下找到他们的身影,他们袭击枇杷的时候枇杷还没有黄熟.他们十分清楚,枇杷黄熟了就不一定属于他们.江边的野枇杷,没有主人.孩子们可以尽情的攀摘.对于他们来说,没冒任何风险就可以得到果实,是一种多么惬意的经历.这枇杷树的来历允许我们做各种猜测.一棵树的形成有时候是十分偶然的.说不定原先的某个孩子把枇杷带到江边来吃,丢下一颗种子,就成了今天的这一棵枝繁叶茂的枇杷树.为了养蚕,形形色色的孩子们成群结伙,或者稀稀拉拉,冷不点丁地站上我门前的矮墙,采撷一片片合乎要求的桑叶.有时候把整株桑树扯得摇头晃脑.偶尔也有一些关心孩子的大人出现在我的矮墙上,我有过养蚕的经历,因此我十分同情在我门前把桑树扯得哗哗直响的孩子.小时候,放学不是马上回自己的村庄,而是跑到另一个村庄去采撷桑叶.我从孩子们身上真切地看到了我从前的影子,心血来潮的时候,我甚至冲上矮墙,亲自帮他们摘取.望着他们满载而归的背影渐渐游离屋角,我像是得到了某种安慰.

小野兽在墙外的树脚活动的声响,是这样的夜晚必不可少的项目,碰着水管,扎扎地响.壁虎匍匐在窗子外部,守着整个夜晚的荧荧灯光.它间或出击飞蛾之类的虫子,又暴露了它们无比贪婪和残忍的一面.大一点的虫子扑击我的纱窗,答答作响.有一些不小心跌落屋檐下,重重地发出沉闷的声音,在屋子里听得十分清晰.想必它们自己也会觉得十分尴尬,就像一位体面的绅士在舞会上摔了一跤.今夜的天花板非常安静,这使我感到十分奇怪.往夜,老鼠在天花板上砰砰迈步、击活了一股可以湮没人的潮水,又像是一阵滚动的雷声在天空穿行.整座屋子为之震动.老鼠看来是一种不可等闲视之的动物.有时候,它们在上边叫喊着、撕咬着,不知是在争斗,还是在开会.开会总该有个先后顺序的发言吧.老鼠们乱糟糟地吵闹着,该不会是集体发言吧.老鼠们的世界是我们未知的世界.我想,就连猫也无法理解它们.猫只是它们的敌人.老鼠和猫的关系只是见了就躲和见了就咬的关系.显然,它们之间没有交谈,缺乏渗透.因此,猫和老鼠的数量在这个世界上一直保持某种默契的平衡.这是一个有趣的现象.可悲的是猫,得靠人类饲养.在某些夜晚,老鼠们在我头顶的天花板上直咬下来.那声音一声比一声近迫,叫人毛骨悚然.那时候直想朝上大吼几声,以捍卫人类的尊严.但对着那些不可理喻的动物.我喊不出来.或许,人或动物之间确实无话可说,说了也等于白说,干脆不说了.再说,整幢屋子熟睡的人们也承受不了我深夜的喊声.老鼠在天花板上撕咬木头,到底也算不上什么事情,不把它当一回事也就算了.我想,鼠类也不致于傻到咬破一个洞,然后从洞口摔进我屋子里来的地步.它知道下边住着圆颅方趾的人,正如我知道天花板上住着尖嘴猴腮的老鼠一样.天花板上的空间是它们的,天花板下的空间是我的,我和老鼠们隔着一层天花板共同生活着,各自在各自的层面上舞蹈着、呼吸着.

蟋蟀的唧唧声连成一片.这是夜晚的另一束生动的景观,有一个诗人说,四周都在秋声里,多少缠绵不寐身.多么生动的比喻.如果是干燥的夜晚,还可以听到窗外落叶的声响.很清脆,也很意味深长.这短促的声音使得夜晚更加寂静.白天,一个人站在伸向江边的平台上,看江水静静流.一种清脆而短促的声音会忽然照彻了清静无为的天空.你好像也被它忽然映照了一下.一片落叶,离开枝头时发出一种声响,触地时又发出一种声响.在这两种声响之间,是一道美丽的弧线,是一连串旋转的舞蹈.这弧线,这舞蹈,这声响,是这一片树叶最后的生命表达.我常常为这种舞蹈和音乐蓦然回首,然后陷入久久的深思.它们在枝头苍翠欲滴的时候,谁也没有关注它们.最美丽、最辉煌的时候绽放在没人注目的繁枝上.它们的声响在风雨中连成一片,叫人无法分辨哪一张叶子是哪一种声响.只有等到干枯、飘零,叶子一片片脱离枝头,在空中发出独自的声响,踊跃独自的舞蹈的时候,人们才会忽然关注到它们的美丽.一片片落叶是如何的凄惋动人.这是一种毁灭的美丽.它有着一道迷人的光芒.我在为之慨叹的同时也深深羡慕它们,它们能够在最后的时刻发出绝响,让至少像我这样的人去关注它们.去为这种响声思考生命的历程.

落叶惊动季节,同时也惊动了我.老屋的白天黑夜给予我许许多多的乐趣,有一些是无法用文字表达的.我甚至不嫌它的简陋和破败,不嫌它多次让我移动床位,以逃避雨夜的追逐.我渐渐爱上它了.以后的岁月我可能要搬离了它,到另一个环境去过生活.但至少是现在,我还不敢想象离开老屋之后我该怎么办,该如何开始另一个环境的生活.

刚搬到这一排临江的老屋居住的时候,人迹稀少.只两个单身汉.屋檐下一层层落叶不用去扫,也不必去惊动,自有一种清静.自然界本身就具备一种消化和调节能力,是人类破坏了它,才被它所累.我那隐居山林的曾祖父曾有诗云:庭前风自扫,篱上月斜明.我住进老屋之后才逐步体悟到这种自由的自然真境.

可笑的癞蛤蟆也是这屋子的客人.或许,它们私下认为我们这些直立行走的人是客人也难说.它们在低洼的地方瞪着眼睛,见有人来,先是慌慌张张地朝一边躲避,后来干脆不躲了,好像和人很相容似的.它们甚至挤进我邻居家的屋子,占领了屋角,我那有趣的邻居把大大小小的它们扫进撮斗,边扫边说,这屋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和你们共的.然后把它们倒下江边.现在与这种笨拙可笑的动物相安无事的日子似乎很难得了.这一排临江的屋子住满人之后就开始热闹起来.热闹起来之后,有一些经不起热闹的东西就消失了.当然,不包括老鼠.老鼠是一种可恶的东西,你热闹它也热闹.它就像是人类的烦恼一样,无休止地跟随人类,如影随形.

沉寂中的轰鸣

我和舅舅走过那条不知名的、干枯的小河时,舅舅说,这里原先有个水碾.舅舅的语气十分坚定.可我似乎找不到一点儿水碾的痕迹.我见过一些废弃的水碾,至少不用别人说这是水碾,从那些残留的东西,比如一座圆形的平台,一堵沧桑凝重的墙,一道被流水不断冲蚀的卵石垒成的堤坝,甚至一两个被打断的圆形碾盘,我就能下结论,这是一个荒废的碾房.可眼前,哪里有水碾的迹象?空落落的河道,河岸上青草开始吐出尖尖的舌根.当我再仔细地察看地形时,终于还是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岸上一洼凹陷的圆形的坑,隐隐透出一丝沉沦灰暗的气息,坑不大,大概就是碾房留下的全部遗迹吧.岁月淘走了一切可以唤起人们想象的东西,恢复了这里的原始寂静:泥土、草、卵石……只留下这个谁都无法把它和碾房联系起来的坑.我疑心舅舅的线索也是来自别人的记忆和传闻.世上许多东西是靠记忆和传闻存在于人们的意识深处的,实物早已荡然无存.实物的存在有可能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它的存在若是触动了人的意识,那它就会像无形的毒蛇和野狐狸一样纠缠人的一生.

我记得舅舅那时还说,守水碾的人是一个军官.他为什么来守这个荒僻的水碾,从什么地方来,什么时候来,几乎没有人晓得.沉默得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他除了守水碾,就是打柴火到墟镇去卖,借此维持再简单不过的生计.舅舅知道的大抵如此.我们当然可以这样想象,这个守水碾的人.他孤独得有点像守草料场的京师八十万禁军棒教头林冲.林冲在山神庙牛肉送酒度过他的风雪夜.这位守水碾的老人又是如何消受他人生的风雪,是否也有一壶洒,默默地点燃心中蓝色的火苗.只是林教头庙前潜伏着杀机,他的朋友陆虞侯正面对着漫天的火光发出胜利的欢呼.守水碾的人是不是也会遇到像陆虞侯这般无耻的小人寻迹而来,潜伏在水碾四周,扑闪着一双邪恶的眼睛,抚摸着冰冷的口,伺机完成主子下达的任务.有可能发生在那些个星光灿烂或雷雨交加的黑夜的故事,毕竟已经离我们十分遥远,我们不得而知.

我和舅舅走过那条枯河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可舅舅那几句简单明了的话语依然留在我的记忆深处,在我毫不设防的时候向我踢踏而来.几句话,毕竟以最艰涩的可能性暗示了一个人的一生.几句话,留给我一个十分遥远的想象空间.我也没有多问舅舅,想必他也不会知道其它更深远的事,若是知道,他一定会告诉我,在这种事情上,舅舅往往对我毫无保留.

舅舅的话语浮出记忆的水面的那一瞬间,我会猛然回到那条无言的枯河,回到那个圆形的洼地.到了后来,舅舅的那几句话完全溶入我的生命中,也就是说,我完全可以凭一念感觉就可以链接舅舅的叙述时,我的想象世界里浮映出那个无比荒凉的场景,那个被流水夹带沙石淘得一干二净的碾房遗址.

上天赋予我一双与其他人相比相对悲凉的眼睛,因此,我的眼前起起落落的物象大多是一些荒凉透骨,被人类遗弃的废墟.这座湮灭的碾房只是其中的一种.这些起起落落的物象分明就象阴影一样纠缠着我,我在阳光下站立的时候,它们尤其明显.但我也从中得到一些莫名的愉悦.

水碾房荒凉的物象最容易使人我联想到它的主人的最后境遇.他守护着古老的碾房,度过了他最后的岁月.这小小的场地是他最后的归宿,是他生命中的最后战场,甚至是他终生固守的那道防线,那个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肆意践踏的领域.本来就荒僻的碾房在夜晚一定愈加荒僻,村庄遥远的鸡鸣如期向他报时,一盏桐油灯燃起的昏黄是他全部温馨的依托.他或许会昕着水声在枕下低低的吟唱,兴致一来,说不准会哼上两句年轻时哼过的小调,想起那个爱过的女人,对女人的想念还有可能使他热血沸腾.当然,这是我们的臆想,兴许他一辈子没碰上一个令他热血沸腾的女人.这种事对许多男人来说是常有的.不足为奇.在那无比深邃和漆黑的夜里,他一定也常有梦,他可以斩钉截铁地锁住他的身体以及他与人往来的,锁住他的历史和所有鲜为人知的故事,但他无法锁住他自己的梦.恶梦,或者好梦.事实上,在碾房倒塌前的许多个梦里,他的碾房就已经倒塌了无数次,并且发出一阵阵激越而疯狂的轰鸣,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具有震荡力.

在一个梦中他回到杀声如潮的战场,听见鼓角在空中搏击,听见刀呜叫,战马嘶吼,血光猛然漫过他的双眼,湮灭了他所有的光明通道.这时,他会伴随着一声像是从屋外传来的叫喊忽然惊醒.待到凝神静气之后,他听到屋外呼啸的水声,涨水了,他自言自语地说.然后他用那只风霜鳞鳞的砍柴的手、拉水闸的手拭去额上的冷汗,再按住日渐干瘪然而依旧硬朗的胸口,抚慰那颤抖着的心灵以及整个身躯.紧接着我们可想而知,他会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叹息疲惫得催人泪下,悠长得有如世纪的回声.它穿透了碾房并不厚实的墙壁,穿透了滔滔的水声,也穿透了那样一个黑沉沉的夜晚.这一声长叹包涵着让人琢磨不透,并且永远无法彻底洞悉的情感.他的一生中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或许就潜伏在这声深沉的叹息中.

这叹息同样拷问着所有愿意想象它存在于那样的夜晚的人们.

这叹息才是真正滚动的碾盘,它碾出一道道纹路,深深地刻在老人的脸上.

这叹息才是真正的河流,它把老人漂浮在一个无比苦难的层面,像一条奄奄一息的鱼.

就在这样的叹息发生了很多次之后,他直挺挺地倒下了,像一棵倒下的树.

我们完全可以这样设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里,他拼却最后的气力拉开沉重的水闸,让沉重的石碾启动战车般的轰鸣.这一次没有碾米,而是碾他最后的时刻:他是战士,战士应该死于沙场.他是在飞奔的石碾声中倒下的.在他倒下后,石碾恪守着它永恒的圆圈一路轰鸣不歇,一路杀声震天.

这只是一种设想,另一种设想有可能更加符合事实.也就是说,他是在梦里跌入那个拒绝一切梦幻的绝对黑暗的深渊的.

没有谁听到他最后的呼叫,甚至他自己.

战士倒在自己无声的战场里,惨烈得没有一个观众.

第二天,挑谷子来的人又把谷子挑了回去.从村庄延伸向碾房的小路渐渐荒芜了.不言而喻,碾房失去了这位谜一般的老人之后就失去了一个与一切死寂对抗的孤啸着的灵魂,这条河流失去了它最冷峻、最奇峭的悬崖.

我的所有想象也许没有一点是符合事实的,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有一点绝对是事实.这位逃离战场的隐士的所有悲壮和寂寞的生死都和碾房一样被湮灭在岁月底层.

这种湮灭的真实在我们的世界里俯拾皆是.它往往以一种表象的荒凉叩击我们脆弱的堤岸,激发我们深夜的潮水.

夜访铁城

早晨起床就看见床底那双皮鞋.平日里,它们乌黑发亮,而眼下,乌乌的鞋面蒙着一层白白的尘土,我微微一笑,心想,这一定是昨晚的月色.

皮鞋如舟.载我在月光里漫游.陪伴我的,是同样酷爱夜游的一位朋友.这位朋友是个画家,身材瘦小,但腰杆挺直.浓密的大胡子怎么也掩盖不了他那特有的悲天悯人的神情.他双手交互抱在胸前,像古人一样走在月光下.不用说,他的影子更加瘦小,更加单薄.像一片微风就能撼动的草叶.在无人的郊野,这样的影子,我们的影子,是微不足道的.

出城朝东已过北山,下了一个坡,上了一个坡,青鸟山就到了.夜里没有鸟语,偶尔有,也不过是鸟儿梦中所言.青鸟山下累累的坟冢在月色中更显幽深.那一片住占坟场的相思树正在进行隔世的相思,白天看上去尚且阴风暗雨,夜晚自不必说.更何况月色又给它们镀上一层薄薄的、粉碎性的迷茫.沿青鸟山南麓傍江而行,一路可见山高月小之佳境,只可惜,秋水盈盈,分明是水未落而石未出.

我们都说月色真好.叹息这空旷的月夜,这无垠的荒野,只我们两个闲人.这不是890多年前东坡先生的叹息吗?这里霜露未降,木叶未脱,但人影在地,敢说与东坡先生漫游之夜无异.想想作为人,胸中若少了半亩月色,一锄溪涧,少了这起伏连绵的山山岭岭,该是多么的乏味和沮丧.而心中泯灭了大自然的野趣和生机,又何来人间的温情与眷恋?

在月光照射不到的山之隅我们驻足良久.看月光在别处的冈峦跳荡.

不过二、三里,木棉村到了.村头竹荫筛月影、隐隐绰绰.关于木绵村,前人有诗云:“且向木绵村外望,寒鸦已逐牧牛归”.寒鸦早已归巢,牧牛也早已在栅栏里反刍它们艰难而悠闲的岁月.村中传来一阵扑扑声,像是谁在捣衣.我的朋友应声吟起唐诗: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此言既出,我心竟渐渐生出些悲凉来.征人远戍,万户捣衣,万妇心碎,何其凄恻.远古的月光中那一幕幕场景徐徐游荡而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过了木棉村,即往村边山坳攀援而上.坳那边就是铁城.宋人依山势之险筑城而戍,以抵御蒙古人的入侵.峭壁森列如铁,因而呼之铁城.当年的细柳营至今湮没无迹,依稀可辨的无非是几道荒草为伴的残垣.东西峭壁间两块硕大的摩崖石刻默默相对,一任山鹰拍击,青苔攀附、千百年来无声无息地向后来者诉说铁城营建时的声势和荣耀.沿着今人凿通的捷径,我们默然进入铁城领地.一前一后.前言后语.声音如同古人.站在坳顶,就象站在铁城的肩膀上.青山如壁如围,月光用灵巧的手笔绘出它们旷古凄清的轮廓.曾经在白天偃卧过的松树林在坳底隐约可见,只是微弱的松涛无力浮到我们所置身的高度.最清晰可见的是那一泓仿佛若有光色的池塘.塘边游走着一盏时暗时明的渔火.对山住有一、两户人家,相隔一里许.一只狗仍然嗅到异味,知有不速之客夜访铁城.狗吠声在对面山脚黑黝黝的竹林间炸响,然后朝我们直逼而来.竹林里有一盏不易觉察的煤油灯,像是那只狗昏黄的眼睛.月光不再是恬静的了,而是充满动物性的骚动.狗吠声毫无忌惮地穿破寂静的夜空,惊动了千年的铁城.声音在四周的峭壁间回荡,竟携带少许金戈铁马的况味.这畜生,一定通幽冥、懂历史,谙知人故,不然,何以爆裂出如此悲怆荒凉的声响?

我深切地感觉到它才是铁城穿越时空的主人.是它主宰着千年的寂寞,是它用嗅觉守护着铁城的宁静,是它用沸腾的野性控制着山中的格局.

狗吠声最终还是渐渐平息了.也许是它终于嗅出我们不会有大的举动,再叫也是枉费心机,于是就不叫了.我们在一块剖开的岩石前站着,被那种耀眼的光泽吸引了.我的手指忍不住伸进那束光里,却抚摸到一种坚硬的东西.这寂寥的冰岩,风骨棱棱,它不仅仅承担月色,传递月讯,它本身似乎也在透出那种可与宇宙对视的光芒.想当初它一副风雨沧桑的面孔,被灰暗的败叶藓迹掩埋,有谁知道它有着如许坦白纯粹的襟怀.

我们沿着来路退出铁城,身后传来几声空旷的狗吠.那苍凉的送客的音响在身后的绝壁间雷霆般颤动、荡漾,带着铁器般的和声.

在归途略为黯淡的月色中,我们无言地走着,仿佛各有心事.铁器在铁城里永远消散了吗?戍守铁城的士卒,是否都平安地回到了他们的故乡?并在途中折断他们的刀戟.回不了故乡的士卒啊,是否枕着闪亮的刀长眠在青山之麓,任尘掩颜容,风蚀骨骼.当兵器腐朽成一堆斑驳的锈迹时,他们最后的遗骨闪发出最后一道寒光.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理会,那寒光,是不是深闺梦里的最后一线希望.那寒光,至今仍流淌在月色里,沉淀在岩石内,涌动在这个季节不再出没的萤火虫的躯体中……

作者注:铁城在广西宜州.南宋末年宜州守将云拱奉朝廷之命修筑,城依山而建,襟江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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