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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硕士论文 原创主题:十鼓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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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山无尽(组诗)

汗漫

雨中登高兼怀杜甫

你登山登楼登台,必赋、必传世.

我雨中登高必喘息——

呼哧呼哧凌绝顶,空气真好.

需要这非人工的高度来摆脱楼梯、

电梯所决定的世界观,

沐浴自然主义的花草香.

需要想象力和病中身,

才能看清你隐秘的自我——

那一只翩翩于天地间的沙鸥.

孤舟长江的下游,是我的脑海

接受你终篇的秋日和乡愁,

飞动且微茫.

凉风动万里,唯有汉语

可提供半时辰的暖意和自在.

我以肥胖掩饰孤单、

借登高致敬宽广——

伟大者的遗骨让群山隆起一寸,

俗人的超脱就需要增加一个黄昏.

林中小路

群峰之间这一条林中小路

弗罗斯特大叔没走过,让我来走.

落叶密集,是采药人的一层层脚印?

五百米外是一条高速公路和公共的命运.

隐约听见乌鸦歌唱,是好消息:

我暂时没有被喜鹊的甜言蜜语所遮蔽——

诗人的使命就是预言种种痛失,

一支笔,耻于进入唇膏、眉笔的阵容.

外衣被藤蔓牵扯、浸染出绿意,

锯齿草们联手锯掉了一个人的归途.

在绝句般的绝壁前止步——

朝前一跃,就会剧变成乌鸦、药物、风……

小湖泊

群山需要心脏,人体需要小湖泊.

阳光在湖面突然闪亮

像早年的爱和愤怒涌上心头.

但树林们的骨肉比我四肢有力.

小湖泊从此岸到对岸

无需搭桥手术.

而我心律不齐,医生处方上

没有潦草的鱼和月色.

城市里普遍在虚构假山和人工池塘.

“留下爱,让愤怒像云团

溢出群山与肉体,化为春雨.”

一个导师化妆成鸟,在湖授课.

崖柏手串

小叶紫檀、沉香、崖柏……

山间小镇上的这一个手串店

有不同树种分解成的念珠,串连成环

等待手臂穿过,像树木年轮

等待一涌而上的叶绿素、春风.

崖柏手串,来自悬崖上的柏树.

“念珠黑纹越密集,说明悬崖越陡峭、

雷电越频繁,可安心定神”

——手串制作者抬头

指出群山之上一个冷峻的方向.

我手腕己浮现老年斑,

排斥沉香一类的矜持和华贵.

但要与这崖柏、这悬崖和柏树

形成凛冽的对称关系,

还需要三场大雪、三种丧失?

湖边古亭

我惊动了古亭旁边荷叶丛中的鸟

鸟飞——一、二、三……

无数只,鸟飞绝.

古亭翘檐,在修炼鸟翅的形式和能力?

檐下风铃七八声,近于鸟鸣水平——

在哪一个凌晨突然飞起?

能惊动古亭的事物,比我庞大、危险.

古亭飞走湖寂寞.

我来去,对湖的情感毫无影响力.

湖边,一丛美人蕉如美人伫立

等待奇迹:看一座古亭

如何脱胎换骨、破空而去……

在山中读刘勰《文心雕龙》

“根深而颖峻”.

悬崖上的松点头同意.

“源奥而派生”.

附近的涧水正持续推动下游的江河人烟.

“秘响旁通,伏才潜发”.鹧鸪低鸣鲜花放.

“文之英蕤,有秀有隐”.孤峰入云似小生.

“物色相召,谁能获安”.

我不安,述往事,思来者——

万物成为刘勰的助教,

传授雕龙而非雕虫之技.

我是群山的过客、假山的邻居,

山中凿子、雕刀、斧头,拒绝与电脑键盘交流.

只能幻想在书桌这一小平原上

发生一场造山运动——

深文隐蔚,墨盒幽远处

点亮一条龙的眼睛.

在太湖

通往湖边的路,在怜悯通往交易所的路.

通往湖水的我在怜悯市场交易中的我.

湖边树,赤脚站在水里一动不动

爱着湖上的暮色和新月.

这样的爱,因固执而动人、悲伤

这么多树,这么多爱

让太湖只能去做一个伟大的母亲而非情人.

三州十县八百里组成太湖怀抱,

以吴歌为摇篮曲…一

我有皮鞋、凉鞋、运动鞋,跑来跑去

只能成为太湖乃至这人间的过客

无法获得太湖的体温.

但一个老人也需要更老的母爱.

我只能在墨水瓶内虚构小湖泊、老母亲?

满头白发如白云,埋在湖水的衣襟里.

小公园

手持钓竿的人与鱼互相纠缠.

情侣们的嘴唇,在摩擦中生热取火.

游船穿过桥洞,像鲜艳的词、绯闻

被水质的舌头轻轻吐出去.

流浪者躺在靠背椅上梦见了摇篮?

树影在宣纸般的旧墙上作中国画——

秋风反复修改,不定稿,

像一个画家预感到这是遗作……

在充满疑点的时代里,至少

这小公园里的寂静和暗香真实

蜜蜂的尖锐真实,草地的坦荡真实

围墙上一道假装成青藤的铁丝网真实——

我是放风中的囚徒?

站在一个老年合唱队旁边,

像一丛枯芭蕉边缘处的一痕残绿……

韩闽山的诗

韩闽山

真相

我终于想把深藏的梦

梦里的冰山,徐徐展现

阳光从不吝啬

照耀魔鬼的行踪

再刮一阵凉风

割伤伪装者的脸孔

诸神弯腰

天空不会降低

死亡的青山缘于归隐

我要纵身投入的怀抱

还不够热烈

风儿夜夜抚摸我

但我的心,如另一个谜团

赤足

鞋儿没破,是新的

但我喜欢赤足

在面红耳赤的街巷,亮着

青筋暴胀的脑袋

拎着点滴不剩的酒囊

邀天空一起摇晃

我看见,还有一些

花天酒地的人

掩住脸,从我身边经过

鼻子上的灰,脖颈后的冷汗

还没擦干,我多想

相视一笑原谅他们——

虚假的俗人

摇一摇竹扇,从前

就过去了

爷爷不止一次告诉我

酒里住着神仙

如果我想飞起来,去薄雾中

寻找

彩云做的衣衫……

剧场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

内容丰富的剧场

夜的幕帷徐徐开启

流水一样的音乐从四周倾泻下来

舞台翩翩起舞的倩影

是你心仪一生的女子

背景里的群山,绿树,花草

一声接一声的鸟鸣唤醒的村庄

都在你的梦中留下亲人的影踪

其实,每束灯光走过的场景

都是我故乡的模样

为自己鼓掌也会迟到的人

很快找准了自己的位子

除了我,没人提前到来……

遥望

不是春天太遥远

而是冬天太漫长

如果是盛夏我还可以再苍翠

再奔放,再挺拔,再出人预料

我喜欢风儿轻轻地抚摸

我不拒绝日夜奔走的河流

让它停下来,坐在矮桥上

让它一眼认出我并直呼其名

这时我会突然想起

总来梦中的春天,多么繁华

桃花含嗔带怨地绽放

有多少星星迷惑在脚印里

胸藏锦绣,怀抱利刃

我不是一个坐怀不乱的人

伤逝

提及思念不要触摸疼痛

满世界都是告别的眼睛

果实的光亮铺满来路

打开的窗子,关上

阳光踱进我的身体

一点点儿擦干热恋的痕迹

那个汲水的女子,唱着歌

轻挽发髻从溪边跑回树林

浓荫里垂下无数条鞭子

风一阵阵抽打我,不问缘由

一条蛇扭曲着道路

迅疾的石子,绕过规则

击中我的脚踝也击中蛇的七寸

放下远方,蹲在路边

脱光脚丫,那光滑的鞋底

照亮眼角隐藏多年的泪花

愿望

向白天诉说愿望

我藏起我的内心

因为他还十分娇嫩

怕见阳光和阳光下的飞鸟

以及飞鸟尖利的眼神

惊起唧唧喳喳的灰尘

花朵刚刚走到门口

就谢了,花瓣一片一片

被路过的人拾尽

我试图追赶他们

向匆匆流逝的岁月

索回我的汗水和青春

背面

我每天都以奔跑的姿势冲锋在前

那些驳杂的脚步在经过我的身体时

我试图拦阻,试图让它们停下来

听一听一个在半醉半醒之间说话的人

说出多少疼的真相

我无法转身是我不愿看见

像影子一样跟随我的雨雪风霜

都无比真实长着一双冷酷的脸

我的心和刀撕拼过,决斗过

变得温情,柔软,易碎

我回头就会被泪水劫杀,浸泡,拂拭

滴沥沥的血就会扑在小草的怀中

打开夕阳的书卷

做人的姿态低些,再低些

做人的品格高贵,再高贵

我看见大地的反光映照的事物

我看见村庄老人和睡眠

我看见一片穿裤子的云

带领活艳生香的隐喻,飞在空中

唤醒

喏,别出声.既然

主宰此时的是寂静

我们都是好孩子

摁住风声

给心中踊跃的泪水

一次奔流的机会

冬去,我还舍不得

厚厚的衣衫

春来,我明媚的眼里

错过了百花盛开

我痴迷吐蕊的袖口

弥漫着烟火的芳香和色彩

把它举到高处

——上帝!何时允许我

把手放下来

只有我的风采真切得

比天使更像天使

只有我的日子生活得

比人间更像人间

十鼓的诗

十鼓

落叶

它们趴在这里,越聚越多

小鱼在它们冲击下

艰难地吞着波涛

这不被人注意的地方,两个桥洞

空洞着眼睛,看不出在望什么

大水流过是很久的事

那时我在里面*游过

一片一片,它们没有停下的意思

风吹和不吹继续飞落

像被召唤.我喜欢这黑暗

像刚从阵地上撇下来的战士

避开阳光炮火.黑暗藏起光明

顺便藏起危险

这一点它们比人类发现的早

现在它们要一场金睡眠

我也感到自己老了,在睡眠前

还没看到自己的武器

和意志碰撞出光.看着落叶

我突然剧烈渴望战争瞬间发起

像春天全部地起义和燃烧

跟它们一起群鸟般冲锋

一个青花瓷盘,穿越多久

在破碎的山石上闪亮.它有一双

谷壳的眼睛,那些失踪的生灵

在里面说着,与山同在的绝望

青花瓷盘,我是现代人

你可能悄然吃掉一个时代

像损坏一个玩具.但你吸引我靠近

你有令我敬畏的光和悲悼

一只麻雀,像天空突然坠下的废品

落在飘满黑色塑料的河流

我想揭开去,想风猛烈地吹

让河水每一道波纹清冽照我

加快脚步走过这挖空的荒凉

我不想看见,夜晚

青花瓷盘或因和我相遇

嘶嘶响动,升起为月亮

又要吃掉如梦人间——

雪在回来的路上

总需相信人间爱未绝

每天有泪水照亮.我愿是哭泣的一个

心地善良让冷漠者微笑.生命是不回归的航线

花草穿梭,蝶弄春水

黑夜时而在半途带走一些人

我们看不见那漩涡.我们在回忆里常自惊愕

熟悉的他和她,现在都是遗失的家书

多年了吧,我住在汉字里的祖国

那商朝或汉朝的信还未寄出,麻雀一样钉在某个屋檐下

或在满坡的荆棘丛中,小步跳动

多久未写了,与我不曾交臂

就失踪的朝代和祖先,我看见你们的魂不甘和留恋

化成雪走在回来的路上,现在和我一同穿过长廊

坐在古亭,看雪轻拨枝条如弦

河流

今生就做河流一样的人

任凭抽打,也不会结痂

要奔跑就奔跑,要晶莹就晶莹

要养育众多的鸟类

紧紧抱住自由

是的,今生就跟随河流作古

太多的人跟随太阳起落

最终依旧是被遗弃

河流却悄悄将太阳埋伏怀中

做他的拳头,给这个世界消一消火

在晚间跟河流一起回忆

轻轻碰下月亮,就有金黄的记忆

照着暗绿色的窗帘

一起一伏地喘息,我们的脉管跳舞

控制历史不被烦扰,连续

春天是危险的

继续走,世界终是茫然?

不远的雪卷起那群麻雀

它们抗争地逃进远山

即便,我化成那棵大海般的柳树

也装不下漫天星朵.迷乱总有起因

害怕总是四射,如枝条垂下

又被风惊起.过世的柳叶被扫走

燃烧.我完美的形体的归宿?

我同意预见,死亡可获得重生

你我作为花朵,埋伏街角

允许厌恶跟痛恨,嘶嘶地的声响

生长和.春天镜子一样破碎

雷鸣落在我们头顶

晨浪犹如蜡烛熄灭那一刻,来了!

放空

就在大雪落下一瞬

我清醒地意识到,我走丢了

我把自己放到了远方

没有体验告别,我第一次感受

爬出皮囊悬崖的凉风

一只小雀重重掉下,它找不到树

一树的叶子丢了

我的脚印也丢了,我身前身后都丢了

那是后来的事.雪是回忆的雪豹

就在大雪埋掉我的头顶

我做出了

一生都后悔的事

我用太阳的烟头,烫伤白云

成片逃出我的乡野

人间无情的事,最后令我不可抑制

去一再仰望与释放

烟花

它尖啸升入天空开放

旋即跌落凌乱的草丛.草是地狱的门

当它不掩盖人间,烈火就会重生

烟花是我?为什么来为哭泣

还是为欢笑.沉默的云谁能说动

不再无所谓地藏起或者,召唤雷电地暴怒

我死亡时也必跟他们一起

经历烟囱的黑雾,去到祖先栖息的山坡

看见最后拥有的泥土

烟花盛开后的阴郁,刺中果树的芳香

和我的眼.只是他们看不见我留恋的泪水

在堕落的光中.我哭泣的亲人继续回家

明月蓝若烟花,万世中多少人点燃

它不落下只为等我

镜像包克图(组诗)

马端刚

在吉穆斯泰

不能以淖尔的方式度过一生

在敖包上添酒

所有幸福,带着醉意

毡帐和天堂之间

吉穆斯泰是你架设的梯子

转山转水,诗人读诗

我们听千万匹马奔涌而来

深了浅了,浓了淡了

午后走失的阴山,用尽一生

白云鄂博听到你

隐秘的,孤寂的响声

远处,你耕耘着包克图

讲述,颂祷,祈求五谷丰登

青草怎么说,铁花怎么说

青草柔软,铁花芬芳

给我咸盐二两,篝火一堆

我清白,你善良

马蹄擦火,琴声密集

所有的夜摇摇欲坠

思念的人早就成了火

风旋起的星,沿着光的缝隙

眉心,发梢,升起了动人的月光

我看不见河流和人群

只能看见你额头的汗水

还有土豆,莜面,流泪的眼

天空的水

钢铁大街上,恋人们

把半瓶水,从一张嘴

传递到另一张嘴

骑单车的少年,奔跑着所有湿热

街角的肯德基仍在

雨还没有来,云盘算着六点钟的细节

马路上是走不完的轮胎和脚印

起伏,翻腾

我们面对着缝纫机穿针引线

身体是不停的风

把沉默藏起,不断听见马蹄声

用耳朵遮挡怕淋湿的白衬衣

眼睛凝固在大颗大颗的饱满里

夜里,射手座和双子座产生了爱意

仅仅是眼神

它们交换裸露的骨头与哭泣

杨树上的那只蝉,似乎也得到了甜润

形神俱散,透彻的呜叫

躲过楼群的阴影和窗口

穿过灯火里最后一块痂

露出的月牙白,短暂渺小

密集的人间会慢慢暗下去

抽走了肋骨里最后一颗彗星

一阵震颤,又一阵震颤

添一把柴,天空的水沸腾

就看见你眼眶的阴山新鲜起来

黄昏

当我等待的时候

能否站在身旁

你脸上的阴晴和圆缺

浅或深,眼前身后都是光芒

雨滴来自雨滴的地方

夏天的美好,转瞬即逝

黄昏是险境,被夕阳染红的古曲

惊飞了最后的蝴蝶

每一次歌唱的人,都是第一次歌唱

是北边的阴山,是南边的黄河

能有什么来伴奏

寻找一种马头形状的乐器

只需要两根弦,就足够

阴阳让万物齐声前行

风一样奔跑在希拉穆仁

在淖尔,在天空,故事渐渐显现

路上有你安静的姿态

有你由白转青的部分

布满了想象,丰腴而纤瘦

两朵云各自相望,偶尔拥抱在一起

天空便柔软下来

像你找到了停顿的枝头

更多的时候

在寻找,东奔西走

被偷走的树干,三尺或者五尺

造成一把马头琴

我用它弹失去的传说

我所能做的就是完成剩下的章节

回忆和保护

包克图的上空,一枚洁白的镜子

是一首诗必备的色彩

我听见鸟巢里有呢喃

在白纸写你的名字和地址

阴山雨

你中有我,在一口瓮里

有幽灵,有神仙

蓝天里有白云,有野火

点燃眼眶和阴山

我们就开始陷落

我们就烫伤彼此的过往和爱情

一个是新叶攀枝,一个是朽木开花

鸟飞过云的颈骨

给黄昏留下影子

多羽的时间

热恋般的苦痛,死亡般的快乐

大声呼喊,一切静默

停留在昼夜交替的格子

停留在天空的开合

被钢铁大街的风捧起

一棵草犹豫不决

开始找冷暖的起因

蚂蚁进进出出,聚集成雨

碰巧第一滴雨,像初吻一样

冰凉,诱人

不得不重新编造蓝色的理由

热烈时,雨水开始泛滥

我们有头顶黄金的权利

我们有睡眠的想法

再一次,感受绸缎般的肌肤

再一次,随着阴山的褶皱

拥有一曲马头琴声

当目光跃升,你随风曼妙

一万亩的心乱如麻摇摇晃晃

淖尔是你,火焰是你

马奔跑的速度太慢,只因

森林杂草丛生,有多少

相忘的脸,有多少张白纸

黄沙漫步的诗

黄沙漫步

从春天开始寻找的喜鹊

从早春我就开始,椿树梢

狗尾草丛,顺着鸟鸣颤动的露珠

空手而回.初夏,深秋

穿街绕巷,从风筝上的云天

金黄的麦秸垛,到炊烟的飘落处

直至这个隆冬午后.晴阳的墙沿

谁家晾晒的床单上,我久寻未见的

那一对灵活的红喜鹊,正扑飞飘忽

黄昏分辨不了的真理

这是七月的黄昏.七月是真理

的一个母亲(黄昏是更小的?)

街头,站台上不断有人在远去

他们追随着什么?楼下,小车的

门打开,一个或两个人即将敲响

晚餐的家门.他们,从来不分辨

暮空的云彩流逝着,幽暗的草丛

在归隐.它们同样,从来不分辨

如是,我无意和无力去分辨真理

每每如是的黄昏,只在验证自身

时间和物质的过剩.夜,膨胀着

酷夏午后

天空膨化着,漫步者的通灵

偶或止步丛尖,它瞬即吞并那发酵的部分

植物黑闪的阴魂,典当了翅与翼

它恍惚着逼近,并企图超越逐时的高温

我们被追随着,汗水晾干的身形

像狂烈倾空的光,那醉不可支的幽思

高蹈而低垂的眩晕,击中我们

终于某一瞬间,急躁的云影启喻着

它的具象:那无视我们的物主之神,正在

解压出它的质量,令我们无法和鸣

江堤大雨后

鸥鹭亮翅,秋木垂首.大雨的身后

马鞭草缓缓抬起,平滑的面颊

狗尾草花,起飞于风丛.第几次我己

仿佛瞥见:福泽的尾翼,在方向上回旋

且流转不己.但我差点忘了自责

那摇龙船的汉子,被洪涛劝返上岸

解除蓑衣,悄然己隐姓埋名于人世间

乌云在赶往外省.江水追随远天

恰如你所能想到:不时辗转,不时奔涌

命运

它们往远方高飞,从近处低回

雀鸟们何曾知晓,我所称为的命运

我所耳闻或目睹的,斑鸠,在池杉之巅

它看到,长河弯弯赴海,涧溪幽幽遁丛

而我,何曾得见:云朵和浪花,在向前

顺应风声,义无反顾,赶着它的下一程

雨水顺流

雨水,落地为生

她顺应高高低低的万物之躯

流放着她,自然分配的状貌

庙塔和枝叶的蒙尘,为之清洁

雨水不停,将它们还于泥土

无论河川和沟渠,雨水的布施

带走居于人世,身心必受的烦杂

至于那些瓶瓶罐罐,雨水滴注

恰如我们掬于生活的善念,直至满溢

无知的胜利

闻到雷雨,我们最多想到

被它们一时闪亮的羞耻

作为失败之子,它们间隙的

草木生活里,我们动身不止

看见蝴蝶来去于飞眨

我们最多写到,它们发现了

我们的眼.而我们的眼

继续盲目于周长既定的美德

无知,深不可测如埋设的夜色

或明晨的光缕.它的胜利

来自任何一片叶背的阴影,变形

于永生的大地,窥测或笼罩着

我们的傲慢.尚或及于懊恼

鸟在飞

千山鸟飞尽.暮色随鸟归

自楼道底,我们一直在谈论

鸟飞.鸟在飞.词语并不能

赋予它翅膀和气流,鸟在飞

明暗的穿行.一旦置身楼顶

我们沿袭着于鸟鸣的模拟而

从未召唤回飞鸟.呵谁能真正

仿真、交换、参会和融化鸟们

独自或相互,非唱的声乐呢

鸟在飞.鸟在我们的体内和

口语的虚空里盘旋.鸟在飞

鸟飞在自己的黑暗路径里

鸟飞在我们正午或子夜的罅隙

回忆

如何把一棵完美枣树快递

给它的种子.路径里,他

由外而内,将怎样剥离体重

又消解掉辩驳和谈判的心力

由腐落的枣果开始.密叶

虬枝、主干到根系,退伍于

这掩体的防空.他能否

初遇己身,在腥风血雨涌动

闪电的光景和惊切里

一枚枣核亮出它的蒙昧之锈

正被怎样抛进他体内的泥土

雨末停

雨未停.雨

以不停的下,告示

我该找到哪一面河水

看见自己就在那里

看见日子,始浅终深

看见落魄的自身

仅能束手于生活的奔涌

陈光宏的诗

陈光宏

捆草人说

他用膝盖顶,用脚踩

将一抱草压缩成一束

再拢上草绳,拧紧了,背个扣

我问他,为何对草如此残忍

他说,你太不了解这些草了.其实

它们喜欢被这么捆着.就像

马喜欢上了笼头;狗迷上了项圈

一群孤儿爱上了被紧紧抱着的感觉——

苇泊

牛一俯身,就啃到了河的痒处

水一哆嗦,就抖开了一摊夕阳的落红

割草人在草间沉浮.像一个泅渡的人

又像一个操纵挖沙船的人

——万顷碧波,被它挖开了一小块

草原跳起来了.风的鞭子下,群草蜂涌——

草揽众生,人和鸟兽

在草的怀里拱来拱去

干草车上的车把式,鞭子抽在干草上

和牲口一起,拔着脚步、拽着命

西天边的牧人,倦了.万顷草滩

正被缓缓赶回幽暗的深穹……

苇草,原来可以如此放肆

荒凉,原来可以如此茂盛

人们手舞镰刀,有如浪里挥桨

总想冒出比芦花还要突出的面孔……

天,被撕得一朵一朵的、一片一片的

野,被撕得一绺一绺的、一丝一丝的

就像把时光撕成一天天的日子

把女人撕成孩子和母亲

湿地总是递出茂密的苇草给它撕

以免风会撕到丛中的鸟巢

在风中,我为自己准备了腰带

就像为草准备了草绳

可风还在撕.撕着撕着,人就变成了

生死两界;草就变成了碎末、灰尘

一棵芦苇

叶子几乎落尽.仿佛僵直的线上

挂着几片枯菜叶

风吹着.而它在风中弯腰的样子

太像一个屈从逢迎的人了

而它一次次扎向河心的样子

太像一个求死不得的人了

一绺风刮它向东北

一绺风吹它往东南

它躲闪、摇摆、猝不及防的样子

太像鞭子下一根颤抖的游丝了——

扭过头,我一下子抱紧自己

忍不住,泪涌……

芦苇把什么举到了高处

不知芦锥把什么裹入了掌心

然后,一毫米一毫米地举向高处

风剥开一片叶子,裹在里面的

还是叶子.像纤细的套娃

苇叶展开,拽着光芒、拽着风

芦苇要一点点的扶起自己

举到高处.因为有些东西是不能低于生活的——

比如仅有的白;和一点点的敬畏……

一束束芦花在风中白了

一束束芦花在风中白了.像华颜褪尽

像反复漂洗的旧山河,露出了灰烬的底色

一束束芦花在风中白了.仿佛一群苍老的

士兵.经历了无数的战役,终于像时光举起了白旗

一束束芦花在风中白了.它们终于将光芒

举到了高处.并为此付出了整整一生

苇编草席

众多的芦苇俯下身子.我触摸到了芦苇的卑微、柔顺

触摸到了北平原的低垂和温存——

众多的芦苇,委身于苇乡女人膝下.经过扒皮、碾压

刀刮.剖制成一条条的苇蔑子.它们在女人

鸟喙般灵巧的手指上飞舞、穿梭.横编竖织出

苇泊版的粗制锦绣

一铺铺土炕披上它,就有了包扎、有了衣裳、有了一层

薄薄的呵护;一户户人家用上它,就有了铺垫、有了栖息

有了苇泊摊开的一片光洁柔嫩的手掌心——

它们捧着低处疲惫的光芒、易碎的梦

它们捧着整个尘世.一辈辈的乡亲,坐卧其上

依次被它裹入黄土;我在上面辗转反侧

却难以滚出那命定的经纬

多少年来,我看见纤纤柔韧的爱,在为我苦难的乡村

缝着护膝;在为我残损的岁月打着补丁…一

而黄土之上,是谁委身于我们膝下,悄无声息地

替我们硌着、垫着、阻隔着……一门古老的手艺

递给我无数亲人的柔骨、体温

众多的芦苇俯下身子,我触摸到了苇编草席诗笺一样的

铺展.它使我轻浮的文字,找到了今生永远的梦榻

背着干草回家的人

村路上,我要赞美那个背着干草回家的人

是他,扶起了苇泊低垂的悲悯

一捆干草,就像一束睡着了的阳光

梦一样收敛着火焰的翅膀

远远地望着,他就是被干草搂在怀里的一只绵羊

——干草为他披上了一件温暖的衣裳

命运,将草和人捆得有多紧

爱,就使它们抱得有多亲

你看他迈向生活的脚步多么坚定.那干草

就是他为接下来的冬天卯足了的劲

林火火的诗

林火火

清明

摘一些花给父亲

桃花、梨花、兰花、油菜花

屋前屋后都摘一点

看到的,闻到的,喜欢的

都想给你带上.它们用雨水

努力洗去灰尘的模样

像你的小女儿

我看见一只蚂蚁在搬运食物

一只飞蛾在水中逃生

一只西瓜虫四脚朝天,已经死亡

我看到树枝上安静的慌张

草木正在老去

窗内的孕妇,正不停地吞咽食物

时间的刻刀

把少女砍成妇人

又让她充满感激

一些老去,从来不是终点

却也不是开始

在我没发现的时候

杯里的一脸倒影己被吹皱

蒲公英

我要感激风,让我开成花朵

感激它与我的爱恋,以及私奔

感激它给我无尽的荡漾和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水

我会学着像其他花朵

匍匐着

接受凋谢

可是亲爱的

我还有足够的水流可以代替呼吸

有如此深厚的大地来擦拭跌落的伤口

甚至,被撕裂的身体里

还有一颗跳动着的种子可以掏出来

怦……怦……

就像我从来没有出生过

更不曾死亡

不言

不得不接受时光与我的缠绕,以及它的亲吻

在我身上刻下的齿痕,一年一道

坐于尘埃,有风经过

我情愿这风,来自我的童年,而我

赤条条如同一滴水

不断有被撩拨的江湖,起义,彻夜流淌

一滴水的江湖,一滴孤独汇入江湖的水

千年之前,己如月色倾泻

千年之后,则如日光横在茫茫黑夜,无法落笔

我不得不安于这种反复及黑暗

像一滴水,像所有的事物,接受灰尘

接受它的纠缠和浸透,而依然

紧紧握着一枚月色,一言不发

自白

三月的泥土,让每一个

细小的生命,都怀揣小鼓

这些新鲜的旧事物

冬眠时就己积攒好力气和雨水

它们即使得只剩内核

都不曾被西风吹得四散迷失

这被完好封存的自在,就是

我对于被生活喂养大的

抑郁的解药

我习惯对美生出恐惧

而这盛大的不安

只有与生俱来的孤独感,才能

与之媲美

雪颂

我把雪嘁作亲人

我们都偏爱孤独的欢宴

你盖住地下的河流和我体内的丛生的杂草

在你面前,一些事物是远的

一些远的,更为遥远

我把有相同疼痛的人嘁作亲人

把雪的流淌,嘁作你对于我的流淌

我把你,嘁作亲人

“它们都慢慢回来,它们都慢慢复活!”

那个在身体里服役的人,始终站在雪里

长满蓝色的舌头

秋水

你给出明月,给出触不可及的艰难

给出疼痛的潜力,让我满怀羞愧

却又无可救药地爱着你

身体里跑出的暗夜

从灰尘里升起,又在月色里跌落

它坐在湖面上闪闪发亮

请触摸我的心跳啊!秋水

这一刻,我把云溪湖想瘦

这一刻,云溪湖草木丛生

但它们,都不及一场灰心来得可歌可泣

我从没有见过它们如此齐整地期待着

我的一念之差,以及不愿相背离的灵魂

因疼痛而失语

在路上

我学会在路上静默成一朵花

我习惯在一朵花里守望季节

风来的时候,我关紧嘴巴

不让它探听到一丁点讯息

如果你听到一些风声

那是夜的吟唱

除了现在

我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所以亲爱的

我想在秋天还未成熟之前

就把雨水关进你的掌纹

一颗孤独的果实

青涩、单调、其貌不扬.独自

坐在一个角落,又被移到另一处

从没对它产生好奇

也没有人对它垂涎三尺

这颗被摘下的番石榴,粗糙又干涩

像一个过度成熟开始衰败的女人

像柜子上一件蒙灰的摆设,像这一秒发呆的时间

一直存在,一直视而不见

一直没有人会在千里之外赶来,爱她

武稚的诗

武稚

傍晚,被一种慢硌住

傍晚,一些灯灭掉,

更多的灯开出来.

开得离谱,错得也离谱,

有雷霆之力,像咒语起伏.

寻找马路上的缺口,

轻缓呼吸,

车辆照例像鱼纹游动.

苦味的树,坐果的灯笼,

铺子里的旺火,

一种辽远而又深沉的梦.

光滑的肌肤,丝稠的长发,

石榴的花,

这些都是惹火的事情.

而远去的铁轨,白花花的细软,

安详的神态,

怀抱没有收获的喜悦.

巷子里的长风,拐角处的老人,

头顶半枚人间之月,

一丝不易觉察的走动.

今晚,我被一种慢硌住,

我屏住呼吸,不嘁一声疼痛.

一个人的晚餐

他把自己藏在低声部,

他想用刀叉记住这一晚.

他安静地像牦牛嚼草,

只有一株野蔷薇,静静地散发着微凉.

他的头顶一片繁华,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

与自己无关.

灯光摇摆,

邻座有人喧哗,

有不同的乱,在燃烧的脸.

他像牦牛一样嚼草,

挤地铁,履历表,一小杯红酒,发呆.

他没有被蛀过的牙

生怕一个硬词破坏这一切.

他整晚都在等,

一句金子的预言.

灰雀

从未站在高处欢跳、暖昧,

也从未行走在烟花丛中,

万物过于美好,这些都与它无关.

只是习惯放逐与隐匿,

只是踱在远方,也生活在远方,

只是把自由从眼里轻轻传递.

灰雀,灰雀,

我多想像你一样,把阴影踩在脚下,

我多想把心胸袒露给露珠、大地.

芷妍的诗

芷妍

我在北方之北

我在北方之北

看北风缓慢的吐出一个秋天

这是个棱角分明的季节

秋水,长天,落叶,红尘,

画一幅辽远的光明磊落

你那里如你一样旧吧

应该有一束束花开

每颗花籽里都种着暖昧

可我在北方之北

秋水燃烧起深渊里的不可收拾的凉

淹没我的言语和表情

如果遥远可以对折

我期盼那坠入沟壑的相遇

站在一株桑树下

站在一株桑树下

恰好一颗果子落在我头顶

我不敢动

偏执欢喜所有不期而遇的集合

确信明日不能再遇见这一颗

也许会和一丛蔷薇相逢

或遇煮雨的云

或一本书里泛滥的灵魂

瞬间思极八荒有如经幡猎猎

我是这世界桃之天天的偶然

我是这世界一个渺小的不能再分解的偶然

北方的月光里

月光睡进阳台

如丝绸睡在水里

今晚农历七月十三

虫鸣声长满了脚

忽想起春天走过的田野

那些开满花的桃枝应该也在月光里

树下的碑文也在

矮小的篱笆和木桩也在

流水也在

石头上的青苔也在

应该都有微微的影子

在北方初凉的月光里

清晰又单薄

雨落香樟

今晚雨落在江南

落满窗外的香樟树和青苔

雨声沿着我的身形剪出影子

做成细碎的浮萍

让我漂吧

三两失意,五钱芙蓉都是完美的凤冠霞帔

新鲜的嫁衣

雷声清淡

远山黛色发霉

我如一滴浓墨坐在水里

不舍得溶解

缓慢画出单薄墨色的烟霞

画出青玉案,彩织锦

其实孤独都是彩色的

不是绚丽夺目,不会夜里分明

雨总会枯萎

捕捉所有的泛滥和尖锐

散落浮萍也会还原

明天早晨一切依然完整

胡权权的诗

胡权权

如果可以倒过来

散落地面的雨水腾空而起

退回到空中

重新登上云朵

风再把它们吹走

天空重现蔚蓝

像电影回放

人们打开窗户,春光与鸟鸣

涌进昏暗的房间就像

泪水退守呆滞的眼睛

凹陷的忧伤

填满喜悦的光芒

小河淌水

一条小河,往东或者往西流

其实是一样的

小河转不过弯

固执地朝长江的入海口奔

入海口远在他乡

与小河没有关系

它却念念不忘,夜以继日的

送去全部的柔情

小河也有回流的时候

一回流就后悔

清澈见底的内心,立刻

像布满了雾霾一样浑浊

南塘街

南塘街像一截风干的竹笋

从小镇斑驳的缝隙里露出来

风从深处吹来,翻动草叶

仿佛翻动一个个过往的朝代

小鸟飞过天空,拉起一绺烟雾

飘在篱笆外,柔滑的细雨

洒向青草、花朵,木格子窗

江南的温情泄露出来

小桥搀扶两岸绵长的孤寂,这些石头

一块一块叠加

它们的冷漠

让那些靠近的人感到亲切又陌生

绿叶街

绿叶街上的泡桐树,枝叶蹲在屋顶上眺望

风和阳光恚恚率率的

铺满整条街

零碎的欢乐

树根在石缝里伸展,再扎进泥里

在泥里蓬勃的

与天空里挥霍的

互为倒影

不同的是,树冠在风里不停地摇曳

就像那些在街上自由走动的人

在生活的细枝末节奔忙,他们常常忽略自己

贴着地面的影子

上文评论,上述文章是适合不知如何写武稚和汗漫和胡权权方面的十鼓专业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以及关于十鼓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相关职称论文写作参考文献资料.

参考文献:

1、 崔湘青/韩润梅/马端刚/张晶 如是说生活如乱云飞渡她飘来如雨,散落如霞大海灌进她,如她灌进田野一杯一杯的把自己的王朝倾覆一口吞并的春秋把自己像庙宇一样典藏一杯盏的年华饮尽岁月还会爬上青葱的藤眼神醇美如泼掉的红酒这是一座痒岛湿热的体.

2、 鉴赏/尹科伟笔墨山水情 尹科伟1978年出生于绍兴兰亭,绍兴画院副院长兼秘书长,绍兴市越城区美术家协会副主席,职业画家,精草丛生灵﹑善禅意山水 追寻黑夜中的那抹光亮——尹科伟画谈杨水土画家的成功秘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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