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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鬼府之鬼类论文范文数据库 跟家鬼府之鬼类研究生毕业论文范文

分类:论文范文 原创主题:家鬼府之鬼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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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炼

北京——我的家,再自然不过,为什么要给“家”加上个引号?

在“家”这个字下面,我可以安上一连串地址:

最早,是我父母刚从瑞士回到中国时住过的我奶奶家,地点在现今最热闹繁华(昂贵!)的王府井,西堂子胡同15号.据老爸讲,那是我曾祖父从满清皇家后裔、画家溥雪斋手里买下来的,而溥雪斋之前,这个深宅大院,曾属于一个什么“英中堂”,无从考证哪朝哪代,反正从那左中右三路、前后五进的气派,能猜到当年官老爷的显赫.我父母1956年结束瑞士外交官生涯回国后,等待分配新住房期间,就在这座满布回廊、假山、金丝楠木雕花隔扇的“资产阶级”宅院里,借居过两年.

接着,1957、1958年吧,我父母搬到了他们工作的北京西苑机关,地点在北京西郊中医研究院附近.那是第一个进入我记忆的家.那座南二院东三楼,在“”前那些年,它曾让我体会了多少温馨啊!父亲每年冬天养的水仙,至今在我梦中幽香缭绕.母亲坐在藤椅里织毛衣,已经在我的老照片相册中定格.噩梦般可怕的机关托儿所,每到闹流行病,就把孩子们“隔离”在那里.哦,所以,“隔离”这个“”专用词,我毫不陌生.它能直接唤起一种生理反应.像那次“被隔离”期间,和小朋友们排队上街,突然遇上去买菜的老保姆二姨,我抱住她嚎啕大哭,死也不肯再回托儿所.虽然我哭得二姨和那位美丽的吴阿姨也陪着掉泪,但无奈命令高于一切,最后还得松手,眼巴巴看二姨渐渐远去.

我九岁那年,我们家从住过七年的西苑机关,搬到新建的国际关系学院.搬家大人的活儿,没我什么事,但印象最深的,却是老爸交给我的一桩古怪任务:把我从小养大的那只猫“虎子”,从旧家搬到新家.虎子是一只大黄猫,长毛,因为长得虎里虎气而得名.他的来历颇为神奇:那是我四岁时,和院子里的小孩玩捉迷藏,我钻进一个墙角煤堆旁卷着的一捆草席,正得意不会被发现,忽然吓了一跳,衣服边有什么在动!赶快爬出来,打开草席一看,是四只毛茸茸、还没睁开眼睛的小猫!其中一只,一身黄毛最可爱.我记得好清楚,我四岁的小手,也能把他捧起来,回到家里,老保姆二姨要用牛奶喂他,才发现他小得还不会舔奶.于是,我们一小勺一小勺灌,几天后,他会自己舔了,再过几天,会吃饭了.那时没有“宠物”的概念,但我好宠他呦,和他一起玩,一起吃,一起睡.虎子一天天长大,那身黄毛越来越威风,像件皇袍.他也确实不让我失望,没过两年,就成了院子里的“猫王”,真正妻妾成群,繁衍了一大堆龙子龙孙.虽然虎子在我家“皇宫”里住得很舒服,但不改他的荒野本性.白天,他在家里打盹,夜里就精神抖擞地出去巡视.那时我家住在一楼,很方便他晚出早归.每天天不亮,我听见窗台上轻轻一响,就知道他回来了.他跳上来,二姨起床开窗,他一进屋,直接跳上我的床,我微微撩开被窝,他就冷飕飕地钻进来,一直钻到底再回头,找到我胳膊,闭上眼开始打呼噜.要是我故意不撩开被窝,他就伸出满是小麻刺儿的舌头,舔我的脸,直到舔得我笑起来,撩开被窝.搬家,我就要把这虎子,搬到我们的新居.

在这趟“出差”之前,我已经够熟悉这条路.出西苑机关大门,穿过两边都是稻田的小马路,到西苑商场,从澡堂边过去,斜插过一片满是坟头的黄土路,贴着南党校墙外走,过小石桥进国关院门,走到学院最后那栋八号楼,就到了.二姨帮我把虎子装进一个布口袋,系紧.我双手搂着他,出门时还轻轻拍拍他:“很快就到啦”.嗨,我哪儿知道,这口袋可不是被窝,虎子从来没被关过这摇来晃去的禁闭,不一会儿,他就忍不住开始挣扎了.我加快脚步,好不容易到了西苑商场,再往前那条黄土路,恐怕成了我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条路.虎子的挣扎,已变成搏斗,他不再认我这个主人,而是牙、爪并用,浑身使劲,把薄薄的布口袋和我的手,抓出一道道裂口.这条混蛋土路,怎么到不了头啊?!我一边哭求,一边拚命抓住虎子,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无影无踪,这荒郊野地到哪儿去找他啊?可我的好心,令虎子更害怕.快到“国关”院门时,他整个身子已挣出口袋,我鲜血淋淋的小手,只抓着他两条后腿,远处看,肯定更像是我在垂死挣扎.幸好,国关门口有工人,看见这场人猫搏斗,赶过来帮我抓住了虎子,重新把他关入牢笼.我还记得那工人说的一句话:“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干这活儿?”虎子当然还在折腾,好在工人把口袋系得很紧,离新家也不远了.后来才发现,虎子是真急了,我手上一道道被他深深抓掉的肉,让我妈妈心疼了好多天.

但,这也让我记住了这个地点:西苑商场后面,那条死也走不完的黄土路上,我和圆明园废墟第一次相遇.

我们1965年搬到国际关系学院,住进学院最北面的七号楼三层一单元七号.这从西苑机关住的底楼到三楼的变化,对我不算什么,可对荒野中出生的“虎子”,却成了个巨大的难题:它够聪明,昼伏夜出后,很快学会了,现在早上回家没有窗台可跳,而应该爬上一层楼梯,去挠中间那扇门.可它怎么也分不清二楼和三楼的区别,所以上得一层,就拚命抓挠楼下那扇门,弄得我家邻居抱怨不休.所以每到清晨,我得早早竖起耳朵,等着听楼下大门传来的声音,一响就赶紧爬出被窝,把它抱上三楼.唉,或许正是这讨厌的数学考试,最终让“虎子”彻底迷失了.某个早上,它没有回来,我等啊等啊,听啊听啊,楼下还是一片死寂.因为这个新家,我的“虎子”丢了.虽然,二姨很快为我抱来了虎子在西苑机关繁衍的一大群王子中的一只,虽然也是黄毛长尾,威风凛凛,但毕竟不是原版.“”开始后,它也厄运难逃,成了一群孩子们练习残忍的牺牲品.那虽不是我养过的最后一只猫,可无疑是命运最惨的一只.

但现在,这个加了引号的“家”,对我来说,是另一个,也只可能是这一个:我叫它“鬼府”——国际关系学院一号楼117室.

一号楼不是宿舍楼,它原本是教学楼.它的样子,也根本是一座教学楼.两边是两排上课的教室,中间一条走廊.因为走廊没有窗户,所以它要么永远开着灯,要么只能黑黢黢的,要穿过它只能瞪大眼睛,摸着墙走.这样的房子,由此获得了一个恰如其分的雅号:“筒子楼”.

一号楼那条筒子,从早到晚的黑暗不说,更被两边密密麻麻堆满的障碍物弄得险象环生.那是从一个个房间里蔓延出来的煤炉、灶台、杂物、碗柜、做饭的炊具、将做的和做好的菜、垃圾桶……到了饭点儿,这条筒子就成了间一眼望不到头的厨房.家家门口,都忙碌着做饭的身影,菜刀声、锅勺声、招呼孩子们回家的叫声,孩子们冲进家门急不可待的欢呼声,混成一团.每家主妇的背景不同,伙食的风格也不同,这条筒子,于是也成了一个中国烹调博览会,各种香味儿,常常引诱得我口水满溢,可惜,那只是一股股香味而已.

我的伙食,与这条筒子无关.每到饭点,我照例提上一只铝锅,晃到学院食堂,打回中饭或晚饭.那只铝锅,在我朋友们中颇为著名,原因很简单,吃完每顿饭后,我差不多从不洗它,永远是开水朝里一倒,勺子一搅一涮,美其名日“高汤”,喝完就放在一边,等着下次继续使用.用朋友的话说,“这锅里,仔细点儿能品出半个月前的菜味儿!”嘿,这表扬曾令我颇为得意.

这个“家”,怎样变成了“鬼府”?它如何与我结缘?如何难解难分?这,如同许多记忆,要回到“”去梳理源头.

“”1966年开始,那年我十一岁,几件事让我知道出了大事:

第一件事:学校不上课了!

这对我可不是坏消息,因为我虽然不笨,但肯定不属于死记硬背、应对考试的高手.每年期中、期末考试,都令我烦得要命,不是怕不及格,而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名字,总排在班上第三、四、五位,看着别人在我前面洋洋得意,心里难免冒出一股醋意.每到那时,我总痛下决心,哼,得意什么?下次我好好准备,也拿个第一!可惜,时过境迁,下学期开始,又会有比背书更有意思的其他事,轻而易举夺去我的注意力,于是考试后只得再次重演饮恨发誓之举.

现在可好了,不是我,而是学校、北京,甚至全国都名正言顺不上课,因为我们要“停课闹革命”!对这不上课的“革命”,我高兴死了,拥护死了,当然乐意响应.我的“革命行动”,就是玩.颐和园离我家近在咫尺,那个夏天的大游泳池,冬天的大滑冰场,让我“革命”得如火如荼.我每天早出晚归,两头摸黑.夏天住在水里,被太阳晒得黑泥鳅一条;冬天长在冰上,滑翔时身轻如燕,旋转起跳,颇为矫健.老爸从瑞士带回的一双英国造红色花样溜冰鞋,也给我在冰场上增色不少.我至今记得,当我在冰上飘飘然,透过大雪纷飞,那座皇家园林,依稀像忘记了时间,隐隐恢复的古典之美.颐和园因为革命空空荡荡,由着我们这群野孩子尽情玩耍.尽管为工农兵服务,门票曾降至一分钱,但我更喜欢爬墙:背靠一根电线杆,手脚并用攀上石块砌成的园墙,跳进去就是“园中之园”谐趣园.多年后,当我从国外回来,游颐和园怀旧,仍能清楚(而骄傲地)向朋友指出哪里是我当年越界之处.

第二件事,却远没有第一件惬意,它撞上了一个陌生的词:死亡.

首先,是我心爱的小猫之死.“虎子”丢失后,二姨为安慰我,抱回了一只虎子的后代.我珍爱它一如虎子还魂.几乎每天,我从小学回家路过西苑商场,都会弯到后面卖鱼肉的地方,掏出一毛或五分钱,给我的宝贝买“猫鱼儿”.那是一些别人不要的鱼头、鱼尾,买回家二姨会把它们炖成腥腥的鱼汤,拌在米饭里喂小虎子,这是小虎子最为兴奋的时刻,它能早早嗅出我书包里的“猫鱼”味儿,尾巴直直竖起,抖抖着,在我裤腿上蹭来蹭去,叫得别提多嗲了,一叠声乞求我带回的美餐.看着它终于一头扎进二姨拌好饭的小食盆,喵喵呜呜狼吞虎咽,是我最开心的时刻!这样的日子多了,连卖鱼老头也认识了我这个买“猫鱼”的小孩,他总给我留着鱼头鱼尾,包在一张荷叶里,等着我在放学时候出现.

这样美好的时光,到1966年戛然而止.那年夏天,我还沉浸在不上学的欢快中,每天头顶游泳裤早出晚归,但到了秋天,突然有一天,我家大门上被贴了一张大字报,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一看就是小孩子的笔迹,但内容却大得可怕:原来,“”要打倒一切资本主义,包括养猫养狗,用贫下中农种出的庄稼喂猫,那猫不是“资产阶级”是什么?大字报落款司空见惯:“一群革命小将”,那其实就是“国关”院里一帮小孩,他们勒令我二十四小时内交出小虎子,否则要到我家“采取革命行动”!那时,我尽管逍遥,却还知道这个词的分量,因为原来住在我家楼上的小学女校长,就被“革命行动”剃成了阴阳头,每天垂着一半长发、露出一半青光头皮,在外面扫街.我紧紧抱着小虎子,哭着央求我爸爸不要把它交出去,但老爸有什么办法?他比我更知道这群小流氓能干出什么事情.他没辙,只好反过来央求我,为保全一家,只能交出小虎子.大半天过去了,一整夜过去了,第二天早上,眼看二十四小时的大限将到,我实在没法,只好抱起小虎子下楼,刚到门口,一群早在那儿坐等、满心幸灾乐祸的小孩儿,随着一声“他来啦”,哇呜蹿起,迎面扑来.我最后一眼看到的小虎子,是吓坏了的它,猛地挣脱我的怀抱,纵身蹿上一堵它平时一定跳不上去的好高的墙头,后面跟着那群恶魔,如雨的石块像恶魔的诅咒,砸向小虎子的身影.我被放过了,转身逃回家里,心中充满伤痛和仇恨,既对小恶魔们,也对自己,因为我对小虎子的背叛.

那天余下的时间,我埋在哭泣和悔恨中,爸妈、二姨也没办法,只能坐在旁边默默陪着我.再一天早上,楼下小恶棍们终于散去,我偷偷出门,逢人便问“你看见我的猫了吗?”所有人都告诉我“了”,直到有一位,显然在可怜我:“好像被食堂的老王捡走了.”这句话,让我在之后整整一星期,每天食堂关门后,都扒着锁紧的门缝,叫“虎子,虎子”,我等着它如往常一样,钻出某个角落,迎向我扑来.当然,它再也没有出现.

第三件,比第二件还可怕:一个很亲近的熟人之死.

死者是我父母很熟悉的一位朋友,也算位远亲.因为她丈夫崔先生论起来和我舅老爷、作家徐迟有亲戚关系,她家又和我父母一样喜爱欧洲古典音乐,所以我们两家走得挺近,近到我根本不知道她姓甚名谁,总是管她丈夫叫“姑丈”,顺带管她叫“姑妈”.记忆中的姑妈,苍白、瘦弱、文静,微笑时带着大家闺秀的雅致.我从不记得她发脾气的样子.她家和我家住在同一栋楼,但他们在西边的三单元三楼上.“”开始后,安静的校园变得嘈杂无比,我家对面的两棵大松树上,安上了高音大喇叭,每天早上的《东方红》震耳欲聋,不由得你不早起.没过多久,人们也已经习惯了像高音喇叭那样说话,开口就是一股扑鼻的怒气,直冲对方耳鼓.但,有一天中午,我下了楼,忽然发现楼下聚集着一群人,一反往常地在窃窃私语,看他们的眼神,也大不寻常,这下令我好奇心骤起:“怎么回事?”“崔宗伟老婆自杀啦.”自杀?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沿着人群的缝隙钻过去,我发现人群聚集在三单元门洞外,都在仰头朝上看,我也看,突然,我看见了姑妈的脸,比平时更白,朝下微垂着,显露在她家洗手间开着的窗口中.姑妈怎么能站那么高?高到我从楼下都能看见她?再细看,她脖子上勒着条细而黑的绳子,从后面吊到洗手间的水管上.姑妈在干嘛?我还在傻问,我妈妈赶过来,把我拉出人群.

这平生第一次接触自杀,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一张脸,熟悉的、生动的、活的,突然之间变了,变成陌生的、僵硬的、死的.一抹死亡的灰白,不同于我见过的所有其他白色.它像一层灰泥,轻轻抹过,就把一切涂成它的颜色.那种白里,还渗出一层黄、一层灰,让你感到它还在变,变得更冷,比无色、比透明还冷.从一位我熟识的人,我第一次接触到这死亡的颜色.从姑妈突然丢在身后的空,我学到什么叫做一个人“没了”.这冷,远超其他的冷.

整整十年后,当我在火葬场,打开包着我妈妈骨灰的报纸包,看到那堆白里透黄的骨灰,一种不再陌生的凛冽感又扑面而来.我亲手捧起妈妈的骨灰,一捧捧装进骨灰瓮,那寒意,从手心扎进心底,令我终生难忘.

姑妈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看到的死人.那之后,我认识的死者,已经排成了一个长长的队列.那一张张煞白空旷的脸,不管是不是上吊死的,都像从某个高度向下垂着,在俯瞰.他们能看见什么?又过了许久,我爸爸告诉我姑妈之死的原因,那其实再普通不过了:“”开始,“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姑丈,被“红卫兵”隔离审查.他的离开,令已被1949年革命之变吓坏了的姑妈恐惧万分,以为这一关怎么也过不去了.上吊自杀,是这位脆弱女性逃脱更大厄运的捷径.当然,她不知道,姑丈不久就被放出,“”中他最坏的遭遇,也无非和一大帮“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们被赶到乡下,干过几年农活而已.那日子,用河北冀县老乡给我父母们“五七干校”编的民谣就是“穿的破,吃的好,一人一块大手表”.如果姑妈活着,或许甚至会喜欢那远离城市喧嚣的日子.是啊,如果——可惜现实中从来没有“如果”.

第四件,离我更近:二姨被赶“回家”去了!

“二姨”不是我真正的亲戚,她是我家老保姆.而她能来我家,又因为她的姨妈是看护我爸爸长大的保姆,经她介绍而来,当然有双倍的安全和保证.我父母作为红色中国第一批外交官,1950年就派驻到中国驻西欧第一个使馆瑞士,那时中国追随苏联制度,外交官可以带家眷甚至保姆.于是,当我在瑞士一出生,二姨的面孔,就母亲一样地日夜俯身在我的小床上.只有到后来,从我姐姐出版的回忆录《吃蜘蛛的人》中,我才读到若干以前不清楚的细节.二姨曾有一女一子,1949年前,仅凭二姨给别人做针线洗衣服,竟然不仅把孩子们拉扯大,而且让他们受了很不错的教育.女儿后来的情况我略知一二,1949年,她跟着在银行工作的新婚丈夫逃离北平,下落不明.当我稍大,二姨曾偷偷对我说“他们可能去了台湾”.她和我都知道,这绝对不能泄密,因为“台湾”一词,在那时百分之百大逆不道!二姨留在大陆的儿子,在北京动物园工作,本来还算稳定,谁知却在我们家住瑞士期间染上怪病去世了.对这消息,“组织上”以不能影响我父母工作为理由,拒绝透露.几年间,二姨一直读着别人虚构的儿子的书信,直到1955年她跟我们回国后,才晴天霹雳般获悉了那噩耗.自此之后,二姨在自己家守着儿子养老的梦幻灭了,她也从此彻底把我们当作了自己的子女.回国后直到“”前的十多年间,无论我父母出门多久,我们的生活不会崩溃,因为有个核心,那就是二姨!饿了,叫二姨.冷了,找二姨.缺点小零花钱,向二姨讨.有她矮矮的身影在,我们的日子就是踏实的.二姨也有假期,每两三个星期,她会回自己在城里板桥二条的家里,休息一个周末.对我那可是大灾难.每次我总是哭着闹着要和她一起去,在她身边,比留在自己家更惬意.我记得,那时我有个保证成功的游戏,只要依偎在二姨身边,故意大舌头:“我是你蛾子.”这拐了弯的“儿子”,准保能把她逗笑.傻男孩虽不懂这个词对二姨的苦味,但我是她“蛾子”,她是我的“姨”,这亲属关系清楚无比!

可谁知,突然间,“”来了.保姆还原成了仆人.她们都得回家,这也是革命.我姐姐的书里写了这一段.二姨好不容易用对我们的爱,弥补上了丧子之痛,现在又要活生生把我们从她身边撕开.她的痛苦,可想而知.但红海洋在周围泛滥,谁敢抗拒那个潮流?成千上万的保姆,不得不离开她们照护长大的孩子.就在这时,我爸爸第一次当众表现出了他的特立独行.他召开了一个家庭会,当着我们的面说:“二姨现在不得不走,但无论何时,她永远是我们家里人,我们会一直给她钱,直到养老送终.”用我姐姐的话说,“二姨被深深感动了,从此以后,她成了我家真正的顶梁柱”.爸爸说这话时,还完全不知道,几年后他们将被赶下乡,那时,不是我们家保护二姨,而是她保护了我们家——她接受了我和我弟弟,和她挤住在她那间小屋里,而不是跟着父母到完全没有教育的乡下,文盲一样长大.二姨的离开,成了我们这个“家”瓦解的第一步.她的头发,1966年离开我们家时还黑油油的,没过一年,就突然变白,很快成了满头银发.1970年,“国关”奉命解散,父母和其他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统被赶去河北“五七干校”,我对“家”的记忆,也在1970年戛然而止.可以说,二姨身后,拉开一道裂缝,在这道越来越宽的裂缝中,我们家“由慢而快、最终急速地滑进了深渊”.

“”就这样来了.我沉湎其中的逍遥日子,除了懵懂少年对外界的好奇,并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我自己的生活,倒是颇为有趣,除了夏天游泳、冬天滑冰这些保留节目,再以后,是学会了骑自行车,追随想像中的英雄气概,每天横穿圆明园废墟,直驱北京体育学院,到那儿学习“”独门武功——“语录拳”.为了应景,体育学院的武术老师把些花拳绣腿,配上流行的毛语录,边念边打,与其说是武术,不如说演戏.但那对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吸引力.而且,这点三脚猫功夫,在我后来跟着学院里大孩子们打群架的战场上,还真发挥过作用,至少,让我手疾眼快地避开过几次弹弓袭击.至今,这套拳最初那节“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仍嵌在我记忆里,时不时拿出来比画一下,逗大家一场哄堂.武术爱好之后,我还曾被招揽进“思想宣传队”,跳过一段“拿起笔,做刀”的革命舞蹈.和武术功夫一样,那些姿势、动作、表情,夸张到了极点,它们与舞蹈无关,倒是启蒙了小男孩对自己身体的感觉,以及朦朦胧胧的性意识.

当时中学里男女生之间不说话,只有在宣传队里,当女孩子们(宣传队的当然领导!)给我们化妆,她们的手指,每次轻轻触碰,都会麻麻酥酥在我脸上“过电”,感觉真好啊.那时,我并不懂,这里隐隐蕴含着无所不在的“美”的意识,甚至“”那样的灾难时代也不能阻止它.一件绿军服,一双挽起的白衬衣袖,一条冬天刻意塞进前胸的白口罩带子,以及心仪女孩在身边貌似无关实则多情的一颦一笑,好美啊.记得很清楚,我有一次“美”的壮举:受命打破男女界限,在“红卫兵”发展会上,给一位女孩戴上红袖章.偏巧又恐怖的是,那女孩正是我很心仪的对象,这让发展会成了我的灾难,拿着红袖章,我眼前一片模糊,抓住一条胳膊就往上套,而女孩使劲挣扎,打架似的僵持良久,她终于开口了:“不是这只,是那只.”嗨,原来我拚命想套上去的是右臂,而红卫兵袖章一律得戴在左臂.还美呢,错啦!

很久以后,我才懂得,“”初我能如此逍遥自在,全拜我父母的先见之明.父母回国后,很快遇到“反右”,我叔叔、舅舅双双落网.这令我父亲感到政治漩涡与他个性格格不入.1960年代,西苑机关组建国际关系学院,他和我母亲一同主动申请,从驻外人员转去学院教书,投入了“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成堆之处,也由此断掉了沿权力梯子向上爬的仕途.在“国关”,外面是一天紧似一天的政治风声,家里却由我父母和二姨保留了人性的温馨,由此给了我们一个心理上健全成长的环境.有朋友戏称,我是个快乐少年.真没错,环顾四周,没被灾难的大时代碾碎,而能存留自我的完整,该何其庆幸!

但,好景不长,1970年,“国关”被明令取消.原来准备把所有教授们遣送新疆,后来周恩来指示,留在近处,将来可能有用.那些惶惑不安的日子,老爸以他惯有的精细,把所有藏书一一打包.一包包精美的古典文学、西洋词典和他自己的业余爱好——研究古典诗词的众多笔记——被仔细编号、记录,运往干校,仿佛到那儿还有机会打开它们,供他阅读.国外带回的名牌留声机、唱片,被连夜偷渡到二姨家寄存,一同寄存的还有我和弟弟.读书出身的父母,只能寄希望于最低要求:无论时代怎么变,知识最终还是需要的,至少或许可以糊口.我们被留下上学,却不知道,这也是我们“家”的终结.1970年之后,漂泊动荡之中,我们有的再不是“家”,而只是“鬼府”.人和家,都成了鬼魂,互相寄居之处,只是一个无处.这也算是一种启蒙吧:对人生真实处境的启蒙,带来一种自觉.多年后,当我漂泊澳大利亚、新西兰,以更深的沧桑之感写成组诗《大海停止之处》,其实是在延续和深化(或甚至可称“回溯”?)那条少年发端的人生线索:

所有不在的 再消失一点

就是一首诗领我们返回下临无地的家

和到处被彻底拆毁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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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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