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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火有关硕士毕业论文范文 和萤火虫和星星同眠有关专升本论文范文

分类:学士论文 原创主题:萤火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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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牙套菇凉

纵时光须臾,成了往事,阮萤依旧记得沈陌白的那个笑容.彼时有微风起,覆满了一面旧墙的栀子,枝叶摇曳,花盏倾落,雱雱似雪.

楔 子

沈陌白失踪半年后,阮萤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那时她正在婚纱店里和未婚夫季子扬挑婚纱.电话挂断后,季子扬看出了她的神思恍惚,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是沈陌白,他在波卡特镇出了车祸.”

“他来新西兰了?” 季子扬有几分诧异,“那你去看看他吧.”

午后阳光,从落地玻璃窗鱼贯而入,齑尘在阳光下浮沉起伏.那些尘封已久的旧事,又醒了过来.

【1】

故事始于十五年前的盛夏,一座南方小城.

那年阮萤12 岁,父亲参加了一场故友的葬礼,带回了一个14 岁的少年.一向恩爱的父母,为此大吵了一架.室内吵闹喧嚣,室外黄昏正浓,被阻隔在门外的阮萤蹲在地上扯着草皮,用戒备的眼神看看站在院墙下的微垂着头,额发遮着半张脸的少年.

在奋力揪一根草时,小指被草茎割破了.她皱着脸,轻声呼痛,忽然头顶一暗,她疑惑地抬起头,只见方才还站在角落的少年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了身,从衣兜里掏出一方净白的帕子,将她伤口轻轻裹缠住.

阮萤愣愣地看着少年比小姑娘还俊秀的脸,忽然有点心虚了,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怎么可能是妈妈口中的“坏孩子”,更何况他这么温柔.“你叫什么名字?”阮萤鼓起勇气问.

“沈陌白.”

“妈妈说你以后要住在我家,是真的吗?”

“嗯.”

“那你自己的家呢?”听到这话,沈陌白单薄的身子,微不可见地颤了颤,许久才回答:“我没有家了.”

听到这话,阮萤想起了昨日看的动画片——迷失在森林的小白猫,冒着风雨,忍受着饥肠辘辘,寻找家的故事.想到他兴许也很多天没吃过一顿饱饭,没一处避风屋檐,她忽然有点同情他了,摸了摸口袋,掏出一颗被艳丽塑料纸包裹着的糖果,递给他:“给你吃.”

那只是一颗水果硬糖,于沈陌白却意义非凡.这是母亲过世后,除了阮叔,第一个对他流露出善意的人,他拿着糖,嘴角微微上扬.

纵时光须臾,成了往事,阮萤依旧记得沈陌白的那个笑容.彼时有微风起,覆满了一面旧墙的栀子,枝叶摇曳,花盏倾落,雱雱似雪.

后来,沈陌白能顺利留下,阮萤功不可没,将一哭二闹三绝食发挥得淋漓尽致.

再后来,沈陌白问她,为什么要站在他这边.

“原因可多呢.”她掰着手指一样一样细数,“一是你长得好看,二是你很温柔.”说到这里她扬了扬头,露出神秘兮兮的笑来.“还有隔壁家的小胖老是欺负我,往我书包放青蛙,还老扯我辫子,但他就不敢欺负小花,因为小花有个哥哥.”

【2】

沈陌白来后,小胖真未再欺负过她.倒不是沈陌白打架多厉害,而是他长得好看,还为人和善,街坊无论大人小孩都喜欢他.连一向跋扈惯了的小胖,见了他都欢天喜地地喊一声陌白哥哥.

面对四邻盛誉,阮母不发表言语,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只有阮萤知道,妈妈是不喜欢陌白的,私下里总是提醒她,不要和沈陌白走得太近.她问为什么,阮母总是避而不答.

时日久了,阮萤便当成了耳旁风.一次阮母又旧事重提,她有点不耐烦了:“陌白哥哥,人那么好,而且他来了后,音像店生意比从前好了很多,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阮父早年在皮鞋厂工作,落下了肺病,回到小城就开了一家音像店,叫做“萤火虫音像店”.起初生意还不错,后来小镇音像店越来越多,生意逐渐寥落了.

阮父肺病犯了,去医院检查,都是沈陌白帮忙看店.那时冷清的店铺,挤满了附近中学的女生,叽叽喳喳地围着笑容满面的沈陌白打转,听他介绍自己喜欢的歌手和专辑,就这样,那些尘封许多年的某台湾过气歌手的带子就都卖了出去.

闲暇时,沈陌白就将货架上的卡带一张张分门别类地摆好,垂着头,额发遮眼,露出挺直鼻梁和微微抿着的嘴唇,阮萤撑着头,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忽然有了岁月沉淀后的静好.

晚霞染红半壁天,送完最后一个客人,沈陌白正准备收店时,一阵板栗香味远远飘来,阮萤肚子嘶鸣起来,沈陌白笑了,让她在店里等着,就走出了店门.

十来分钟后,沈陌白抱着热乎乎的板栗回到店里,就见阮萤缩在角落抹眼泪,一个口罩遮面的男人站在收银台后,正往口袋塞钱.沈陌白脸色骤变,拳头紧握,热乎乎的板栗洒了一地.

那是沈陌白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同人打架,两人力量悬殊,结果惨败.他不仅吃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拳脚,被歹徒撂倒后,额头撞在货架上,潺潺流出的鲜血爬满了半张脸,门外夕阳如血一样照进来,他的脸像被浸泡在血色里.

见他这般模样,抽抽噎噎的阮萤,哇地一声就大哭出声.沈陌白抬起手,想搽掉她的眼泪,手方抬起,看到自己手心也沾了血污,又缩回去在衣服上擦干净,才摸上她泛红的眼角,嘴角扬起,用温柔的嗓音逗起了阮萤:“小萤,你说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帅啊.”

在他的玩笑声里,阮萤看着他笑得太用力,扯着伤口而痛得微微抽搐的眉目,小心翼翼抱住他的腰,哭得越来越大声.

【3】

沈陌白肋骨裂开了两根,额头碰出了很长一条伤疤,住了一个月才好.阮母天天给他送骨头汤,虽见到他还是有几分不自在,但是沈陌白能感觉到,阮母对他没有从前冷淡了,在无意识的言语里,还能觉察出一份关怀.

音像店被砸,警方来医院取证过,两人都说没有看清嫌疑人的长相.因无法提供歹徒信息,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

等走后,阮父也赶回音像店处理烂摊子.病房一下子就清冷起来,阮萤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我明明看到那人脖子上有一个老虎纹身,为什么不让我说?”

沈陌白摸了摸阮萤的头:“这类人睚眦必报,我们指证了他,警局最多拘留几天,那他出来后呢?我们能保证他不报复?”

“可是,可是……”听了他的话,阮萤一腔愤怒,终是偃旗息鼓,她到底是怕了,看着他额头缝了好几针的狰狞伤口,又有点不甘,半晌憋出一句,“如果以后留疤怎么办?”

沈陌白眨了眨眼:“如果以后留疤了,娶不到老婆,小萤就照顾照顾我这个孤寡老人,为我养老好了.”

因为这句话,阮萤的脸蓦地红透了,心底却生出小小的欢喜来,但沈陌白伤口恢复良好,额头疤印随着时光一天天淡了痕迹,最后光洁如上好瓷器,阮萤时常盯着他的额头哀声叹气,竟是为不能为沈陌白“养老”生出点遗憾来.

沈陌白一直很优秀,18 岁那年参加高考,是全市的理科状元,,各大名校纷纷抛出橄榄枝,采访他的记者踏破门槛,阮父天天喜气洋洋,走到哪里都不忘推销自己的“儿子”.

数学成绩还在及格线徘徊的阮萤不由叹息一声,打开阮父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旧电脑,打开网页输入了沈陌白的名字,点开了一则采访视频.

“沈同学,可以讲讲你的学习经验吗?”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经验,无非是多看多练,学习还是要靠勤奋的……”

看着沈陌白一脸严肃的模样,阮萤没有忍住笑了.她认识的沈陌白,和“勤奋”半点不沾边,正常学生还被几何题虐得生无可恋时,他已经在看大学微积分;正常男生在谈论哪个明星更漂亮时,他在分析别人看都看不懂的股票K 线图.

忽然脑门一痛,阮萤抬头,不知何时沈陌白走到了她面前,弹她额头的手指还未收回去,“笑什么?”

她脱口而出:“笑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沈陌白挑了挑眉:“难道我实话实说就有人信吗?有时候谎言比真实更能让人信服.”

事实确实是这样残酷,有些人生来就被世界所眷顾.

【4】

沈陌白拿到A 大录取通知书那天,阮父关了几天店门,带他们去近郊露营.

那是附近居民都知道的地方,处于山腹间一处平地,草色连天,野花遍地,夏夜星星满空,草叶间,旷野里都是飞舞的绿色光点.

阮萤双手一笼,就将一只萤火虫困在了掌心,她将萤火虫捧到沈陌白面前时,张开了手,萤绿光芒脱手而去,她抬头仰望着:“萤火虫是我的名字由来,代表光明和希望.”

沈陌白也仰望着那远去的光芒,夜色将他表情遮挡,他沉默了许久,缓缓说:“这点微弱的光,真的能驱散黑暗,给人光明?”

他语气中的犹疑和迷惘,是那么清楚,阮萤开始莫名地心慌,轻轻勾住了他的手指,“沈陌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沈陌白愣了愣,那小指勾缠着他的,是亲密依恋的动作.那刻,他心头飞快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好半响才沉声回:“……会的.”

誓言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时常轻易被说出口,又轻易被遗忘.沈陌白离开那天,阮萤站在爬满青苔的院墙下,看着面无表情的沈陌白坐上了一辆车,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阮萤,那个在八月天的黄昏里,静静望着他的女孩,眼里的希冀在他的漠视里,一寸寸消失殆尽.

只有那个来接沈陌白的老人,递了一张名片给阮父:“陌白这些年,劳烦你们照顾了,以后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车绝尘而去,阮萤抬起手捂着眼睛,就像从前一起看恐怖片,每到惊悚处,他总会捂住她的眼睛.那双手,曾一次又一次,为她遮挡住恐惧和害怕,让她放心依赖.而现在,她只感到伤心.那张名片上写着:沈氏集团 沈辛.

阮萤才恍悟见到沈辛时,莫名的熟悉感,由何而来.沈陌白关注的那支股票,就是沈氏集团的,电视上也经常见到这个年过不惑依然精神奕奕的老人,在长短炮前,自如地应对记者采访.那时,阮萤还以为那个老人是沈陌白崇拜的企业家,竟也跟着关注了起来.

沈氏集团一直引人瞩目,近几年最火的一件事发生在半年前,沈氏集团的继承人,也是沈辛的外孙,出了车祸成了残废.沈辛一夜间似乎苍老了很多,有记者采访他,唯一继承人出事,关于沈氏集团的未来何去何从,是权利最后被其他旁支取代,还是他另有打算.

沈辛回:“沈氏集团永远都姓沈.”

这句话,阮萤等到沈陌白离开才回过味来,原来沈辛说这句话时,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一个孙子,一个被他忽略,在迫不得已才想起的利用工具.

沈陌白自从出生就是一个不被祝福的存在,对爱情存有幻想的母亲,爱上了一个风流浪荡的富家子,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到最后却恍若发现那只是自己的一场幻梦.她爱上的人,骗她,伤她,隐瞒了自己有妻儿的事实,在新鲜感过后,

又抛弃了她,回归家庭,她孤独生下孩子,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沈陌白10 岁那年,他所谓的父亲,和妻子出国遭遇了空难.母亲再恨,也想让沈陌白见一面他的父亲,于是带他去祭拜,却被沈辛言语羞辱一番赶了出来.从此后,沈母大病一场,在沈陌白14 岁那年亡故.

后来的事,阮萤都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和阮母是同学,就收养了沈陌白.

但是阮萤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对他毫无亲情可言的沈辛,沈陌白会跟他走,还走得那么干脆,毫不眷恋.

她一直想问他,但往后几年,她却再未听到半点有关沈陌白的消息,一切好像在那个盛夏的黄昏,又湮于平静.

阮萤拳头紧握,为什么上一代的恩怨,要由沈陌白来承受.

【5】

阮萤19 岁那年,阮父重病.那些年,他一直未曾提起过沈陌白,却在陷入昏迷中时,因念叨起他的名字.阮萤看得揪心,三年中她无数次按照当初沈陌白留下的地址写信给他,都石沉大海.

阮父最后一次病发时,医生遗憾地让阮萤母女早点准备后事.那天,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医院,来到火车站,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去了A 市.

结果却失望而归,沈陌白早就不在A 市了.那个开门的老妪,是沈家几十年的保姆,听了她的来意后说沈陌白到沈家后不久,就被送到英国读书去了.

那一刻,她有片刻如释重负,旋即更深的焦急又涌了上来,请求老保姆帮忙联系沈陌白告诉他父亲病危的消息,和善的老保姆同意了.

她回到小城等了一天又一天,在半个月后,一个陌生人找上了门,递给她一张卡,顺带留下了一句话:“已经转告少爷了,但是少爷最近期末,脱不开身回国,这张卡聊表心意.”

阮萤的恨就是从那刻滋生的.她无法相信,那个他们当家人的少年,那个她偷偷喜欢了许多年的少年,竟变成了这样.

阮萤22 那年,沈陌白归国,接手了沈氏企业.知道这个消息,她在下班回家的公车上,路过街心广场,恰逢红灯,停下的车窗,正对上广场大屏幕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看了许久,直到公交车再次启动,才收回视线.

而后沈陌白如幽灵一般,总猝不及防间出现在她视线里,报纸、杂志、电台.从夏天到冬天,这么过了半年,到了年尾,公司举办了年会.

在那之前,部门经理就神神秘秘地说,今年有大事发生.直到年会那天,董事长和一个男人走上台,宣布往后沈氏企业将成为他们的合伙人.

沈陌白嘴角噙笑,扫了一眼台下开始讲话,虽知台下黑压压一片,他看不见她,但阮萤还是下意识地蹲下了身体,做完这个动作,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蠢.

整场年会,她都藏在角落,不显山露水,不上演狭路相逢的戏码.偏偏那时有个*事在追求她,死活拉着她要跳一支舞.她拒绝不过,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她迈入舞池起,如芒在背的感觉,就一直存在.

*散场,路上清冷异常,阮萤拒绝了同事送她回家的好意,沿着马路边走边等车.忽听身后有人叫她名字.她脚步微滞,没有回头,径直朝前走.

沈陌白追了上来,抓住了她的手臂.“阮阮,为什么不理我?”

他箍着她手臂的力气很大,阮萤轻轻蹙眉,掰开他的手,回身眼带嘲讽地看着他:“沈陌白,三年前我带讯给你,让你回来看看我病重的父亲,你拒绝了.你以为在我父亲失望而终后,我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什么?阮叔去世了?”沈陌白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仿若想找出一丝她在说谎的线索,但是他失败了.对峙许久,他低下头,再抬眼时满眼都是悔恨和痛苦,“阮阮,如果我说,我从未收到过你任何消息,你信吗?”

阮萤愣住了,夜里冷风拂面,她嘴唇轻轻哆嗦着,半响,才缓缓说道:“……我不信.”

【6】

年会后,沈陌白成为了阮萤的老板,两人经常见面,阮萤能感觉到沈陌白总找各种借口接近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脸色,说话都带着谨慎的讨好,但阮萤不为所动,刻意避开他的好,用疏离的口吻叫他“沈总”,对他听到这个称呼后黯然的表情视而不见.

这年的冬天特别冷,第一场雪落下时,气温降到零下.清晨七点黑暗笼罩,薄雾朦胧,阮萤走出狭窄的楼道,寒风迎面而来,她缩了缩脖子,拢紧围巾,朝地铁站赶去.

穿梭在黑黢黢的小区里,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了下来,寂静的院墙下停住一辆熟悉的车,昏暗瓦斯灯,静静笼着覆满白雪的车顶.

阮萤愣怔了两秒,正想视若无睹地走开,车厢里蓦然响起了一阵咳嗽声,压抑着,像是肺都要咳出来了.阮萤握紧拳头,深深呼吸了一下,转身朝着那辆车走去.

在阮萤开着暖气的出租屋里,沈陌白裹着厚棉被,喝完热腾腾的姜汤后,冰凉的手脚才有了几分知觉.昨晚公司加班,他强行送阮萤回来后,就一直守在楼下,没有离开.

沈陌白看着逼仄屋子里,木着脸来来回回烧热水,开暖气的阮萤,嘴角缓缓勾起,是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阮萤转回身时,那抹笑又敛了去,眨巴着眼无辜地看着她.这个表情太犯规了,阮萤强撑了那么久的怒气,就被沈陌白一个小表情击得粉碎.

“为什么不回家?”阮萤还是绷着脸.

沈陌白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回家也睡不着,我想多看看你.”

阮萤有点招架不住,移开了目光,望着窗外一点点亮起来的天空,半响才强行转移话题:“说说你这些年怎么过的吧.”“我……爷爷接我回沈家后,就送我到英国读金融.但到英国后,他就将我护照收了,我没法回国,我也试图和你们联系,但他告诉我你们已经搬家了.”说到这里,沈陌白抬起眼眸看她:“阮阮,我没有变,我从未忘记阮叔阮姨,更没有忘记你.”

阮萤一惊:“他为什么这么做?”

“那时他长孙,就是我……大哥,还在治疗期,最后能恢复得怎么样,能不能继承他的企业不得而知,所以他要留个后手,才接了我回去.”他停顿了稍许,似在调整情绪,“兴许是害怕大哥知道我的存在,会被刺激到,所以让我在学成前都不要回来.”

“你恨他吗?”

他没有直面回答,只淡淡说:“阮阮,我第一见他时是在我……父亲葬礼上,人死如灯灭,我不知道该不该恨我父亲,但我却永远忘不了,他见到我时,那阴沉又痛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那时我之所以选择跟他走,是因为我母亲被羞辱了一辈子,我想要做出一番成就来,想要让他后悔,让他承认自己错了.”

低声倾述心事的沈陌白,漆黑如漩涡的眼,凝视着阮萤,其间的楚痛、怨怼、不甘一览无遗.她怔了怔,才意识到,沈陌白还是变了.

【7】

沈陌白去拜祭了阮父,他捧着一束白色的波斯菊,放在墓碑前,蹲下身,目视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阮叔叔,抱歉没有来得及回来见你,我现在又和阮阮相遇了,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别说了,我们回去了吧.”那暖暖的、像丝絮般温柔的嗓音,落进站在他身后的阮萤耳里,却像有什么在骚刮着她的耳膜,泛起尖锐的破响.

她又想起了曾经承诺永远不离开她的少年,在许下誓言不过一月余后,就毫不眷恋地离开了她.

好像誓言都是反的,她忽然有点害怕了.

不等沈陌白起身,阮萤就朝着墓园口走去,全然未察觉身后的男人,眉目间的温柔敛去,正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

沈氏集团的oss 沈陌白,每天接送阮萤上下班,尽忠尽责地扮演了一个专职司机的角色.阮萤几次后,并没有什么成效,也只得接受了,但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沉重.

看了着前方堵成长龙的车队,阮萤偷偷看向沈陌白,正好沈陌白也正看着他,前方车辆的尾灯透过车窗,落进他眼里,星星闪闪,像藏了一条耀眼的银河.

那眼神太温柔了,阮萤迷失了,就像被蛊惑般,心中话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沈陌白目光深沉地看了她片刻,笑了:“你猜.”

多扑朔迷离的回答啊,但就是这么一个不明含义的答案,阮萤的心跳一刻也没正常过.

公司里渐渐有了沈陌白和阮萤的小道消息,女人的嫉妒溢于言表,话都不好听,但阮萤都尽量低调,妄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想陷入舆论漩涡之中.

但年度会议上,她却又火了一把.公司驻新西兰新开了一个办事处,要派人过去,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好差事,大家明里暗里都争破了头,却没想到这个肥差最后落到了资历最浅的阮萤头上.

任命下来后,各种流言不断,甚至有人说是她爬上了沈陌白的床,才换来的这个机会,绘声绘色的言语,将她描绘成了一个心机深重的人.听到这话,阮萤浑身发抖,为此还好几天没有理沈陌白,沈陌白看出了她的慌张,将她叫进了办公室,问她:“阮阮,清者自清,你到底在焦虑什么?”

他目光深沉地盯着她,她终是敛下眉目苦笑.该怎么说她焦虑是因为她心虚,她在乎,她想不管不顾对沈陌白说,她们说得没错,我一直对你有所企图,因为我喜欢你.但他暧昧的态度,却让她望而却步.

她还是害怕的,怕输,怕付出了一颗真心,最后又被践踏.

【8】

阮萤还是去了新西兰,只因为沈陌白一句“阮阮,我相信你”,沈陌白要考察新西兰办事处的情况,也和阮萤一起去了.

将办事处的事情处理完毕后,已经是一周后,放松下来的沈陌白开车带阮萤去了特卡波——世界上第一个“自然星空保护区”.

那片星域,璀璨如,静静被浩淼银河系环绕.那刻,阮萤想起了十六岁那年,看过的星空,看过的萤火虫,勾过的小指,还有许下的承诺.

沈陌白坐在湖边,拿出一个红丝绒盒子,递到她面前,“祝贺你,阮阮,这是送你的礼物.”

阮萤打开,里面是一条Cartier 限量版项链.

“太贵重了.” 阮萤不肯收.

“那你回送我点什么吧,特卡波湖边的石头,或是鲁冰花.”他摸了摸她的头,开玩笑般地说,只是那笑容在星辉映衬下,似有魔力一般,勾缠着她心底隐秘的钦慕.

那刻她蓦然回身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碰了碰,佯装镇定地说:“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在特卡波湖边一时头脑发热的举动,沈陌白没有表态,只是对她说“阮阮,我们都再想想”,她理解,毕竟从前他们是“亲人”.

那晚后沈陌白就离开了新西兰.两个月里,他们都没有联系对方.阮萤从最开始的平静等待变得焦灼难耐,寻思许久后,还是决定回国,当面要一个答案.

结果无非是两种,被拒绝,或是同意,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得到的却是沈陌白订婚的消息.

岁月长远,后来她甚至不记得那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却清晰地记得自己的狼狈.那天她守在他公寓下,等了一天终于等到了他.

“沈陌白,这又是误会吧?”她笑得一脸轻松,眼眶却红了,攥着报纸的手,骨节泛白.

“不是,是真的!”沈陌白紧拧眉头.

“那,那你是有什么苦衷吗?”

“没有,从来都没有什么苦衷,是我一直都在骗你,那五年我不和你们联系,只因为你们对我没有任何价值,还有你的口讯,我收到了,那张也是我托人交给你们的,算是还那几年的恩情.”

时间仿佛静止了.隔了好久,阮萤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那这段时间,你对我这么好,又是为了什么?”

“年会上重遇,如果你还像从前一样黏黏糊糊,可能我们就此是路人,但偏偏你对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从来只有我抛弃别人,没有别人抛弃我的道理.这么多年来,我以为你长进了,没想到我一场苦肉计,你就原谅了我,后来我想要的又得到了,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诱人啊,念在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所以我将你送去了新西兰.”他声音忽然软下来,摸着她的脸说:“阮阮,我不讨厌你,但是现在的你,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腻了,没有新鲜感了,所以没有价值了.

【9】

后来阮萤辞了职,在新西兰找了另一份工作,不想回国,只要想想和沈陌白生活在同一国度,看着同一片蓝天,她就觉得恶心.

一年后的春节,她回了小城.饭桌上,母亲说起了沈陌白订婚的事,犹豫半晌,才问:“阮阮,你还喜欢他吗?”

她愣了一秒,低头扒饭.原来那些年她以为隐秘的喜欢,早不是秘密.阮母叹了口气,回屋拿出一封泛黄褶皱的信,递给她:“忘了吧,阮阮,不值得.”

信封上,是歪歪扭扭,被雨水浸染得模糊的“沈陌白(收)”几个字.

再后来,24 岁的阮萤在新西兰,遇到了季子扬.他对她很好很好,但她却无法回报他同等的感情,她的爱恨,在与沈陌白的纠葛中,早耗光了.她坦诚地对他说起那场不算是恋爱的爱情.他说,小萤,我陪你忘记.他叫她“小萤”,于她而言,完全陌生.但那刻,她笑了,她想试试,让新恋情洗去旧回忆.

那几年,她的生活很平静.

但沈陌白的世界却波澜乍起:订婚不过一年,就宣布退婚.为此沈氏股票大跌,沈老爷气得心脏病发作.而同年沈陌白正式接手家族企业,开始拓展公司业务,进军房地产,股票又渐渐回暖,那两年是沈氏企业最辉煌的时代.

但在半年前,被外界评为“最有商业头脑”的沈陌白,决策失误,导致资金链断了,公司濒临破产,他却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在婚纱店,接到沈陌白出车祸的电话后,阮萤觉得浑身发冷,她抬眼看着季子扬,季子扬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去吧,过去总该有个结局.”

来到久违的波卡特小镇,夏日里阳光融融,山巅覆盖着积雪的南阿尔卑斯山脉,静静蛰伏在波卡特湖边,湖畔盛开的鲁冰花,簇拥着一潭深蓝.和曾经见过的景色别无二致,但看到湖畔站着的那个男人时,她知道自己又被骗了.

沈陌白看着站在几米外的阮萤,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阮阮,我就知道你还是放不下我.”

阮萤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眼前人一点没变,一样是无情,一样的将自己戏耍在股掌间,明明经历了那么多,自己竟然还会相信他,为他而担心.“沈陌白,你又骗了我一次,你觉得这样好玩吗?” 她忽然笑了,带着惨烈,不等他回答,接着说了下去:“这样也好,就当彻底道别吧,我要结婚了,以后你一时兴起,又想陪你游戏,就不要找我了,我不奉陪了.”

湖畔微风,掀起一潭波澜,沈陌白却像没听到她的话,笑着继续说:“阮阮,你骗我的吧,你不是喜欢我吗?继续喜欢我吧,以后我都不骗你了.”

这话如果在几年前对她说,她应该是欣喜若狂的,但现在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沈陌白,别再演戏了,一切都是假的,小时候的温和无害,是因为你想交换一个家,就连……“阮萤有点说不下去了,“就连那个歹徒都是你安排的吧,为了我妈妈的信任,用一身伤来换,值得吗?”

沈陌白脸上笑容凝固了,“你怎么知道的?”

“和你演戏的人是个赌徒,欠了一屁股债后,就写了信想勒索你.”她嘲讽一笑,“但他哪知道,你早就离开了,那封信最后却被我妈妈收到了.”

说完前尘往事,阮萤转身欲走,背后有人逼了上来,她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手就捂着了她的口鼻,刺鼻的气味,直冲大脑.

她感觉被人抱在了怀里,那张凝视着她温柔万分的面容,越来越模糊.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庆幸,花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看清了沈陌白的真面目,终于大彻大悟,终于死心了.

醒来时,天际昏暗,透过窗,能看到满天星星,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脉,隐约可见轮廓.阮萤双手被缚,而沈陌白靠在床边,酒气冲天,微微垂着头,像是醉了.

她轻轻挣动了一下,沈陌白便回过头,视线在阮萤愤怒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才缓缓移到窗外,黑暗里,能隐约看到他嘴角噙着一丝笑,和过往别无二致.

那刻,阮萤有点恍惚,好像他们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阮阮,你看那些星星,像不像萤火虫.”

“……”

他慢慢将脸靠近她,鼻尖相触,手摩挲着她右手无名指,喃喃自语道:“戒指被我扔进了湖里,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沈陌白还是没有变,一样的自私,一样的自我,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但其实喜欢的人只有他自己.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又睁开,声音压得很低:“沈陌白,我们之间,就像被你扔了的那枚戒指,沉入湖底,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她看着他,“我早就忘记你了.”

两天后的黄昏,季子扬带着破门而入,救了阮萤.而同时,她得到了沈陌白在波卡特湖溺水身亡的消息.

她眼神空茫地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看着远方山巅皓白的积雪,仿若只是做了一个梦.两天前那个星星逐渐隐入白昼的晨曦.

沈陌白听了她的话,漆黑的眼里迸发出了不正常的狂热光芒,似是忽略了她后半句话,他执拗地一遍又一遍问:“是不是我找回那枚戒指,你就能回来?”

她被问烦了,牙一咬:“是!如果你能找回来,我就原谅你.”

她知道,那枚戒指永远都找不回来了.但就是这么一句近似决绝的话,却给了沈陌白希望,他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阮萤厌恶地皱了皱眉,就将脸转向一边.

那刻,沈陌白眼神黯了黯,脑里闪过一帧帧过往.

他想起了他们小时候,想起了那张永远天真无邪的笑容,那双永远专注看向自己的眼.

他还想起了那些蒙了心的恨——对沈家的恨.

回到沈家后,他心里只有报复两字.为此,在他人生里,只有两种人存在,一类是有价值,一类是无价值.

所以那个对她再无用处的小姑娘,也被他当成一枚废弃的棋子,毫不犹豫地丢弃.

后来,沈氏集团在他的操纵下,终于破产.

他以为自己再无束缚,终于敞亮了.但听到她结婚的消息时,就像有另一张更大的网,困住了他,他觉得恐慌,害怕,茫然.

直到再见到她,胸口的窒息感才散去,冰冷的心有了温度.他想看那个毫无芥蒂的笑容,但那个曾经本来会属于他的女孩,却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他害怕,后悔了,他怎么就一次一次辜负她了呢.

沈陌白的心狠狠纠了纠,摇摇晃晃朝着门口走去,手握上门把手时,他回头看了看蜷缩在床上的身影,用生平最温柔,最深情的声音说道,阮阮,我很快就回来了,你等我回来.

小旅店的角落,亮着一盏灯,静静笼着缩在床边的阮萤,她失神地一遍遍呢喃着,他会游泳的啊,怎么……怎么就会溺水死了呢.

季子扬蹲在她面前,轻轻摸着她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黄昏落下,黑夜升起,星星一颗颗爬上靛青色天穹,阮萤忽然抬起头,指着夜空里如碎钻一般的星星,对着季子扬笑了:“你看,那些星星,像不像萤火虫.”

【11】

后来,阮萤离开了新西兰,独自回到了小城.

路过易了主的音像店,她站在路旁看了很久,恍然间还看到少年和少女在店里忙碌着,少女拉了拉少年的衣角,少年回眸一笑,如夏日栀子般好看,他摸了摸少女说:“阮阮乖,等下买糖炒栗子给你吃.”

再后来,小城改造,阮萤听母亲说那片有萤火虫的山谷,要开发成商品房,那刻,她就知道,那些萤火虫,那些年少往事,那些爱与恨,都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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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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