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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论文写作资料范文 和二十三、淘金说有关论文写作资料范文

分类:硕士论文 原创主题:二十三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4-04

二十三、淘金说,该文是有关二十三论文写作资料范文跟淘金类论文范文.

几封未读邮件显示在电脑屏幕上,有父母问平安的邮件,问她手机怎么总是不在服务区,有以前同事熟人的问候.李青林竟然连着来了三封邮件,从来信时间看,第一封写于傍晚时分,第二封在次日黎明,第三封与第二封之间相距两周时间.

她先给父母回了邮件,然后给其他人回复,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回复李青林的邮件.只能阅读,越读心里越乱,越难以忍受,她默默地念着,咀嚼着,口腔和内心弥漫着苦味.

南宫羽:

你去西藏了?为什么要去西藏?为什么去那么艰苦遥远的地方?是惩罚我吗?是对我多年来没有给你一个归宿实施报复吗?当年你蛊惑并追随我南下,从此失去了安稳和单纯.没能让你过上富裕高贵的生活,没有给你一个幸福的家庭,只实现了所谓繁华都市梦,令我愧疚难当.如今你又孤身一人远走他乡,如有不测,我就是罪人,永远背着十字架,终其一生,不得安宁.我有罪,我是你的罪人,是你全家的罪人,是众人不齿的罪人.

李青林

南宫羽: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病了,慢性病,反反复复,总不见好,非常后悔昨天晚上给你发的邮件,一旦发出删除也没用,特此向你道歉,就当我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我曾经那样爱你,你的一颦一笑就是我的风向标,与你恋爱,非常幸福,同时也深感不踏实.尽管早不提门当户对,但这个东西总是昼伏夜行,深潜在人们的观念中,这是与你交往以后逐渐意识到的.

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这场飓风吹遍大江南北,我们像众多不甘心命运安排的人一样,热血沸腾,势不可当,被淘金梦冲昏了头脑.还记得吗?你把我送进人海般的站台,第一次感到惶恐、混乱和无序历来都不会有好结果.我在肩膀与包袱,汗臭与唾沫星子后面寻路,直到被裹挟而去,我都在注视你.你是那样焦急,真真切切替我担心,这个画面伴随我度过了那段如夜时光,也是你留给我最后的美丽.按说你一直都是漂亮的,只是我的心变了,变成了铁人,失去了对美的感知.

我只能将当年的经历如实告诉你,这样你就明白我对你的残酷不是有意为之,而是迫不得已,常常的,我管束不了自己的行为,管束不了自己的思想.火车上的拥挤和臭味令所有南下打工者不堪回首,是我们那一代外出务工者的共同伤痛,但最丑恶,最大的伤害是暗伤,就是对心的伤害,对人性的摧残.幸运的人躲过了这一劫,成为阳光快乐的打工者,我却没有躲过灾难,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摸样.下了火车,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精神为之一振,郁郁葱葱的植被,从草地一直开到树梢的花朵令我新奇,火车站广场上拉着长长的横幅,这家电子厂招工,那家制衣厂招工,玩具厂,塑料厂,皮包厂,各种名字的工厂听都没有听说过.稍稍思考了一下,就站到电子厂招工队列.我想试一试,当过教师的人到这种厂子做文字秘书应该不成问题,办公室的行政人员也不错.但我忽视了一个问题,同我一起排队的人大部分衣衫廉价,皮肤粗糙,焦虑,,失落,贫困,全都挂在脸上.放眼望去,四周全是这种人.还是试一试吧,坐在办公室管理这些人也是可以的.大家纷纷拿出、、暂住证等,轮到我报名的时候,我问在哪里能领到暂住证,对方抬起头,瞪我一眼.我再问,被身后的人一推,就推到了编织厂报名处.

问题有些严峻,没有暂住证就报不上名.我把书铺展在招工人员的眼皮底下,对人家说我是正规师范学校的毕业生,招工的人还没有答复我,哄笑就肆意响起.我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便像老鼠一样从人堆里钻出来,沮丧地在广场上走来走去.傍晚时分,我到附近一家旅馆住宿,人家问我要单位证明或介绍信,我拿出说自己是师范学校毕业生,还教过几年书,请相信我是正经人.

登记员是个中年妇女,一边嗑瓜子,一边学着我的腔调,阴阳怪气地说:嫖娼,贩毒吸毒,投机倒把的人来住店,都说自己是正经人,你敢保证黑地里也是正经人?哼哼,鬼才相信呢.看着女人红唇齿白,一张一合,不住声地吧唧,瓜子皮乱飞,我强忍厌恶,捏紧拳头,恨不得一拳打向她不停翻动的唇.一片瓜子皮不偏不倚正好射到我脖颈里,伸手一摸,捏在手里,朝女人的脸上扔去,还没跑开,骂声狗一般追了上来.再次游荡在火车站广场上,心想夜里干脆到候车室将就一宿,明天早上继续找工作.一位四川口音的瘦个子男人主动搭讪,我像见到久别的亲人,顿感温暖,总算有人与我说话,还十分和气.他告诉我,在火车站广场大张旗鼓招工的厂子都是正规大厂,各种都得齐全,你得往村子里面走,那里有各种各样的小厂子,用工灵活,干一天活就能领到一天的工钱.

我问,村子里面怎么会有工厂,那庄稼长在哪里.男人往地上吐一口唾沫,大着嗓门说,那是北方农村,贫困山区的农村,我来珠江三角洲好几年了,就没有见过一块打粮食的土地.我急忙问他,那打什么呢?他有点卖关子,还有点骄傲地说,什么庄稼也不长,长的全是厂房,厂房里全是流水线传送带和你我这种苦命汉.哦哦,你好像不穷,细皮嫩肉,不像出苦力的人.

我问他村里有学校吗?中学小学都可以.他说当然有,有大人的地方就有小孩,有小孩的地方就有学校,怎么,你想读书?啷个太大了吧.我说想当老师,有当老师的经验.他受了惊吓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后,眨巴着眼睛问我,你想当老师,你说你想当老师?你以为你想当老师就能当上?我说是的,就是这么想的,来这里以前就是这么想的.他说你知道我以前在四川干什么吗?说了吓你一跳,我是财政所的所长,因为一笔扯不清的烂账,解释了不下十回,上面还是查来查去.妈的巴子,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一气之下,孔雀东南飞.好赖我也有会计师资格证,吃过多年皇粮,在工厂里面随便当个会计出纳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你知道我现在干啥子工作?厨子,你相信吗?就是这厨子,今天掌勺子,明天还不知道拿焊还是拿油漆刷子.我惊讶万分,从男人的面部表情体格形态,一点也看不出财政所长的影子,倒像一个挖煤工人.

男人说刚送走一个老乡,来的时候跟你一样,觉得珠三角地区遍地都是黄金,其实是羊屎蛋子外面光,里面是个烂草包.你继续做你的梦吧,我走啦,记住晚上别到火车站候车室睡觉,一抓一个准.

我问是抓人吗?为什么要抓人?

他转过身来,认真地说,你不知道这里白天晚上都有人巡逻吗?专门抓盲流.我问什么叫盲流.男人有点气愤,回我一句,就是没有暂住证工作证介绍信的流浪汉.我说,原来是这样哦,我有和哩.男人没好气地说,真是个菜鸟,撞到南墙就明白了,以后见人别说你什么学校毕业,有多高学历,这些东西球都不顶.

男人径直向一辆公交车走去,我紧跟着他.男人说,别跟我,没有哪个招待所都不让住.我央求他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明天就出去找学校,找到学校立即离开.男人说,刚好老乡走了,他的床铺空着,你想住也行.不过么,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得收钱,当然比宾馆招待所价钱低.虽然不大乐意,也只能跟着他走.下了公交车,曲里拐弯走了很久,领我到一间低矮的平房前,告诉我睡觉警觉一点,有人敲门坚决不能开,也不能出声,更不能开电灯.发现巡逻人来,从后面窗户翻出去,往远处的荔枝林跑,跑进树林躲起来,安全以后再出来.荔枝林套种有菠萝,小心菠萝叶子,刀子一样尖利,北方人没见过,割着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要我先交一晚上的住宿费,并说要是我晚上跑了,他就亏大了.

这一夜怎么也睡不着.南方的白天炎热,晚上也闷热得厉害,蚊子嗡嗡响彻房间.迷迷糊糊刚睡着,就被咬醒了,醒了以后听到脚步声,迅速披衣下床,拎起包就往窗口跑.一只脚还没搭到窗沿,听见脚步声已经远去,叹口气,继续躺在床上,抱着提包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连招呼都没打,就到周围找学校去了.学校的确比较密集,但连小学一年级的代课老师都是大专毕业生,我这个中专文凭的师范生,简直就是一棵小草.迎着朝霞,满怀希望出门,夕阳西下,垂头丧气再到那间小屋.四川男人照样来收房钱,此后的每天晚上都如此.饿了,吃方便面,干吃,没有泡方便面的开水,每包方便面的调料袋里有三十五到四十粒味精,一次次数啊,数啊,数得心脏痉挛,胃酸上泛,还得数,不数味精粒还能干什么呢?想回去,回到你身边,继续在小学教书,想宿舍前面的那片菜地,爸妈一定又在浇水培土了,想一想,就想哭.这个时候,我给你写过一封信,非常简短,不敢写更多,怕你担心.周围所有学校都找遍了,没有一所学校愿意要我,只能自降身价,到工厂碰运气,最先还是想找一份办公室工作,几天下来,发现这个想法很荒唐.

工厂门前的招工队伍总是排得很长,好不容易排到登记处了,名额招满.我们久久不散,想要抓住救命稻草,想要询问,保安一阵乱棍横抡,打得我眼冒金星.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小时候连父母都没有打过我,在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区,繁花似锦的南国大地,却遭受到这种侮辱.继续回到蜗居的地方,继续数方便面里面的味精颗粒.

一天晚上,忽然听见女人的哭声,哭得我心慌意乱,蒙着头都无法安睡.四川男人一脚踢开房门,对我大发雷霆,说这日子没法过了,不知道王法掌握在哪些人手中,老婆到菜市场买菜,走的时候唱着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菜还没买就被人盯上了,不由分说,拉到卫生所作了结扎手术.天老爷呀,叫我怎么活啊?双胞胎女娃还不会走路,这一扎就断子绝孙啦,我该如何向爹妈交代,向祖宗交代啊?男人气呼呼地说完,正要转身,四个穿统一服装的男人就向我们扑来.四川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暂住证,他被放了,我却被双手反剪到背后,牢牢地戴上.那一刻,我的心都要炸了.你知道的宫羽,咱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戴在犯人手上的,哪有戴在咱们这种人手上的道理?我还是为人师表的人民教师,从事的是天底下最为阳光的事业.是我错了,还是他们搞错了?一定是他们抓错人了,来南方的数日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一份工作,既没偷盗,也没,处处小心翼翼,生怕冒犯任何人.但现在,冰凉的却戴在手腕上,不得动弹,任由他们带到东带到西,最后把我带到一个救助站.卸下,用探测棒在我身上晃来晃去,搜查有没有危险物品.检查完以后,分给我一卷席子一个枕头.

抱着卧具向房间走的时候差点摔到地上.自尊被扒光了,我想死去,想一头撞到墙上一死百了.可这也是一件奢侈的事,过道,房间,餐厅,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凸现凶光的眼睛.十二个人一间房子,架子床上下铺,头抵着头,脚抵着脚,叹息呼应着叹息,脚臭交融着咳嗽.令我不敢相信的是,好多还是应届大学毕业生,像我一样,全是蜂拥而来的淘金者.在这里只住了两个晚上,就被赶上一辆闷罐子车,摇摇晃晃大半天,来到一个采石场.打石放炮,把大石头砸成小石头,将规则的方形石头装上大卡车,不规则的石头装上拖拉机.从清晨到黄昏,从日出到日落,从晴天到雨天,日复一日,青草变成黄草,绿叶变得苍黄,蒲公英的花絮早散尽了,还没有放我们走的迹象.这期间,最难熬的是无法与外界联系,像落进了巨大的天坑,白天盼望天黑,夜晚期盼天明,对疾病和死亡麻木不仁.不准写信,写了也没有地方邮寄,更没有电话可打.烈日暴晒下,几分钟前还搭讪的工友,几分钟后被石头砸破脚背,哭爹喊娘,简单包扎一下继续干活,大石头搬不动,就捡拾小石块.南方的雨说下就下,不过渡不酝酿,与南方人的性格一点都不同,瓢泼大雨刚落下,立即艳阳高照,热浪滚滚,这种天气对冬穿棉袄夏穿衫的我来说,如同雪上加霜.一位病病歪歪的工友终于卧床不起,等我们收工回宿舍,发现一条黑蛇缠绕在他脖子上.一位海南工友举起铁锨用力一砍,蛇尾巴断开了.奇怪的是蛇的上半身一动不动,蛇头深埋在他脖颈处,一副不离不弃相互偎依的样子.胆大的工友纷纷凑上前去,费了一阵工夫才把蛇从脖子上松开,松开以后发现蛇已经死去,工友也没了气息.原本还算白皙的面容转眼间变得黢黑,与缠绕在他脖子上的黑蛇一个颜色.我们给他擦洗身体,穿好干净衣服,脸上盖一件干净汗衫.这汗衫不是他的,是另一位同乡的.我们在他面前站成一排,刚站好,还没来得及鞠躬,就被几个腰上扎皮带,手里拿的人驱散了.透过窗玻璃和惨白阳光,看到工友的尸体很快被装上卡车,遮脸的汗衫随车飘了一程,就不见了.

我在窗前站立,大脑一片空白.有人在我身后说,听说他们两口子来南方打工不到两年,因为没有暂住证,一直东躲西藏,大概受到惊吓,老婆一连流产两次,好不容易找到一间郊区出租屋,刚住下,就被生拉活拽到计生办,硬生生给上了环,冤枉的是连一个孩子还没有呢.屋漏偏遇连阴雨,老婆在织布厂上班,不知怎么搞的,一只手被机器卷进去,压成了肉饼,厂子只赔偿了一万多块钱,就被扫地出门.女人一气之下跳了东江,他去老婆厂子找老板,老板久不露面,反把他弄到了这里.嗨,你相信灵异吗?相信鬼魂附体吗?缠在他脖子上的黑蛇说不定就是他冤死的老婆呢.

宫羽,你知道吗?那一刻,我脑子里冒出的是母亲变异的脸,她的脸肿胀得如同发面馍馍,唤我的声音飘来荡去,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后来从时间推算,那个时候,母亲已经病重,除了对我的担忧,焦虑,渺无音讯的等待,还能是什么病因呢?工友的意外死亡对我们打击很大,急于获得自由的愿望一天比一天强烈,几位工友叽叽咕咕了好几天,约定某个后半夜,最好是下雨时间,出逃.当我们在漆黑的夜晚,穿着暗色衣服,砸开一处铁丝网,狗一样往外钻的时候,一位工友反悔了,说马上就干够遣送我们回原籍的路费了,若是被抓回来,还得再做苦力,以前的工钱一笔勾销.

他的声音尽管很低,我还是听见了.就在迟疑的当儿,不远处响起了呐喊声.随即电光闪烁,钻出洞的人拼命向山下跑去,没有钻出洞的人急着往外钻,也有撒腿向宿舍跑的.我稍稍犹豫了一下,就顺着铁丝网边沿,猫腰向宿舍方向奔去,爬进窗子,扑到床上,被单往脸上一蒙,喘出的粗气把被单顶起落下,落下又顶起.嘈杂声起,房间灯火通明,我深深吸进一口气,紧闭双眼,强迫自己悠悠呼出.有人揭开我的被单,骂骂咧咧一阵才离开.

时光荏苒,一晃许多年了,此时此刻,依然耿耿于怀,那口气太漫长了,差点把我憋死.终于有一天,我被告知,已经干够了购买的钱,将被遣返送回原籍.我和几位工友被赶上篷布遮蔽的卡车,一直送到火车站进站口,才把还给我们.我问他们要我的,一位眼光四散的家伙说,从来没有见过,当初只代管,没有其他任何.我急得嗓子冒烟,汗水从两鬓往下滴,背部的汗水都流到了裤裆,双脚在地上用力踩踏,飞起阵阵尘烟,心想怎么能这样回学校,全校师生怎么看我,父母亲戚还有你南宫羽,怎样看我,我咋就沦落到被遣返的田地了啊?

我想一头撞死那个家伙,细想如果撞死他,我就活不成了,就见不到父母和你了.宫羽,你可知道,那一刻我多想家呀,多想你呀,多想有人拉我一把,把我拉出屈辱的漩涡,跟我说一句话,给我一碗热饭,一杯热水,吃饱喝足以后,我就去死,一点都不后悔,一分钟都不迟疑.从进站口到站台之间有一处悬空高架桥,桥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阳光炽烈.我的心则是冷的,凉的,冰的.手掌硬如生铁,手指弯曲困难,手背布满老茧,伤痕累累,虎口皲裂,血珠涟涟.人可真多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与我擦肩而过,把我胳膊撞得荡来荡去.我没有任何反应,任其自由摇摆.几个月以前,南下的时候还有一个提包,现在两手空空,只剩熟悉的汗臭.南腔北调高高低低,或急促或悠缓,或低沉或喜悦,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在人海中,却感到孤独.前后左右,忙碌非凡,衣衫缤纷,我则如同进入深山洞穴,冷风飕飕,寒气逼人.在人群中停顿了几秒钟,四顾茫茫,没有人注意我,没有我要关心和留恋的事物.我变得无牵无挂,可有可无,以前的痛苦来自,来自想法太多,那一刻,顿然麻木,不喜不忧,忽然就身轻如燕,有了飞翔的打算.

我向栏杆外面爬去,下面是奔驰的火车,停滞不前的火车,太多的火车纷纷扰扰,影响了我坠落的速度.

身后,有人说话,那声音冲我来的,向我一个人呼喊的,关于我的呐喊,关于我的对话,有人关心我了,真有些不习惯噢.———赶快救他,要不回去没法交代.———交代,交代个球,这种事还值得纠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说失踪了.

寂静,黑暗,一切回归到深山夜半状态.细若游丝的记忆中,母亲在学校宿舍前的菜地里摘黄瓜,摘着摘着,从黄瓜藤叶间飞出一只马蜂,“嗡嗡”一阵,母亲挣扎着就倒下了,倒在一片花丛中,那花是娇嫩的水芹菜.你只顾采水芹菜,却不救我母亲,我叫你,叫我妈,我妈流着眼泪,你手捧水芹菜,一个劲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我叫着我妈,骂着你,焦急得手脚抽搐.猛然间,阵阵轰鸣,那声音震得我骨骼疼痛,身体随之被掀翻,又被掀翻,然后被反方向的气浪掀回去.意识渐渐复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两列反方向飞驰的火车间打滚.呼啸声和热浪刚刚停歇,就被一个手提扳手,身穿马甲的中年男人拎起来,并大声责骂,寻死也不找个僻静的地方,应该到山清水秀空气干净的地方去死.

我忐忑着,不知道一头扎向股道,让下一辆火车碾死,还是跟他走出铁轨密布的区域.男人见我犹豫,高声对我说,人到世上就是吃苦来的,有啥想不开的?人死球朝天,一了百了,想过你爹你娘你老婆你娃没有,你死了他们咋活噢?寻短见的人都是自私自利不忠不孝的逆子,你以为我愿意救你?你要是死在这里,我们工段这个月的奖金就泡汤了,我还得写检查.我只好一声不吭,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后面.走到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皮房子前,男人对我说,料场上扛包能挣到现钱,要是不想饿死就去干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快速离开,头也没回.他怎么就知道我缺钱呢?怎么不把我送进收容站呢?

多年以后,脑子里总是浮现这个男人的模样,手提扳手,身穿马甲,说话不急不慢,不温不火.想起他的时候,充满感激,感谢他指给我一条活路.有时候也恨他,如果不救我,就没有后来的煎熬,病痛,度日如年.火车站料场竟然不要暂住证介绍信,只要肯卖力,就能留下来,工钱低得就是现在也不好意思告诉你.这里有无穷无尽需要搬上车皮和搬下车皮的东西,大蒜,大米,冻肉,玩具狗,沙发,插秧机,洗衣机,甚至连飞机上的反光镜都有,白天晚上都有活干.累得眼睛实在睁不开,随便蜷缩在麻袋与纸箱之间,迷糊一阵.好在南方夜晚气温适宜,无遮无掩也能入睡,一拿到钱,就向工友打听,哪里有邮局,想给家里寄信.工友说,你老土呀,现在谁还写信哟,打电话多方便.我说我们家在山里,没有电话,对象单位好像也没有电话.有人说,最好别出料场,巡逻人员比苍蝇蚂蚁都多,要是被抓走,会被送去打石头割橡胶修路建房子,到了那里如同服劳役,跟劳改犯差不多.

我像受到台风袭击,趴在包装箱上起不来.还是写了信,自然是写给你的,偷偷寄出去以后,听说不远处的街道上有部公用电话,前后左右看了几遍,确信没有巡逻队,大着胆子走近,小心靠过去,对电话主人说要打电话.主人是个年轻女人,嬉笑道,打吧,打吧,随便打,按分钟收钱.

我掏出钱给对方,对方说不急,打完再给.我说,我打电话,我打电话.女人抓起黑色话筒递给我,打吧,打吧.我把话筒攥在手里,不敢松手,攥得手心出汗,依旧重复那句话,我打电话,我打电话.女人仔细瞅我,从头顶瞧到脚背,从脚背瞅到头顶,然后,从我手中摘去话筒,双手捂住,生怕飞走一般.同时,轻言细语,小心翼翼地说,你去别处打吧,我这里打烊了.我没有听她的话去往别处.第二天,又去了她那里,打了多个问询电话,才打到咱们镇邮电所,我不敢报自己的名字,只说请帮忙找你接电话,对方是个清脆的女声,明显受了惊吓.大约几秒钟,就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哎呦呦,你是李青林吧,怎么才有消息?你还惦记那个狐狸精呀?把你弄得五迷三道不知去向,还跟那个夏克打得火热,夏克就是咱们镇的团委书记,把你妈都气死啦.

那声音飘忽不定,我定了定神,重新咀嚼她的话,才明白那声音的确来自遥远的家乡,尽管不确定具体是谁,但毋庸置疑,那是*洋芋魔芋豆腐的味道,山风泥土的气息.哆嗦了好一阵,把话筒紧紧按住,稳稳地压在耳际,上牙紧咬下牙,生怕影响通话质量.我说,你说我妈咋啦?

对方不耐烦地说,你妈咋啦?你妈死啦你都不知道呀.

我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对方又说,真不知道?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妈死啦,你被学校开除啦.我一迭声地说,噢噢,我妈死啦,我妈死啦,我被学校开除啦,我被学校开除啦.南宫羽,这就是你不知道的那段经历,我回不去了,只能苟且在南方.自从知道母亲去世,头发脱落严重,一抓一大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幼儿园,教孩子画画,你就来了.我尽一切能力帮助你,但我的能力太有限,没能实现你的愿望和理想.

我想忘记所有苦难,想轻松快乐地生活,想与你有个好的归宿,但那些经历挥之不去,梦一般的,萦绕徘徊,多年不散.我妈死了,你却在笑,我妈死了,你却在笑.明明知道我妈的死与你没有直接关系,还是混淆一团,撕扯不开.南宫羽,以上这些文字,是我一生的耻辱,第一次向人倾诉,肯定也是最后一次.多么希望从此以后关闭这扇记忆之门,生锈焊实,永不再现.告诉你这些,是听说西藏太危险,如果真发生意外,你也落个明白,也能理解我的不易之处,无奈之举.

李青林

南宫羽:

你好.

你在西藏有什么困难一定告知,我当尽力帮你.

李青林三封邮件终于读完,南宫羽慵懒地坐在电脑桌前.小伙子走过来,给她续上热水,她没有反应,连倾斜一下身体的动作都没有.小狗在脚边转来转去,弯下腰,拥抱了一下,温暖立即爬满全身.蓦然,她感到脸颊一热,伸手去摸,摸了一缕唾液.拍一下狗尾巴,小狗跳跃着奔向门外.

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在窗外,静静地听,细细辨析,西藏的雨果真与南国不同,也不同于秦巴山间的雨水.

恍惚间,她看见了漂浮的水葫芦,火焰般的木棉花,木棉树下,李青林踟蹰不前,顾盼张望.她默默念叨,青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全家,我是你的罪人.然后,她点开发件箱,给李青林写了一封短信,写完以后,关闭电脑,独自走进雨中,任凭喜马拉雅雨水相依相随,浸润周身.

青林:

你好.

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将往事一一道来,真诚地道一声,对不起.我在喜马拉雅山脉中间一所叫雪莲花的小学给孩子们上课,这里盛开着地球上最美丽的花朵,漫山遍野都是药材,但这里的百姓依然缺医少药.一位患乙肝的老人,因为买不起药品只能等死.孩子们吃坏了肚子,只能用酥油治疗.从房顶上摔伤的男人只能在家做简单的缝合手术,更不能及时输血.听说有的地区级医院连血库都没有,离城镇较远的农牧民看病就医相对困难.如果方便,请给予支持.也希望你来林芝走一走,这里是西藏的江南,一定会有不同的感受.少年时期的一位同学柳巴松在林芝一家医院工作,他大致判断你患的是强迫症,我把他电话留给你,你随时可以与他联系.如果乘飞机进藏,先从广州或深圳飞成都,再从成都飞林芝的米林机场.如果乘坐火车,有广州到拉萨的直达车,到了拉萨,再乘汽车到林芝.当然,从成都搭乘长途汽车走川藏公路,也能到达林芝,听说那是一条铺满鲜花的道路,风光绮丽,景观壮美,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祝你一切顺利.

上文总结,该文是大学硕士与二十三本科二十三毕业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相关优秀学术职称论文参考文献资料,关于免费教你怎么写淘金方面论文范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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