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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类论文范文 与倔强是一种赞美评张炜长篇小说《独药师》有关论文范文

分类:职称论文 原创主题:药师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2-27

倔强是一种赞美评张炜长篇小说《独药师》,本文是药师类学术论文怎么写和张炜和《独药师》和长篇小说相关学术论文怎么写.

在新作《独药师》的题头,张炜这样写道:

谨将此书,献给那些倔强的心灵.

这是今年第二次看到张炜用“倔强”这个词.第一次是年初跟他谈到王安忆的《匿名》,他只说了一句,“安忆是位倔强的作家”.当时还不太肯定这是不是一种赞扬?因为通常人们说到的“倔强”,最多算是中性词,在很多练达变通的人那里,甚至还带有贬抑.看来“倔强”在张炜这里是一种赞美,而且级别很高.

这两年一直在读张炜的散文年编,二十卷的《万松浦记》.这些非虚构文字是一位作家对中国急遽变化的近三十年的文学见证,是对文学和中国现实的双重思考.这些文字的汇聚,在文学经历盛衰和冲击的过程中有种特别的力量.我越来越认定《万松浦记》是我文学道路上遇到的最有价值的书.自从领会了“倔强”一词在张炜词库中的明确含义后,再读《万松浦记》,字里行间果然能不时看到“倔强”或它的同义词.“倔强”在张炜这里已经是种文学姿势,检视的是一个人能否坚持,是否独立.

对张炜的阅读速度,总是赶不上他的创作速度,这是我知道《独药师》发表后的感叹.不过,一直在张炜的非虚构文字中浸淫,在读《独药师》前不免担忧,作家的非虚构文字和虚构作品能不能无碍地对接?而且,刚从王安忆的《匿名》中折返出来,就像去过了一处幽深茂密的山谷,有些不愿意引发作品间的对比.先读的是《人民文学》上发表的《独药师》,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后来又读了单行本,才发现杂志有删节,导致三条主线中本来就处于高亮色系的爱欲部分被凸显了,而这部分张炜较以前是有突破的,这样作品就失去了部分均衡感.这部作品张炜酝酿了十几年,写作修改了四五年,已经足够精练了,删节就会带来损害.

《独药师》确实是一部有着鲜明半岛特色的书,有着很强的“齐”文化痕迹,可以称得上是一部“奇书”.也许只有半岛那样内连广袤的大陆,面向浩渺大海的地域,才能孕育出张炜的《独药师》吧.《独药师》也是张炜的凝心之作,他在创作已达高峰和辉煌之后,在年届六十之时才去写作这样的题材,透出一种郑重,无论思想还是文笔,都已经达到了凝练的至境.

养生·革命·爱欲——必然写到的命题

张炜如何保持不竭的创造力,真是一个谜.读了《万松浦记》才稍有了解.研读张炜作品是个巨量工程,目前我所读过的张炜的虚构和非虚构作品,在他的四十八卷文集中仍然没有过半.以我的了解,养生、革命、爱欲是张炜作品中必然要写到的命题.而且这三个命题是两两不能兼容的,是彼此排斥和矛盾的,本身就蕴含了叙事的张力.

“革命”和“爱欲”好理解,本身就是文学的母题,张炜也写了很多.唯独“养生”张炜没有深入地写过.在《独药师》中写到养生,让人联想到张炜多年投入很大精力的徐福研究.张炜编选过徐福研究文集,自己也写过这方面的文集《东巡》.《你在高原》的第三部《海客谈瀛洲》中,有一条主线就是写秦始皇东巡,对徐福这一历史人物从文学角度进行了还原,对“徐福出海”的原因做了探究.徐福本是民间方士,擅长养生之术.当年他出海表面是受秦始皇之命,为迷恋长生的秦始皇寻求不老之药.而徐福研究的成果认为,更倾向于认定徐福在“焚书坑儒”之后,为了保存文明的薪火,将中华文明漂洋过海传播至日、韩等地.《东巡》中对养生术有所提及,但更多是历史逸闻,态度多为质疑,并没有做深入描绘.半岛地区是东方养生术的发祥地,一直钟情于故土齐文化研究的张炜,终于在《独药师》中写到“养生”了.

齐文化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在中华文化中不难看到“养生”的影子.时至今日,国人不爱运动,热衷养生,各种模棱两可的保健品在中国总是大有市场,不能不说是道家学派和东方神秘主义的文化基因在起作用.因为所谓“养生”良莠混杂,深浅莫测,很多严肃作家不愿涉猎这个领域,避免自己堕入这样的旁门.要对“养生”之道有所辨别,不可能完全靠书本经验,必须有自己的亲身践行,才能有独特的体悟.大部分作家专注的都是“显学”,所以并不愿意在此投入过多精力.

张炜能写“养生”倒并不太令人惊讶,虽然他的非虚构文字里并没有专门谈到养生之道,但从他字里行间却能感受到某种特别之处.他很善于“独处”,年轻时经常在无人的僻静处写作,有时长达数月,很类似于修行中的“闭关”.他很注重“静思”,只有安静才会有深长的思考.他对大自然总是关注很多,动物、植物、星空都是他的能量之源.他也注意到了土壤、空气、水、食物的恶化对人的影响,人性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了.他还很注重“气”,不仅是文气,还有人的心力和心气等.张炜很早就懂得作家的创造力同生命力之间的高度关联,身体的状况直接影响着文字的质地,所以他总是尽最大可能保持着创作的和自己的生命力.他说多年的写作让他的身体更加健康,这是自己没有想到的.而写作本身是很耗费体力和心力的,对健康造成损耗在其他作家那里也是常见的.我想是张炜把握了深层的艺术规律,让创作和生命发生了共振,他多年的践行就是一种“养生”.

所以,《独药师》中写到的“气息、目色、膳食、遥思”,是很精髓的养生之道.“气息”是呼吸和吐纳,“膳食”是起居与饮食,“目色”是同万物的连接,“遥思”是意念和神思.这都是从天地间吸收能量的过程,并且尽可能地减少损耗,方为养生要领.还特别提到了“凛然”,书中的“凛然”写的是生理上的,能不能直抵精神上的“凛然”,足以令人放下心中的担忧和恐惧,二者之间应该是表里关系.

“革命”这个命题,张炜从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古船》就已经开始思考了,在长卷《你在高原》也是主题之一.只是在《独药师》中更加明确地将“革命”同“药”连接在一起.什么才是救治中国社会的“独药”?这样的叩问从鲁迅先生的《药》开始,就成为萦绕在知识分子心头挥之不去的情结,成为他们参与社会变革的传统.

社会的“独药”是“革命”还是“教化”,在《独药师》中直接对应了中药的“金石”和“草木”,前者峻急,后者平易.革命不是改良,革命就会带来暴力.张炜在《独药师》中探讨了“勿以暴力抗恶”的可能性.《独药师》中的革命者认为这样的可能性是除非遭遇“雅敌”,但阅遍中国历史却很少有这样的典范.中华文明是温和的农耕文化,提倡儒家的“温良恭俭让”,但“礼仪之邦”的社会形态却只能在频繁的朝代更迭和战乱中短时间存续.

自上世纪初以来的一百多年,似乎是为了矫正文化基因过度温顺以致软弱的倾向,中国社会对“革命”的偏好度越来越高,认为“革命”就是解决社会问题的“独药”.最近的一次是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想想这个“史无前例”真是令人痛心,连臭名昭著的秦始皇“焚书坑儒”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今天距离“”开始正好过去了半个世纪,可是某种似曾相识的气息并未彻底消散.当前的世界极端主义盛行,中国社会遍布戾气,社会变革、消除暴力、维护和平依然是人类现今面对的命题.“勿以暴力抗恶”自伟大的托尔斯泰提出后就一直在引发争论,但作为一种社会理想,作为一种对和平的呼唤,总能唤醒人们内心的向往.而且这一理想已经有了实现的典范,甘地、曼德拉、昂山素季们赢得了全人类的普遍尊重,正是这一理想的昭示.张炜在《独药师》中再度议及“革命”这一命题,也是一种提示和警醒.

“爱欲”部分,张炜以前精神之“爱”写得多,肉体之“欲”很少写.他一直非常警惕,不愿加入到写“性”的喧嚣中去.这一次写“养生”,不可能不面对“人之大欲”.欲念,是要排遣还是禁锢,是《独药师》中的主人公面对的重大人生课题.对于作家来说,也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写作课题.同“欲念”相反,张炜在虚构和非虚构文字中,一再书写和提及的是“爱力”.他所说的“爱力”,不仅仅是“爱的能力”“爱的力量”之类,也不仅仅表现在对待异性上,它可化为对人类的宽阔情怀、强烈的道德意识……张炜笔下的“爱力”,不单是柏拉图式的精神之爱,“‘爱力’在肉体徘徊再三,最终又回到心灵寻找居所.”《独药师》中的路径也是如此,只是张炜在这部作品中深入地书写了那个必不可少的“徘徊”过程.主人公在浴火焚烧中几近毁灭,经过了炼狱般的考验,最终为“欲”找到了归宿,就是在“爱”中安放,将精神与肉体合而为一.而且这“爱”最终扩展开去,同家国命运联结在一起.

养生、革命、爱欲,三者在《独药师》中互不相容,但也相克相生.男主人公排斥革命,但他的爱情却离不开革命的催化.独钟养生的世外人,最后却在革命中断送了性命.从中能看到“独善其身,兼济天下”这样的古老命题,也就是个人和社会的关系问题.从古至今,这个命题前留下了多少国人流连低回的身影.背弃身体,剪除情感和欲念,能否达到人格的完善?人格不完善者投身于革命,引发的结果令人担忧.所以这三者本应协调并存,它们的背离意味着分裂和背叛,灾难的种子可能就此已经埋下.

半岛异人——道统之外的两极

张炜的创作秘籍是,“非异人不写”.在《独药师》中,张炜塑造的人物几乎都是“异人”.其中的邱琪芝是最复杂的,也是最耐解读和琢磨的.

从名字看,“邱琪芝”带有很浓的道教色彩.对于道教和老庄哲学,张炜有过很精辟的论述,令人耳目一新.他在散文《东方的水潭》中这样写道:“一切都在东方的和谐中运行.没有什么不可以玩味.一种空前的、永久的安宁和安全感笼罩着.一个封闭的水湾只有腐朽的明天.这样的水潭只在东方,由老庄等几个古人开始挖掘.”相比之下,张炜更向往冲决一切的大河,手携四洲的海洋,更愿意将自己的生命置于冲荡的激流当中.在更早些的《葡萄园畅想录》中他也提到,庄子虽然也是必读的,但他的位置无法跟孔子相比,只有孔子才称得上是“北斗”.

这样的理念虽然在《独药师》中没有彰显,但在描述邱琪芝和主人公季昨非矛盾纠葛的交往过程中也有所体现.主人公对邱琪芝的总结是:阴毒的复仇者,走火入魔的养生家,无私无欲的导师,集精华与糟粕于一身.他气质不清新,但也不黏滞.他不愿做一般的山林人物,有革新的意识,但并不彻底;对应于个人形象就是未留长须,却蓄着马尾.他是出世的,看破朝代更迭,主张“生逢乱世,唯有养生”;但并未摒弃帝王思想,是季府的宿敌,多年争当半岛的养生权威;一直在纠结树立自己的江湖和社会,徒弟和追随者众多.他遣送欲念的方式,就是切忌用情,更不能用情专一,只视女子为物,抛却审美意义和情感寄托,解决生理之需即可.这样的女性观在中国传统中占有很高的比例.作为导师,引导徒弟剪除欲念的方式是将他引入欲海,经历的试炼.这种铤而走险的方式,他自己都不敢尝试.

他是自觉抵御西方文明的,他不赞成革命,但也会被动地对抗官府.他的死让这个人物得到些许升华:为救徒弟而中伤,却因拒绝西医而不治身亡.他虽然一生孜孜于养生,但还有高于养生甚至生命的坚持.有“义”的一面,但也只能归为江湖义气.

邱琪芝这样的人物是有代表性的,他们在道统和庙堂之外,代表着山林和江湖,在道教中得到传承和固化,在“独尊儒术”之时能成为一处精神退避之所,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极.只是这样的人物很少出现在主流文学中,武侠小说倒是他们专用的栖身之处.这次张炜用深刻入微的笔法对这类人进行了刻画,让这样的山林人物在主流文学占有了一席之地.

主人公季昨非,第六代独药师,从哪个角度看都算是一个异数.作为家族传人,他没有固守祖传“独药”丹丸,而是拜敌为师学习养生;被引入歧途后,又挣扎抽身自我疗愈;并不愿绝情绝爱,对女子一腔深情;对家族实业兴趣寥寥,对革命事业保持距离;不愿卷入暴力;对西医开始抵触防范,到后来兼容并蓄;有传统传承,但也有开放意识,难得的是,并没有很多封建思想.

季昨非应该划归“爱力”强盛的那一类人.这样的人总是让我们感到陌生,因为在道统和主流之外.中国传统文化中,对“爱欲”多有压抑,但“欲”总是能找到宣泄的渠道,而“爱”却没有同步.换言之,很多时“爱”被“欲”替换掉了.所以耽溺于的人很多,像季昨非这样难以舍弃爱心,热烈追求爱情的人总是异类.季昨非出现在千年未有之变局的上世纪初,却让人感受到了一种超越时代的力量.他经历过污浊,给人的感觉依然是纯洁的;他有着柔善的心地,但实际却是一位“倔强”之人;他经过辨析和试误,获得的坚定是由内而外的.在小说结尾处,他走下了自囚的阁楼,无论是去投奔革命还是经营实业,相信都是经得起实践和时间考验的.

还有一个人物是革命家徐竟,实际也是位“异人”,只不过作为统治者的对立面,是反叛者,却也是另一种道统.正因为如此,相信他也是个非常丰富的生命,但张炜选择只给他一个侧影.在独药师眼中,这位革命者的身体是真正的“无产者”,储备不足,韧顽而单薄.在艰苦的环境中会凭借意志力挺住,但却更容易在意外时刻表现出脆弱.这种意志坚强,就是意志力统治甚至压制生理本能,很多时会遭到身体的反抗.有些类似于“革命”之于社会,过于激进的方式,总是会积压更多的社会矛盾.“养生”和“革命”之间这种奇妙的联系,被张炜发现了.还有“革命”和“爱欲”,革命者要么谁也不爱,要么谁都爱,总之包含着一种极端,在压制和放纵间难以找到平衡点.

永恒的女性——美好向上的承载

看一位男作家,有时不自觉地要审视他的女性观,因为这会影响到他笔下女性人物的塑造.

张炜在20世纪90年过一篇文章《必然写到的女性》.文中写道:“女性温柔着人类的历史.女性的总体性格激励着人类前进、创造,促使人们更加完美,更加懂得廉耻,知道做人的尊严和正义,理解什么叫责任心和勇敢……从本质上讲,她们从来没有让人失望……她们的灵魂该有更好的用场,她们在年轻的时候被称为花朵,她们在年老的时候被称为母亲.”

这是我读过的关于女性的最美好的文字,读来总是心生感动.不仅因为文字本身,更因为张炜剥去社会叠加在中国女性性别角色上的种种误识,道出了女性的本质.张炜当然也能看到女性当中的邪恶者,他的作品中也不乏其人,但并不妨碍他做出整体性判断,所以,张炜笔下的女性总是至为美好.

在《独药师》里,张炜又为我们塑造了多位美好的女性.两位女性,季家仆人朱兰和西医院医助陶文贝,前者皈依佛教,后者笃信基督,在宗教的光环下,几乎给人以圣女的感觉.此外,即便是小白花胡同的烟花女子也没有不洁之感.

朱兰当然是中国传统女性,隐忍、付出,有着牺牲和奉献精神,是母性的典范.富家公子同女仆间的爱情,真是个古老的话题.《你在高原》第一卷《家族》中,是富家子为爱情反抗封建家庭,同女仆闵葵私奔.在《独药师》里,人物身份是同样的,闵葵换成了朱兰,都是美丽的花草的名字.爱情也经过辗转发生了,但剧情变化了,这次的朱兰是位倔强的人,她觉得通过男主人改变自己的仆人地位是可耻的,所以并不愿意男主人在自己这里沉湎耽溺,宁愿终生为仆守护季府.朱兰这样的行为最终还是走向了节烈,似乎中国历史上多如沙数的节烈女子向她发出了召唤,朱兰无可选择地奔向了自己的宿命.

书写朱兰这样的女子是自然的,出乎意料的是,《独药师》里塑造了陶文贝这样一位女性.同朱兰正好相反,陶文贝在西方文化中熏陶成长,独立、自守,除了天父,并不愿意把自己奉献给谁,也不愿意为别人牺牲自己.季府男主人一见钟情的炽热爱情确实不可思议,陶文贝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显示出了性格的倔强.这样的女性被季府老爷赞为人间“至物”,可惜陶文贝既不陶醉,更不接受被称为“物”.她那种在新婚时还要建立契约的观念,在今天也是很前卫的,估计大部分中国女性都没有这样的意识.最终,她没有放弃自己的志业,随医院北迁,没有留下来做季府的女主人.正是这样的倔强,吸引了季府男主人终生的追求与追随.

因为所处在那个时代,男主人公遣送欲念的过程中自然也出现了烟花巷.只是写到这些烟花女子没有丝毫狎昵成分.季府男主人对其中的哑女“酒窝”的喜爱,同后来的朱兰和陶文贝没有什么不同.没有受制于地位、才情,甚至残疾等,只是作为美好女子来爱戴.对这些舍生取义的女子充满了敬意和牵挂.

这些女人,虽然爱着同一个男人,但那些俗套的争斗却不曾发生.我发现,即便是写历史题材,作家也完全可以将自己的价值观、女性观放置在作品中,而不必拘泥于历史局限,这正是文学创作的魅力.张炜对女性的赞美,不仅是对传统中国女性,对有着独立意识的女性也是如此,是真正开放包容的女性观.当今社会,金钱、权力这些催化剂正在加速社会分化,很多东西在异化,不乏沉渣泛起.很多公众人物、成功人士,能感觉到他们的女性观还停留在百年或者更久远以前,但却异常,他们的示范效应凸显了社会的男权本色.张炜在《独药师》中对女性的独特书写,对当今中国社会是一种启示.

男女与南北——相向而行的相遇

读完王安忆的《匿名》,紧接着读张炜的《独药师》,不自觉地就会进行比较.他们两位是我最推崇的作家,一南一北,一男一女.他们的创作成就已得到公认,被坊间认定的代表作品都已产生.但他们似乎还没有完全释放掉突破的,一直在进行不懈的探索.他们在不间断地创作和探索了三十年之后,分别在六十岁上下时写出这两部作品.六十岁对每个人都是个特别的年龄,生活和工作的模式要进行切换.对于作家来说,应该到了究竟生命本源,思考终极关怀的时候了.这个年龄写出的作品,都是人生凝结之作.

这两部作品很多地方对比度很强,不由让人思考,作家为什么会这么写?

比如,在《匿名》中,王安忆将任何可能引发男女情爱的情节都去掉了,全篇所写的感情,只是家人间的亲情,陌生人之间的温情.而张炜在《独药师》中正好相反,不仅写到一场炽烈的爱情,还前所未有地写到了.这固然跟两位作家各自的创作历程有关,我想跟他们的性别也不无关系.

对于这部分,王安忆是很坦诚地写到过的.在20世纪她创作的前半程,对的描绘时有涉猎,比如她著名的“三恋”,在《纪实与虚构》中也有过探讨,在当时都不无先锋色彩.王安忆后半程的创作中,写和情爱越来越从容,同女性的生理特征相应合,对爱欲越来越有种恬淡的心情.在《天香》中塑造的那一群女子,已经显露出这样的心迹,就是女人也可以不为情感所囿,在技艺中与天地相通,在世间将自己的根脉扎得很深.这同样可看作安忆自己的探索心得.到书写《匿名》时,对天地万物的思考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心灵,所以情爱隐退到无.

前面说过,张炜在自己的创作历程中,写过很多类型的爱情,但都是止步于欲念的.如果一直不去写,总有一种未释放和不完整的感觉.张炜选择在创作了三十年之后,再去触碰这个命题,显然对此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能力,被误读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而且男性和女性生理结构毕竟不同,在女性的雌性荷尔蒙很明显地消退之时,男性甚至会迸发出更耀眼的.这也是张炜一直书写的“爱力”的呈现.所以,就理解了张炜为什么会在近六十岁时去书写热烈的爱欲.《独药师》这部小说给人的感觉是青春勃发的.

两位作家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写史的角度.一个作家在六十岁上下时,积淀了更深厚的历史的眼光和能力,作品总是流露出厚重的历史感.王安忆的前一部作品《天香》有一种为上海立传的雄心,写了上海开埠到繁荣的种种社会变迁.《天香》写的本是闺阁中事,因为这样的写史角度就赋予了作品一种宏阔的气象.《匿名》中的主线仅仅是一个人失踪的事件,但王安忆却借失踪人回归文明社会的过程,写了文明史、认知史,还写了乡野的变迁史.张炜的《独药师》意图书写半岛在20世纪初的风云变幻和革命史,但他选取了完全个人化的角度.全书最后引入附录《管家手记》作为历史大事的补充,而在正文中,张炜宁愿将“革命”这个大命题化为背景,而主人公的养生史、史、成长史成了主线.

王安忆和张炜都有意地选取了各自的角度.作为女性作家,王安忆尽量避开女性擅长的情感书写,最大可能地同社会发生关联,视角从细微转向宏阔.张炜正好反向而行,他有意避开宏大叙事,将焦点放置在历史长河中的特定个体身上.就像他说过的,“人的欲念和的历史,才是文学的历史.”

现代社会要想解决男女性别造成的冲突,男性需要发展出细腻的感性体验能力,女性需要走出性别洼地,更多地参与社会.在张炜和王安忆身上我看到了这样的取向.

再有就是文风的繁与简.王安忆一向以繁复著称,对此,甚至一些作家和评论家都欠缺耐心.但以我的经验看,王安忆的作品一旦读进去,会有很大的收获.王安忆并不是单纯的烦琐,她有一种究竟本质的能力,烦琐是表象,内里支撑的是人生的感悟和对世界的认知.在《匿名》中,王安忆又开拓出了另外的诠释世界的方式,就是科学的角度.在《匿名》中描绘能力从实走向虚,又明显地跃上了一个台阶,这种能力可能无人能出其右.

繁复更多的是南方作家的特征,这是他们精致细腻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氛围决定的.当然女性作家更具备这样的天性.现今的小说手法中,追求细节往往体现为极尽烦琐,使得南方作家同北方作家相比渐渐处于上风.这样的趋势不见得是好,能写到王安忆这样繁而不烦的人毕竟是少数.

张炜是北方作家,他一直致力追求简洁的文风.作为男性作家,张炜对很生活化的细节总是不太有兴趣,坚持不让自己的小说有很重的烟火气,所以《独药师》虽然也写家族,却没有繁华和热闹,整个气氛像季府老宅一样幽深清寂;即便是写巨大的社会变革,也不是轰轰烈烈的.有一点能看出张炜尽力避开烦琐,张炜对中医是很有研究的,能自行对症开方,但是《独药师》虽然是写“药”,却几乎没提到任何中药方剂,或者丹丸的成分之类.不是张炜没有这个能力,是他不愿将读者的注意力引入细枝末节中去.

小说家当然是注重细节的,在《独药师》中张炜刻画细节的笔墨更多用在了描写气味和气氛,对气味的描绘尤其独特.比如:“入夜伏到窗前目接星汉,会品尝蔷薇的涩香.一股凉凉的甜息自西北方向延伸而来,又在半路化为散散的慈悲,松松地笼在了罪孽深重的城郭上空.”这样的语言,独特而富有诗意.还有两方面张炜是不吝笔墨的,一个是对植物的描绘,花草树木必精确到名字;另一个是心理描写.张炜可以说是描绘心理活动最好的作家,当然主要是男性心理.他那种对情感细微的辨析,精准的描写,常常动人心弦,而且会留下持久的回味.这一点看得出是深受托尔斯泰影响.

在《独药师》中,如作者在“楔子”中所写,原稿是古旧文法,需要经过转译,所以《独药师》的语言风格文白相间.实际我想是因为题材原因,这样的语言更接近于那个时代.这使得追求简洁文风的张炜,文笔更精练了.有时感觉不像是小说语言,更接近于散文.而且鲜有口语化的痕迹,更接近于书面语言.这可能同我们通常认定的好的小说语言不同,但仍然是张炜风格的延续和深入.

王安忆和张炜都很重视和珍视中国古典文学,张炜在写《独药师》前写了李白、杜甫、陶渊明等,一直沉浸在古典文学中.古典文学的作用渐渐影响了他们的文风,王安忆在《天香》中集中表现出来,张炜在《独药师》中着重体现出来.他们对中国文字的把握,已经能今古相通,自成境界了.我个人认为,要想读到当今汉语言艺术最高的境界,要读他们这类作家的作品.读他们的作品就是享受语言,语言已经让这两部作品经典化了.

不管文学界如何认定,这两部作品对作家本人来说都是重要的.两部作品透出的气质是“凛然”和“庄重”的,没有任何取悦的成分——取悦于庞大的市场,取悦于隆盛的大奖.它们是自守自足的.两位作家都在尽力回避着暴力、和丑恶,这不是他们的写作重心.揭示黑暗固然是一种勇气,塑造美好更是一种能力,它需要不断的净化和提纯,像寻找矿脉中的一样坚持和坚守.

从读后的第一感觉看,《匿名》的丰富就像繁茂的大地,自有一种承载和包容,给人以坚韧和力量.《匿名》看似更有黏着力,但我知道张炜的文字自有一种穿透时光的力量,会像浩朗的星空一样给人以指引.时间很快证明了这一点,几个月过去,《匿名》中的一群人散发着沉默的力量,《独药师》中的人物还在脑海中跳跃闪动着.真是一些倔强的人啊!

余音——隐喻和象征

在《万松浦记》中读到,张炜并不赞成在小说中有太多的隐喻和象征,但是《独药师》却被解读为充满隐喻和象征.这又怎么解释呢?

《独药师》中,“药”和“革命”的对应关系是毋庸置疑的.小说中写了很多梦,对后面的情节有很强的预言作用.这些梦大多同徐竟有关,比如,男主人公曾梦到徐竟要远行,情节的发展是徐竟的遇难.“阁楼”似乎也有含义,是自我的城堡,可以回归自我,也可敞开迎接至爱,还可走向外界.全书最后以这句话结尾——“我准备下楼了”,意味深长.有人解读为去投奔革命.是有这种可能,小说中这样有一段话,“未来的一天,我们兄弟二人极有可能坐到一起,并走上同一条道路,那时将永不分开”.可我觉得也有另一种可能,即徐竟回来一起壮大家族实业.再比如男主人公对陶文贝的追求,有人解读为东方对西方的追随,就像以前那首歌,“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他们确实是因为相异而彼此吸引,可我更愿意解读为爱情本身……

就是说,《独药师》的阐释空间是很大的.每一个岔道口,都是多项选择.以我的理解,作家不是刻意去隐喻和象征的,这些小说元素是经过提炼而形成的,所以就具备了隐喻的功能,但最初它们是自然存在的.这种能力张炜在《九月寓言》中已经表现出来了.张炜的小说确实很有“寓言”效果.这些特征加之忽隐忽显,自由出没的笔法,增加了小说的迷离气氛,也使得《独药师》并不好解读.这应该是张炜追求的艺术效果.热闹喧嚣不是张炜的追求,写出自己的杰作,坚定地守护文学,是他始终不渝的目标.

《独药师》是部气质独特的作品,给人启迪颇多.读过之后,我们不妨让“气息”沉敛,令“膳食”柔软,“目色”天地,“遥思”古今,养“凛然”正气,做一个倔强的人吧.■

2016 年11 月

(吴言,山西省作协首届签约评论家)

上文评论:本文论述了关于张炜和《独药师》和长篇小说方面的药师论文题目、论文提纲、药师论文开题报告、文献综述、参考文献的相关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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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深刻的思想内蕴感人的艺术力量评吕翼长篇小说《寒门》 彝族作家吕翼的长篇小说寒门,列入中国作家协会“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工程”,最近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后,已在读者和文学界引起巨大反响 这是一部以“高考”生活为.

6、 东北满族萨满家祭的现代乌勒本评刘庆长篇小说《唇典》 2017 年,收获长篇小说春季号发表作家刘庆作品唇典,这部历时10 多年完成的54 万字的长篇小说,是刘庆继风过白榆冰血长势喜人之后的第四部长篇小说 他曾获长白山文艺奖、东北文学奖、吉林文学奖……,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