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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入岁晚花类论文怎么撰写 与梦入岁晚花相关毕业论文范文

分类:论文范文 原创主题:梦入岁晚花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3-07

梦入岁晚花,本文是梦入岁晚花相关本科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岁晚和梦入岁晚花相关论文怎么撰写.

文/宁溪姑娘

楔子

当顾斐来到大牢时,我正蹲在脏兮兮的地上,和隔壁的囚犯讨论晚上狱卒会给我们吃什么.牢头给他开了门,他缓缓走了进来,唤道:“阿圆.”

我闻声抬头,就看到顾斐袖手立在我面前,一双凤目的线条十分流畅,像是最柔顺的绸缎,迤逦到了微微上挑的眼角,却不是往日那般似笑非笑的模样.

我有些惊讶地问:“今日终于轮到我上断头台了?”

他一愣,随即眼中浮现出显而易见的伤痛:“阿圆……”

我拍了拍裙摆上的土,打断他的话:“走吧.”

我不想再听他说任何一个字.人们都说,青梅竹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大抵是因为彼此太熟悉了.试想,如果一个人自从一出生就认识你,对你从小到大的各种糗事一清二楚,对你的各种习惯他比你自己还要了如指掌,这样的话,你十有也是不会喜欢他的.

可我一直觉得,我和顾斐是个例外.这个错觉一直延续到我眼睁睁地看着顾斐一声令下,无数凶神恶煞的官兵便如蝗虫一般占领了我家相府.那天他身着一副银白色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说不尽的英姿飒爽.阳光映在他手中的红缨长上,那刺目的光,灼伤了我的眼睛.

那时我就想,我大概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大晋嘉宁三年冬,嘉宁帝顾斐为先皇守孝三年后,将一陆姓女子接入宫中,极尽恩宠.并于当日下诏,命钦天监尽快择一良辰吉日,同时令太常和鸿胪两寺准备封后大典.

无数朝臣上书皇帝,开头言辞恳切地表达自己对大晋的耿耿忠心,继而列举册封这等罪臣之女可能造成的危害,接着痛斥此女的过错简直罄竹难书,末尾再添声泪俱下的一笔:若陆氏女为后,国将不国!恳请陛下为了江山社稷三思!

可是年轻的嘉宁帝却不予理会,力排众议举行了极尽奢华的封后大典,日后更是肆无忌惮地独宠此女.渐渐地,世间便有了谣言,说此女定然艳冠天下,姿容绝世,不然如何能引得皇帝青睐?传说那女子精致的脸庞明媚莹净,宛如无瑕的羊脂玉雕琢而成;肤光胜雪,气度高华;特别是一双眼睛,华美潋滟,顾盼流转之时,仿佛能把人的魂儿勾了去……

我瞟了一眼面前的铜镜,打断青碧绘声绘色的描述:“文采不错,可以去说书了.除了太过言不符实,倒是没有其他的缺点.”

青碧严肃地看着我道:“娘娘,您莫要妄自菲薄……”

她话音刚落,便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身着明锦袍的顾斐绕过殿内的屏风,面带不悦地把奏折摔在书榻上:“这帮大臣,怎么管得这么宽!”

他明显是一下朝就直接过来了,我看了看被他摔在书榻上的奏折,蹙了蹙眉道:“哎,你小心点儿,我那书榻上还放着字画呢.”

被我这么一打岔,他的神色缓和了些许,走到我身边,抬起我的下巴,低头在我唇上亲吻摩挲了一会儿,问道:“今天做了什么?”

我把手中的书简举了举:“看书呗.”

顾斐面带惊讶之色:“我们在国子监念书那会儿,怎么不见你这么用功?”

我随口道:“此一时彼一时嘛.”

话一出口,我便感觉殿内的气氛猛地一滞.我看了看大气不敢喘的青碧,无奈地把书放下,转头注视着脸色有些难看的顾斐问:“今天上朝又怎么了?”

他神色一僵,道:“没什么.”

我推开他正欲抚我脸的手:“不愿说算了.”

顾斐双唇微启,仿佛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却终究没有告诉我.

不过我不怕,我有青碧这个八卦头子,京城大大小小各路消息,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她不知道的.于是,我便没再纠结此事.想起今日尚未例行劝他纳妃,我赶忙叹息一声:“偌大的后宫只有我一人,真的很是寂寞啊.”

我觉得我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你什么时候选秀?

可是顾斐却道:“那我明日宣一些世家贵女入宫陪你可好?”

闻言,我甚是颓废.皇后当成我这般模样的,可委实不多.

待顾斐去了太后那里,青碧恨铁不成钢地劝我:“娘娘,您倒是对陛下上点心呀!”

我闲闲地拿起方才丢下的书,对于青碧的话不置一词.这个傻姑娘懂什么呢,之前整整十五年的时光,我和他青梅竹马形影不离,却最终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而我现在对他爱答不理,他却对我百依百顺.男人的本性可见一斑.

次日,青碧就将顾斐闭口不谈的事情告诉了我.江北大旱,蝗虫肆虐,不过短短数月,就传来消息说已然饿殍遍野.毫无意外地,此事的缘由又落到了我的头上,我陆清歌的妖后之名,再次响彻大江南北.青碧替我愤愤不平,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我虽对于此类之事早已麻木,可也免不了纳闷:得是多么神奇的脑子,才能把蝗虫和我联系在一起呢……

顾斐听闻此事,当即发了罪己诏,诏中声称“朕德不类,变异频仍,天道不远,谴告匪虚……”将罪过统统揽于己身,然后带着一干大臣亲赴江北赈灾.

临行前,他亲了亲我的脸,又像小时候对我说话那样,语带劝哄:“如果无聊了,就让青碧带你出宫逛逛.”

我敷衍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顾斐刚走,就听青碧通报说有大臣求见.我很是诧异,怎么,顾斐一离京,他们的胆子就已经大到敢当面骂我了吗?

“是谁要见我?”

“祁谦祁大人.”

我即便整日待在后宫,却也曾听说这个官至大理寺卿的祁谦,堪称朝臣中骂我最凶之人.我素来不喜欢找虐,自然驳回了他的求见.可是青碧回来的时候,手里居然捏了一方玉印.

我抬头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噢,这是祁大人给的,说您看了这个就会见他.祁大人样貌真的很俊逸……”青碧满脸崇敬之色,见我正在面色不善地瞪她,立刻语气一转,“可这么明显的私相授受,我怎能助纣为虐呢!我如果帮了他,那岂不是对陛下和娘娘不忠!奴婢的命都是陛下和娘娘的,又岂能做这种……”

我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表忠心之话:“拿来我看看.”

将那方玉印甫一握在手中,我便感觉细腻柔滑,雕工精美,拿到光下一看,更是显得玉印莹润如酥,玉光流转.我摸了摸玉印底部刻着的字,不动声色地将其收入袖中,道:“那祁谦将我骂得体无完肤,这东西就当他孝敬我的了!”

青碧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这可是祁大人的私印……”

我将玉印重新拿出来递给她,道:“好了好了,刚刚逗你的.你看看这下面刻的是什么?”

青碧看清之后一怔,喃喃道:“祸国殃民……”

我冷哼一声:“祁谦这般羞辱于我,我定要在顾斐那里狠狠告他一状!”

青碧还有些不乐意:“祁大人素日为官清廉……”

我斜睨她一眼,她又反应甚快地赞道:“娘娘英明!”

是夜,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们家西山别院的桃花开得正灿烂,早春的暖风柔柔软软,吹得人和花朵都微微醺然.满枝头的桃花密密匝匝,层层叠叠,映着日影朦胧,仿若一幅轻笔淡墨的山水画.我坐在桃树下的秋千上,正晃着腿骗一个姑娘:“……我就是皇长子顾斐.”

那姑娘明显不信我,问:“皇长子难道是一个小姑娘吗?”

我面不改色地扯谎:“我从小身体不好,经高僧指点,说是假做男孩养便会一生顺遂.父皇母后疼我,便对外声称我是皇子.因着我最近快及笄了,才恢复了女儿打扮.”又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这可是宫闱密辛,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可别告诉别人哦.”

姑娘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

我正准备点头,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阿圆!”听到这个声音,我心中咯噔一声,一回头就看到了顾斐袖手立在不远处,唇角微勾,一双凤目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看到他的表情,我就知道方才的话肯定被他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被人当场抓包,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我冲着他讨好地笑弯了眼睛,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橙子哥哥!”

顾斐不买我的账:“是子澄哥哥!”他走到我身边,抬手就去揉我的头,“几天没见你,怎么更皮了?”

我蹙眉躲开他的手:“哎,走开,别把我头发弄乱了!”

顾斐顿了顿,虽没再动手,可还是冷哼一声:“就你这点小伎俩,在我面前还不够看呢!”

我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发现仍是完好无缺,便放下心来.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指着面前这个姑娘对顾斐道:“橙子哥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刚刚认识的沈姐姐.”顾斐咦了一声,仿佛刚看见有另外的人一般,慢慢转过身来,打量了沈姑娘一番,清贵精致的脸上写满了疏离:“哦,子澄见过姑娘.”

我见不得他这般做作,偷偷地把头转向一边,撇了撇嘴.这么一转头,我就清楚地看到沈姑娘眼中惊艳的神色.顾斐的确很好看,似雕刻般英挺清俊.虽然脸上几乎没有表情,还常常用眼角眉梢看人,可是似乎他只需神色淡淡地站在那里,便能令你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凤子龙孙的傲慢矜贵,扑面而来.

我听他自称“子澄”,知道他没有拆穿我的打算,一时放下心来,正准备笑着说些什么,却见顾斐突然摇身一变,身上的月白衣衫陡然化成了锃亮的盔甲.他手执红缨长,有汩汩的鲜血顺着长,滴在了我的绣鞋旁边.我被这陡然的变故吓得浑身发抖,却见他勾唇邪邪地一笑,目露凶光,举起长就朝我刺来!

……

我被吓醒了,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觉得这个梦委实做得不好.

正准备翻身下床,却有一人走过来搂住我:“怎么了?做噩梦了?”

顾斐回来了?

想起方才梦中的最后一幕,我只觉得脊背发凉,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颤声道:“嗯,梦到之前我用你的身份骗沈姑娘,她在梦里向我寻仇来着.”

闻言,顾斐低低地笑了.然后,他吻住我冰凉的唇,温柔的声音缱绻在唇齿间:“几日不见,怎么这般胆小了?谁都不用怕,一切有我呢.”

我撞进他深邃如渊的眸子中,想起曾经的事情,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大晋彰桓二十六年三月初六,宜祭祀、开光、纳采、嫁娶、出行、除服、移柩.我祖父辅佐了大半辈子的彰桓帝,却在这么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里,派兵团团围住相府,将阖府数百人统统下了大狱.当日带兵的,正是顾斐.

他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顶顶尊贵.彰桓帝此次命他查抄朝中陆氏党羽,未尝没有助他立威的意思.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我大抵是能理解的.毕竟我祖父权倾朝野这么多年,难免触了皇帝的逆鳞.如今落到一个抄家的下场,也是无可厚非.彰桓帝可能不是个明君,可是他一定是个好父亲.他在自己行将就木之时,替自己的儿子扫清了登基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我的祖父.可是,为什么明明不是十恶不赦之罪,却非要诛我九族呢?

……

“娘娘!”

我从回忆中惊醒,看到青碧立在我的面前.我有些迷茫地问:“你方才说什么?”

“陛下派人来说,午膳就不回来和娘娘一起用了.”

自打我入宫以来,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我思忖了半晌:莫不是他终于听了我的劝告,开始宠幸其他人了?这么想着,我心里便有些不舒服,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去御书房找他.

可我尚未抵达,便看到朝臣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地.

我施施然走过跪得笔挺的大臣们,他们看到我,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或厌恶或憎恨,还有好几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的.我视若无睹,倒是青碧重重地“哼”了一声.

御书房内,平时侍墨的宫人噤若寒蝉地立在一边.顾斐看到我微微一怔,问:“你怎么来了?”

我绕过地上散乱的奏折和书卷,走到他身边,无奈地看着他:“这又怎么了?”

他脸上怒容微敛,却还是那句话:“没什么事,你别担心.”

我一面收拾着凌乱不堪的御书房,一面以眼神示意青碧出去打探消息.

那丫头甚是机灵,立刻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青碧这次效率不错,在我离开御书房回寝宫的路上,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我.

原来是因为辽东乌桓族派兵侵袭大晋边境之事.以祁谦为首的耿直派大臣,听闻此事后立即跪在御书房外,恳请皇帝陛下废后.乌桓族也能和我扯在一起?!

这次的战事来势汹汹,我估摸着顾斐少不了御驾亲征.

果然,没过几天,他就告诉我他要带兵前往辽东平乱.他许是这几日没有睡好,眼下乌青,双唇微微干裂.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莫名地发堵,终是没忍住,低声问道:“怎么……很严重吗?”

他笑中带了些痞气:“没事,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展臂揽住我,“陪我睡一会儿……”话音未落,沉沉的呼吸声已然均匀地响起.

我缩在他怀中,轻轻伸出手在空气中描摹他脸庞的轮廓,不知怎么的,忽然难受得想哭.

顾斐出征后,祁谦居然又在殿外求见.我觉得此人真的称得上是坚韧不拔,这次也不用青碧传话,随手抓了身边的茶壶就砸了出去:“给本宫滚开!”

青碧面带责备地看着我:“娘娘,您怎么能如此、如此……”

我知道她想说“如此泼妇”,可这祁谦屡次趁顾斐离京之时找上门来骂我,我又不是圣人,岂能给他好脸色看?

可是我没料到,在宫中祁谦没办法把我怎么样,可他居然在宫外把我堵了个正着.我微服出宫,青碧去替我买一些特色糕点等物,我便在茶楼中等她.看到祁谦的时候,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惊讶.

他横眉怒目地走到我面前,开口就想说什么,我摆了摆手道:“青碧不在这里,你还是省点力气等我回宫后再骂吧.”

祁谦被我一句话噎住,脸色变了几变,还是坐在了我的对面:“我那天看到你砸来的茶壶,便知晓了你的意思.”

我饮了一口茶:“谦堂兄足智多谋,不愧是祖父选中的人.”

他点头向我回礼:“堂妹谬赞.”

就是嘛,这样客客气气的多好!何苦一直针锋相对呢?谁都不知道,祁谦本是我的族兄,亦是我祖父留下的最后一步棋.那日祁谦的玉印不过是一个障眼法,我拿在手中对着光一眼就看出,那玉印本是中空,其中藏着一种名为终生误的乌桓奇毒.

终生误虽不能当即发作,可是胜在无色无味,追查无门.而中毒之人在最开始的半年内完全与常人无异,半年过后,便会渐渐淡忘所有的人和事,最终病入膏肓.

毒发之后中毒人只觉是大梦一场,而梦境过后就是死亡.一梦便是一生,是为终生误.

祁谦让我把终生误下在顾斐喝的茶里,我答应着,却总是想起我第一次见他的模样.

小小的少年一袭月白衣衫,漂亮得不似真人.他满脸的倨傲疏离,可是看到我忽然就露出笑颜:“你就是清歌妹妹吧?你乳名叫阿圆?听说你长大会嫁给我?”

可是我陆氏满门皆丧命于彰桓帝之手,上百条性命,化成了我和顾斐之间越不去的生死鸿沟.祁谦深知在我身上做文章便可引得顾斐大怒,于是便不遗余力地讨伐我,还写了无数篇檄文,印成小册子在京中流传.于是,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十分厌恶我.

对于他的做法,我虽然不置可否,却总觉得哪里不对.眼下他坐在我面前,我终于可以问出心中的疑惑:“江北大旱,乌桓来袭,这些事可是你所为?”

“我的好妹妹,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他笑得有些轻佻,“这是连老天都帮着我们.”

青碧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我端着一盏茶,正在听祁谦的喋喋不休:“你这以色侍君的女人……”

她惊呼一声,立刻扑过来把我手中的茶杯打翻:“娘娘,他的口水都喷进去了!”

看着她赶走祁谦之后,我懒洋洋地道:“无妨,反正我没喝.”

青碧狐疑地打量着我,问道:“娘娘所言是真的吗?”

我被她这种大惊小怪的态度搞得十分疑惑,以为她只是担心我喝了祁谦的口水,便骗她道:“真的一口都没喝.”

这一战,打的时间着实有些长.我每个月都会收到顾斐的来信,他也不提打仗之事,只拣一路上的风景细细描绘于我,然后末尾添一句:“待此役结束,定带阿圆外出游玩.”

我每封信都回复他,信中大多只是聊一些琐碎的小事.打仗不同于赈灾,凶险与危机不必言说,我尽力克制自己不去瞎想.

如此这般,从秋到春,顾斐终于回来了.他打了胜仗凯旋,从京城外被百姓一路迎回皇城.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身穿一副银白色铠甲,在阳光下愈发显得身材挺拔颀长.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抱起我转了几圈,然后笑着吻住我.

次日,他便依言带我外出.春光正好,满目秀山翠岚.位于京郊的玉带河很长,两旁堤岸傍水而建,水汽氤氲,令堤岸之上的杨柳更显青葱.

顾斐搂了我,沿着堤岸漫步而行.现在已经过了柳絮纷飞的时节,可是柳色依然柔软.他穿了一袭玉牙白绣澜边的月白长袍,整个人透着说不尽的清雅俊朗.

一路上他一直在笑,很开心的样子.我斜睨他,问:“你乐什么呢?”

他抿唇笑得狡黠:“就不告诉你.”

我撇了撇嘴:“不说算了.”

正欲兴冲冲地登上画舫游湖,却感觉顾斐揽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他又笑道:“阿圆,你在这儿等我.”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倒是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伸手去掐柳梢头最嫩的枝芽.嫩嫩绿绿的几片叶子,小小的一簇,他掐了三四簇就收手,朝我走过来,伸手把那些小芽错落地点缀在我的发鬓之间.

他凤目微垂,目光温柔缱绻,声音低沉又悦耳:“阿圆,今后可愿随我柳下走?与你满头杨花共白首.”他眼眸中似乎蕴含了最汹涌深沉的感情,铺天盖地向我席卷而来,像惊涛骇浪一般将我淹没.

我几乎要溺毙其中,只觉得呼吸都困难:“……好.”

听到我的回答,顾斐徐徐地扬起唇角.他本就生得俊秀英挺、气度不凡,此刻展颜一笑,如旭日初升,周遭一切似乎都灿烂明媚起来.

晚上,我们就宿在了京郊西山曾经属于我家的别院之中.这处别院被顾斐保护得极好,桃树依然郁郁葱葱,树下的秋千在微风中微微摆动,一切都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夜色微凉,顾斐从树下刨出了一坛酒,笑得很是得意:“还记得吗?”

那坛子颇为眼熟,我的目光刚落在上面就认出来了:“这是我们一起酿的桃花酒!”

顾斐拍开封泥,一股醉人的香气便浮动在空气中,我深吸了一口气,赞叹道:“果然是好酒.”

启封一坛好酒的后果就是,我喝醉了.睡梦中,我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吻住了我的唇.那人带着几欲将我吞噬的力道在我的唇上狠狠碾磨,我还听到了他的呢喃:“和我在一起,真的这么难受吗?”

我想睁开眼睛看看顾斐,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是眼皮却重逾千斤,最终沉沉地睡了过去.临睡前,我仿佛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次日,我醒来之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可是起来之后,没见到顾斐,却看到了一脸焦急的青碧.我惊诧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青碧肃容而立,并无往日那般喜气洋洋的模样:“娘娘,您可知今早祁谦带兵围攻皇城,并大肆屠杀京城百姓之事?”

闻言,我的心猛地一沉.

青碧带着我策马赶往皇城.我坐在她身后,死死抓住她的衣襟,脑海中不停回想她方才对我说的话.我陆氏被满门抄斩,不是因为我祖父过多干涉朝政,而是因为他通敌卖国,还企图对彰桓帝下毒,自己取而代之.但那毒早就被彰桓帝发觉并告知顾斐,正是终生误.

青碧也不是普通的,而是顾斐安排在我身边的护卫.祁谦之前在茶楼在我茶杯中下毒,幸而那茶水让青碧洒掉了.而祁谦之所以不遗余力地将我描绘成一个妖媚惑人的罪后,不只是为了制造舆论、令顾斐心烦意乱,更多的是因为他其实不是我的族兄,而是辽东乌桓族派来助祖父成事的帮手.

怪不得祁谦会有终生误,因为他本就是乌桓人.怪不得在茶楼时他想置我于死地,因为他发现我并未给顾斐下毒,便起了灭口的打算.怪不得我当上皇后之后,群臣竟然那么激愤,因为我真的是罪臣之女.祁谦……你藏得真深啊!

直到今日,我才知道顾斐把我保护得有多好.当初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留我一命,我却这么对他.想起他昨晚的那句话,我的心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血淋淋地疼.

我有些恍惚地开口:“可是……我没有给顾斐下毒啊.”他是我的橙子哥哥,纵然我们之间隔着无数人的生死,可是我怎么可能忍心害他?

然而青碧的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冷峻:“娘娘虽没有下毒,形势也不容乐观.那祁谦阴险狡诈,趁陛下不在京城之时,早就安排了人乔装打扮混进京中.陛下在战场上本就受了重伤,眼下仓皇迎敌,却还不忘把我派来保护娘娘……”

闻言,我的心难受得无以复加.我没告诉青碧的是,那天的茶,我还是喝了.只是不知这一口终生误,是会让我遗忘,还是会让我死亡?

青碧带着我长驱直入皇城,一路上尸体横陈,空气中蔓延着挥之不去的味,可见是多么惨烈的一仗.我几欲呕吐,直到看到了顾斐.

他手执长立在那里,在日光的照耀下,恍若神祇一般光华夺目.我顿时安心不少,翻身下马,想向他跑过去,却忽然看到他的身侧,本来已经倒地不起的祁谦,用尽浑身力气向顾斐掷出了一柄长刀.

而顾斐正含笑向我张开他的怀抱.我立在原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得生疼,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看到那柄长刀穿透了顾斐的胸膛.看着他缓缓地倒了下去,我目眦欲裂,扑到他的身边,看到汩汩的鲜血从他的胸膛涌出,想用手去堵,却无能为力.

我素来知道他的一双凤目生得极好,转动时清辉满盈,凝视时又如渊如潭.可如今他疼得双目紧闭,月白色的衣衫血污斑斑,墨色的长发逶迤了一地,就那样勾勒出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那一瞬我心如刀绞,只觉得一辈子从未这么痛过,泪水不由自主地淌了满脸:“顾斐,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求求你别死……”

他缓缓睁开眼睛,唇角微微上翘,语气带着我熟悉的劝哄:“阿圆……别哭.”

我哭着摇头,随手抹了把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完:“顾斐,你等等啊!太医,快去喊太医!”

顾斐缓缓抬手想抚我的脸,却仿佛力不从心.我抓着他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他微微移动手指,想替我擦去满脸的泪:“阿圆,还记得咱们小时候背过的《诗经》吗?”

我抽泣着点头:“那时我总是背不熟,经常被夫子打手心,你都替我挡了……”

他又笑了一下,可是这一笑却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然后,他道:“阿圆,咱们拉钩,等你、等你把《诗经》倒背如流了,我就……就回来找你,好不好?”

我小声地啜泣着,问:“真的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是一双凤眸依旧含笑:“你不信我吗?”

我咬着唇,重重地点头:“我信.”

他缓缓闭上眼睛,长睫遮住了最后一寸眸光.他双唇微颤,我颤抖着附耳过去,听到他恍若梦呓的话:“阿圆,知道你没有给我用那终生误,我很欢喜……”

渐渐地,便没有了声音.他双目紧闭,那样静谧安详的模样,令我微微有些怔忪.

片刻之后,我擦了擦泪,对青碧道:“青碧,陛下睡着了,去抱张毯子来.”

青碧纹丝不动,满脸悲怆地跪在我身边:“娘娘……”

大殿之中,惹人烦躁的哭号不绝于耳,我张开嘴刚想呵斥,却感觉喉咙中一股腥甜,竟然猛地呕出一口血来.少许的血溅在顾斐的脸上,我有些慌乱地去擦:“顾斐、顾斐我会擦干净的,你别生我的气……”

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小时候我曾趁他午睡,拿毛笔在他脸上画了几根胡子,令他顶着那样一张脸往来于宫闱之中.虽然无人敢当面嘲笑,可是背地里,却依旧是大家好一阵的笑柄.

那时他那么丢脸都没有说我半句不是,为什么这一次就不理我了呢?

我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那样切肤的痛令我几欲昏厥,可顾斐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笑着起身亲亲我:“阿圆别哭,我逗你玩呢.”

最终,我真的昏了过去.

大晋永熙元年,顾斐的皇叔在诛杀叛贼祁谦之后,登上了皇位.

他在登基前来别院见过我一面,问我想不想以公主的身份留在宫中.我笑着摇了摇头,回答他说:“我得待在这儿,顾斐还没回来找我呢.”

我的记性日复一日地变差,还经常颠三倒四地想起一些之前的事情.我想起来顾斐曾带我策马飞驰在官道上,我依偎着他宽阔的胸膛,感受着风将头发吹得猎猎狂飘的潇洒.

那时候的他侧帽风前、簪花带酒,笑起来眉眼温柔,从此占据了我所有的欢喜烦忧.

某天我发现《诗经》中夹着一方花笺,上面有一行熟悉的字: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残情人不知.

落款是子澄.子澄是顾斐的字.

那一瞬我忽然想到,我好像许久没有见到顾斐了.

这么久的时间,他去了哪里?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他会留下只言片语助我寻找,那这首词会不会是他留给我的线索?我去问青碧,她却说这首词的意思是,顾斐大抵不会回来了.我并不信她,青碧欺负我记性不好,总是骗我.其实她不知道,我什么都记着呢,我记得顾斐曾说过,若我有朝一日能把《诗经》倒背如流,他就会回来.

于是,我每日都在反复念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次日却依旧会忘掉大半.我的耐性向来不错,忘了也不怕,接着背嘛.反正我知道,无论我会不会背《诗经》,顾斐都一定会来找我的.

又过了几日,青碧问我还记不记得顾斐是谁,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么重要的人,我怎么会忘呢?可是,为了防止我将来某一天真的把顾斐忘得一干二净,我按照记忆中他的模样画了一幅画.画中他袖手立在桃树下,桃花灼灼,他的一双凤眸清辉熠熠.我对青碧说:“这幅画你可要收好了,若是我忘了,你记得要隔三差五地拿出来增强一下我的印象.”

青碧半晌才答了一个字:“好.”

尾声

如此这般,又过了许多年.某日青碧拿着一幅颇为眼熟的画给我看,画上的男子一双凤目十分温柔.我仔细端详了半晌,然后好奇地问道:“这是谁呀?”

可是,她却没有回答我.青碧带我一直住在一处位于京郊西山的别院中,那儿的景色十分美丽,其中有一片桃林十分惹眼.彼时春光明媚,别院中桃花开得绚烂,灿若烟霞,像是一片明艳的彤云飘落而下.

我躺在桃树下,嗅着空气中清甜的香气,闭上眼睛,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这样的画面:秀山翠峦葱郁,桃花灿若烟霞,那个眉眼英挺的少年一袭月白衣衫,自桃林深处走过来,好像澄澈碧蓝的天幕忽然飘至,是那种宁静而深邃的幽远.

他的一双凤目笑意微蕴,轻声唤我:“阿圆.”

我倏然睁眼,看到青碧正在离我不远处浇花.我有些疑惑地问:“青碧,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青碧缓缓回头,笑着回答我:“没什么,一个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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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 越剧王派花旦唱腔之我见以《红楼梦葬花》一折为例 红楼梦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以“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写尽了荣、宁二府的兴衰荣辱 而葬花吟一诗则出自该书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残红 在青春埋葬青春,任花颜埋.

2、 那些关于桐花的梦 这一天,我整整45岁了 作为一个女人,太老了 但我并不绝望,我心心念念的是一个叫梓州的地方 雨中桃花,艳得晃眼,香气袭人 我忙拉上翠色的窗纱桃花开时,即是我的生日 脱离乐籍的那一年,我整整20岁,刚从.

3、 黄细花:一位援藏干部的西藏旅游梦 业界喜欢称你“花姐”,年届50毅然奔赴高寒地带投身援藏,经历和精神都令人敬佩 对于鲁朗和林芝旅游发展而言,因为有你在这里,业界又多了一分关心和关注 谢谢赞誉,我是真的喜欢旅游这.

4、 风雨兼程,逐梦未来致2035年的18岁同龄人 江西一考生同龄人,您好展信佳!很奇怪吧,是谁写给你的信呢是我——2000年出生的,于2018年,恰逢18岁的“世纪宝宝”的我 写给18年后的你,你一定想.

5、 梦里花落知多少 纸页薄薄,笔法淡淡,情思浅浅,一位女子,用泪眼朦胧的文字,在撒哈拉的沙漠里,铺开了无言的情路条条……她一生中挚爱的人,叫荷西,可是她挚爱的人,却离她而去 失去荷西对于她来说.

6、 拈花小梦 没有人确实知道,人从什么年纪开始有梦 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不管是造梦的年华,还是过了造梦的日子,梦总会偷偷地,如一叶轻舟,荡入我们的生命里 尽管梦是如此易破,醒来却又如此无处追寻,但人绝不因此而不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