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江海不渡（连载1），本文是连载方面有关大学毕业论文范文与江海和连载方面专科开题报告范文.
楔子
My Sumor
2016年冬,素末初抵伦敦时,天与地之间全是雪.
盛大的、浩瀚的、洁白的雪,难得地出现在温带海洋性气候之中.有时一大片一大片,如鹅毛般；有时细微如同冰冷的泪；有时不过是小小的一点,渗入外套的纤维里,瞬息不见.
她长年居住在国内四季如春的闽南一带,所以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冷.她拖着巨大行李箱的身子就像是被细针刺入了皮肉,抵到了骨头,冷得那么揪心.
那位叫“Caesar”的房东在APP上给她留言：伦敦今夜有雪,我在房子里为你留了热可可和司康饼.
看似温情与贴心,可事实上,字里行间既没有称呼,也没有问好.英国绅士骨子里儒雅的傲慢,她曾经熟悉过的那一款傲慢,从APP的对话框里溢出来——
“不好意思,我不太认得路,你可以来接我吗？”
下了飞机打开手机,她曾如此回复过他的“温情与贴心”.
可是——
“抱歉,并不方便.你可以打车过来,伦敦的交通十分发达.”呵,绅士！
绅士是什么呢？是任何时候都会仪态完美地跟你说“T h a n kyou”“Sorry”“Welcome”,可任何时候,都和你保持距离.
房子坐落在Central London闹中取静的别墅区.十二月的冷冬,皑皑白雪覆满了这片区域里的每一栋维多利亚式建筑,看上去就像幼时在童话书里看过的圣诞雪景.屋内是明亮的灯火,而屋外的门前,当她拖着跟十根手指一样冻僵了的行李箱走近时,就看到了小别墅外挂着的门牌：Sumor’s House.
Sumor’s House？素末微微蹙眉——二十几个小时前刚订好的房子,为什么门前已经挂上了自己的名牌？
还有从门的另一边飘出来的香气……
她心中一凛——如果一分钟前,如果她在一分钟之前还怀有迟疑,那么此刻,当她敏锐的嗅觉系统辨出那室内飘荡着的正是热可可混合着红酒与曼陀罗的香味,她提着行李箱的手不禁一紧.
然后,大门被打开,缓慢的,庄严的,如同地狱之门.
在她那因惊恐而瞪大的瞳孔中,一张英俊的面孔从屋内的光亮里映出来.刀削般深刻的五官,带着像是从地狱腾起的冰冷的微笑：“Hi,Sumor.”
笑声低沉,在十二月隆冬凶悍的风雪里,笃定而胜券在握地加了一句：“My Sumor”.
屋外风饕雪虐,屋内的火炉燃得正旺,空气中暖暖地流淌着热可可的香气.
明明是温暖得令人垂涎的气息,可不知为何,素末竟觉得冷,比之前在屋外承受风雪的时候还要冷.
男子绅士地替她脱下外套时,低沉的嗓音环绕在她的耳畔：“看上去,你在发抖.”
是的,她在发抖——她的手在发抖,她的双腿在发抖,她见鬼地连牙齿都在颤抖.
可身后男子的气息那么近,正危险地挥洒在她的脖颈边.那一双漂亮的手在替她脱下外套后,漫不经心地游移到她的脖子上：“冷吗？”素末的牙齿在打颤,说不出一句话来.
炉火烧得正旺的房子里有花香和可可香,混合着刚出炉的司康饼的热气,以及令人微醺的红酒的香气.她将注意力抽离,想认真辨一辨那微弱的酒香——是82年的拉菲？还是2000年的？
可男人不允许她走神：“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去机场接你吗？”
“……”
“因为不听话的孩子都是需要受点惩罚的.”他微微一笑,一张脸俊美得无与伦比,看上去真像是从地狱来的使者.
可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
因为她是尹素末,因为他是江玄谦,因为他之于她,一言一行,一怒一笑,都熟悉得那样刻骨铭心——
一年前,“RUN”旗下那个迅速窜红,却又不满足于现状的模特开始出现在他身边,一次次以肢体相诱,妄想着能攀上他,以最快的速度跻身一线.可偏偏江玄谦有洁癖,还是极其严重的洁癖,向来最厌恶陌生人触碰他.于是倒霉的小模特只不过是碰了一下他的衣角,就被下了封杀令：“从明天开始,我不想在任何报道上看到那个人的名字.”
彻彻底底的封杀,对一个只不过是碰了一下他衣角的女子.
而这次,对我等默默工作于实验室,却又斗胆触了他虎须的调香师,他能轻饶吗？
果然,上一句话甫落,男人原本漫不经心地游移着的手突然就换了方向.一个用力,他恶狠狠地扳过她的面孔：“好玩吗,尹素末？”一时间,温和的假面统统退散,英俊的面孔罩下来,在那对深杳得微微泛出蓝光的瞳仁里,寒芒冷飕飕地射出：“缠着我给你提供实验室,几年来用我的、住我的,哄得我儿子都叫你妈,可现在呢？竟敢怂恿我的员工背叛我！尹素末,你是嫌日子过得太安逸,还是愚蠢得想挑战人性？”
他的手再一用力,嘴角伪善的笑意就全部退去.
素末被那股凶狠的力道箍得下巴都快碎掉：“好痛……”
“痛？”他眼中却无丝毫同情,“从你教唆付冉那个蠢货撤掉香水的那一秒开始,就应该清楚会有这么一天.说,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不过是去外地出差一个星期,等他再回去时,“RUN”新品发布会上的香水全被撤了,而且实验室里空无一人.她房里的日用品亦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向来和这丫头站在同一阵线的老管家都不敢再包庇她：“尹小姐她……呃,的确是好几天没回来了.”
紧接着,这女子竟胆大包天,罔顾和他之间的合作协议,匆匆*了加急护照,匆匆在租屋网上订下这栋房子,甚至对着连底都没摸清的房东说“Forever”——永久居住！
“有意思吗,和我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
她的一双唇渐渐失去血色,却仍旧倔强地死抿着.
“说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
“开口！”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完全不知轻重,疼得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这回素末终于开口了,蠕着唇轻轻说了句什么.
“大声点！”
“我说,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男人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可你知他是江玄谦,是全世界最有名也最冷酷的策划师,他永远胸有成竹,永远不像个普通男人,永远不会犯愚蠢的错误,所以在听到“笑话”的这一刻,他只是淡淡地勾起嘴角：“我逼你什么了？”
他的声音甚至是温和的.
素末说不出话来.
一个多月前,在学校选拔调香师最关键的时刻,她将自己研究了三年的成果上交.可与她同校同专业甚至是喊同一个人“爸爸”的尹娉婷,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将素末的成果调包到了自己名下！
整整三年时间的研究,经过至少一万次失败才研发出来的成果,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别人的.她震惊,愤怒,不敢置信,她带着一大沓证据到校长那儿想讨个说法,可眼前这个男人却说：“作为尹素末实验室的投资人,我从未见过她研究这款香水.”
只一句话,就将她所有的努力全盘否定.
明明是他投资的实验室,明明是她一手调出来的香,可只因他一句话,全都变成了尹娉婷的.
究其原因,不过是那个叫“尹娉婷”的女子正和他打得火热——在女友的卑鄙行径受到阻碍时,他选择了牺牲她.
而她,甚至在事发的前一天还在同付冉商量,该怎么给他儿子过一个完美的生日.
可笑吗？
更可笑的是,这男人如今竟还千里迢迢地追到伦敦来,只为了向她讨要一个“背叛自己的原因”：“你,嫉妒尹娉婷,是吗？”
素末没有回答他.
她嫉妒尹娉婷吗？在那些辗转难眠的夜里,其实她也曾这么问过自己.
“我一开始就说过我们俩不可能,可是你,因为嫉妒娉婷,所以选择了背叛我,是吗？”他英俊的面上竟然还挂着笑.
只是那记笑,太绅士,也太优雅,一如他平素里每一个完美的姿态,漫不经心的,刺痛了她的双眼.
素末忍不住将目光游移到窗外.
雪还在簌簌地下着,天地之间,盈白如新,多么像一个所有肮脏与龃龉都泯灭了的世界.
耳旁又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她的目光还是没有从那场盛雪中转移回来：“怎么惩罚？杀了我吗？”
千里逃亡却又被捕获的惊恐渐渐退散,她的脸上也渐渐不再有任何表情.
世间大难千万种,最差不过是一个“死”字,反正人生自古谁无死？
反正,她孑然一身.
反正,了无牵挂.
可面前的男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傻孩子,杀了你有什么意思？”
“要不然呢？”
“你看,”他靠近她,说话的姿态真像是大人在教育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孩子,“好好的发布会被你破坏了,‘RUN’的计划满盘皆输.现在呢？你竟然连我捧个小明星都要插手,弄得我这么不开心.”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温存地扳过她的脸,“要不然,想办法让我开心一下？”
素末凝神,看到离自己那么近的这双桃花眼里慢慢聚起了危险的风暴.
她心头莫名一紧.
然后,她听到一道低沉的嗓音说：“把衣服脱了.”
“什么？”
“不是要让我开心吗？”他眼里还带着优雅的笑,慢慢地伸手过来,暧昧地摩挲着她锁骨旁的衣扣,“小东西,就在这儿把衣服脱了吧.”他诱哄的声音是那么低沉.
素末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在开玩笑……”
“怎么会？我可是很认真的.”
可是——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听错了,绝对不可能——“可是你说过的,你说过对我没兴趣的……”
然后,在这一刻,所有的亲密戛然而止.
结束了.
几乎是莫名其妙的,江玄谦就在这一瞬间抽开了身子,速度快得令人怀疑刚刚那一切都只是幻觉.
而他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正对着她脸上突然腾起的红晕,那神色似笑非笑,似讽非讽,却立竿见影地让人心底的羞耻感统统蹿起：是的,那一刻,电光石火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拒绝,而是担心他“没兴趣”……
饶是之前再怎么佯装再怎么淡定,当最致命的问题出现时,她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自己的意愿,而是他对自己“没兴趣”！
而他,都看到了.
明白了.
也心领神会了.
所以,那眼,那眉,那神色,看上去那样不以为意：“原来你也知道,我对你没兴趣.”
他优雅颀长的身子无声地退到沙发边,再坐下.
然后,他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末末,我原谅你了.”
素末怔怔地看着他优雅得找不出一丝破绽的姿势,那颗差一点就要蹿到高空的心,这一刻,又被重重地摔进十八层地狱里——原谅了吗？真的吗？
腥红的液体还在杯中缓缓地摇动着,他对上她无神的眼：“这一次,我不计较了.”
可明明,他已经计较了.
全世界最英明的策划师,他一步步引她到这里,一步步循循善诱,他太通人性,太了解愚笨如她会在什么样的场景下说出让自己羞愧至死的话,太清楚怎样才能让她死心——“可是你说过的,你说过对我没兴趣……”他步步为营,他逼她承认自己始终不敢承认的事实,他是在惩罚她.
而且还惩罚得彻彻底底.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隔着一扇门,无声无息地点缀着温带海洋性气候一贯湿冷的天与地.
她笔直地站在那儿,和行样冻僵了的十指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沉默的,僵硬的.
直到许久以后,在满室的热可可香气中才有细微的声音响起：“你不是想知道我破坏发布会的原因吗？”
他啜酒的动作一顿.
然后,他听到她说：“因为当时的我在想,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对你彻底死心呢？想了很久,我才发现,原来能让我死心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你.”那一双清澈的眸子看过来,越过空气中无数裹着香气的隐形尘埃,越过亿万光年,对上了他深杳的桃花眼,“果然,你做到了.”
什么时候她还以为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全世界？什么时候即使这个世界上的人再多,她也固执地认为除了他以外,其他的人对自己来说都是“别人”？
可原来,人生并不是这样的啊.
“江玄谦,从今天开始,我死心了.”
那只握着酒杯的手紧得渐渐泛了白,可表面上,他依旧是全世界最优雅的绅士：“恭喜你终于想通了.”
“是的,恭喜我终于想通了.”
杯中酒被他一饮而尽,热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涌入空洞的胃,悄无声息的,就像屋外寂寞的深雪.
玉花飞半夜,如同她静默的脸和静默的眼,如同她待在他身边的每一个静默的时日.
明明是那样澎湃的雪势,却落得无声无息.安安静静的,全融入了伦敦的深夜里.
消失不见.
第 一 章
初 秋
2016年,秋.
很多年后,人们再想起尹素末,脑海里浮起的关键词多半是“孤冷”.
在A大同窗的印象里,这个女子长年穿简单的白衫和黑长裙,说话的声音轻轻的,神情淡淡的.她鲜少与人交流,在校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当调香师.
可同窗却不知,其实真正的尹素末不是这样的.真正的尹素末沉默,低调,简单而耿直,可对人生中除了调香以外的某些事,亦认真得如同每一个平凡的女子——
“你说,有时候人太认真了,是不是会让对方感到害怕呢？”
“何止害怕啊？有时候太认真了,是会让对方厌恶的呢.”
那一天是在TANG的新装发布会上吧,她这样问自己的好友.而好友那样回答了她.
素末沉默了很久,那张连续几周都泡在实验室里的脸,此时已有了些用力过度的疲态.淡漠的,略微失神的,直到周围的掌声轰然响起,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向T台对面的男子.
他嘴角微勾,依旧是那款招牌式的绅士又优雅的笑,可她就是知道,在这样好看的微笑下,他的心从来都是孤冷的.
“你说待会儿OSS会上台吗？”付冉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只顾着一边看展一边做自己的记录.
素末淡淡地收回目光：“应该不会吧.”
付冉点头：“不过上不上台,他估计都会是今天的重点.”可不是？你看这话音甫落,T台上那些强劲的聚光灯便转了方向,统统落到江玄谦的身上.明明是最低调的角落,可那一刻,众人的目光还是随着灯光的流转,生生将最低调的角落转成了今夜星光的汇集地.
是的,属于江玄谦的时间到了.
其实事情大体是这样的——老牌服装企业“TANG”在濒临破产时,花重金聘请了江玄谦,只为了让这位大名鼎鼎的策划师替他们在今秋策划一场“能让我们起死回生”的新品发布会.
结果发布会一结束,TANG的老总就激动得热泪盈眶,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握住策划师大人的手：“谢谢,真的谢谢你啊江先生,我们TANG已经好久没有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江玄谦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抽出那只被老总紧紧握住的手.
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细节,当然,更无人想象得到这男子的洁癖竟严重到无法忍受陌生人碰触的程度.周遭的人潮依旧在涌动,在这场对TANG而言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发布会上,她和他,被人群分划到两端,像是两个时代,一个繁华盛世,一个静寂光年.
只不过内里如何,谁又会知道呢？
等素末走到江玄谦身边时,这男人已经蜷起了那只刚被握过的手.他一定很难受,素末忙拿出湿纸巾,极自然地说：“不是说肚子饿了吗？钟先生把点心买回来了,到车上吃？”她一边说,一边将消毒湿巾交到江玄谦的手上,“先擦个手吧.”
他也优雅又自然地接过.只是这一来一去间,两人默契的举动倒让旁人侧目：“这位小姐是……”
TANG的老总和下属们纷纷将目光定格到了素末身上——嗯,妆容淡淡,面部表情也淡淡,姿色嘛,倒还称得上是脱俗,只不过站在俊美得有些过分的江玄谦身旁,又显得平凡了.
这女子是谁？
“尹素末.”江玄谦介绍.
“呀,原来是尹小姐啊,幸会幸会！”
尹小姐是谁？其实无人知晓,江玄谦的介绍又太简单.只不过他长年定居英国,在咬字上难免有些生硬有些轻,简单的三个字从口中溢出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平添了一种轻柔的暧昧.
于是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心照不宣地笑了.
此时正好有TANG的员工从外面进来,走到他家老总身边：“唐总,都安排好了.”
素末抬起头,就见唐总屏退了那个人,转头笑眯眯地看向江玄谦：“江先生,这段时间真是辛苦您了.现在大功告成,我们去附近小聚一下如何？”
“唐总太客气了.”
“不不不,哪算得上客气啊？”这唐总对江玄谦的感激之情全然溢于言表,“江先生可是让我们TANG起死回生了,这大恩大德,怎么感激都不算过分哪！不行不行,这回江先生务必得赏个脸,让我们来做一回东！”
笑容真心可掬,盛情真心难却.
于是绅士如江先生,也只能微微欠了欠身：“那就先谢过唐总了.”只不过一只脚还没迈出去,他的衣角就被人给拉住——不是别人,正是他身旁那位面色清冷的女子.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齐齐地转到尹素末的身上.就见她脸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平淡神色,用同样平淡的口气说：“我想回家了.”她微微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江玄谦.仅仅五个字,就足以让一众人等全挑眉.
包括面前的男子：“现在？”
素末点了点头.
往下垂的脑袋很顺势地被江某人抚了抚,外人眼中的他,眼底犹有笑意,口中却轻斥道：“别不懂事,你自己看看现在合适吗？”可事实上,他的话里一丝不悦也没有.
被指不懂事的女子不再说话,四周的人就这么看着她,看着两人之间暧昧十足的互动——男人宠溺地揉着她的发丝,女子淡漠的脸上犹有一丝任性,就那么看着男人.看了大半天后,她才勉为其难地说出一句：“我有点头疼.”
像是在对唐总等人解释,可话音冷淡又敷衍,明眼人谁会看不出这只是个借口？
可偏偏对那个最重要的男人还挺受用——众目睽睽下,只见江玄谦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你啊,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省点心！”一众人等纷纷在心里惊叹：不会吧？江先生这意思难道是……
是的.
你看,江玄谦很没有教训感地训完自己的姑娘后,又转头看向唐总：“真是抱歉了,唐总,这丫头平时被我惯坏了,这会儿不顺着她,回头又该跟我闹了.”
他的姿态再优雅不过,态度也再诚恳不过.
那唐总又还能说什么呢？
“哪里哪里？尹小姐这是真性情,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
素末不咸不淡地勾了勾嘴角,看向江玄谦：“要不然你自己去吧,我先回去？”
那些“明白人”顿时明白起来——
“哪能让尹小姐自己回家啊？没有尹小姐作陪,江先生怕是哪儿都不想去呢！”
“难怪江先生平时应酬那么少,看来是有原因的啊！”
“就是,我们江先生可是典型的新好男人,不贪杯也不应酬……”
一群人瞬间笑开,原本热情邀请江某人去“小聚”的一众人等,此时全变成热烈地欢送江某人回家.
不过最后一句话倒说得不假：平素的江玄谦,不交际,不应酬,没有桃色绯闻,更别提像这样在大功告成后和雇主们去“小聚一下”.只是看今天这情况,想来也不是江先生对这等娱乐不感兴趣吧？恐怕是他身边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尹素末？是那尹小姑娘不肯让他到花花世界里去娱乐吧？
每一场别开生面的策划结束后,江玄谦总会在雇主心中留下这样的印象.
可事实上,谁也料不到——
“每次带你出来都这么省事.”司机已将车子开到发布会门口,两人坐上车,用一扇车窗隔绝了外头那后,江玄谦又摸了摸她的脑袋,“下周还有一场聚会,再陪陪我？”
素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手：“我实验很多的.”
是的,从车外到车内,不过短短数秒,她在角色上已经完成了从“女朋友”到“工作伙伴”的蜕变.此时的尹素末,神色依然寡淡,却已经没有了方才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任性和娇憨——那等神色,都是恋爱中的女子才会有的.
而她,并不该有.
“一个晚上而已.”
“我实验很多的.”她还是那句话,淡淡地垂下头.
“小书呆子,你也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看看你这黑眼圈！”江玄谦轻嗤出声,眼底依旧笑意盎然.
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坐上车后,他喜欢舒服地靠在皮质靠背上,然后转过头来,笑眼裹住她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的动作.她总是这样,习惯于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尤其当那“外界”是朝夕相处的,并且动不动就喜欢揉她脑袋的江玄谦.
“坐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
就像小心机被人识穿了一般,素末有些尴尬地止住了动作.
“过来.”他笑眼沉沉.
待她重新坐近后,江玄谦才懒懒地开口：“说吧,刚刚他们想带我去哪儿‘小聚’？”漂亮的手再次抚上她的发丝.
难怪付冉总要在背后调侃他——“咱OSS那只矜贵的手啊,从来不碰任何雌性动物,也不知是不敢碰还是不屑碰.结果有一天遇到了个敢碰而且又碰得挺顺手的,他就像个刚开荤的青春期少年似的,天天把人家碰啊碰、摸啊摸的,还没完没了了,你说变态不变态？”
谁说不变态！
素末咬住唇,作为那个被“敢碰又碰得挺顺手”的当事人,她有些气恼地抚平刚被他揉乱的发丝：“我今天没洗头……”结果她小声的嘟囔却换来了对方似笑非笑的一睨——摆明了不相信嘛！她只好又回到原话,“他们想带你去TANG附近那家豪朗酒店.”
“哦？理由呢？”江玄谦对她的神算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
素末说：“那个下属刚进来时,身上还残留了一点Flawless香氛和迪奥真我香水的味道,但站不到几分钟,味道就散了,这说明那些气味是刚刚才沾上的,而且挥发的速度并不慢.”她的目光颇为坚定,说到专业话题,永远言之凿凿,“据我所知,Flawless是法国香氛品牌ONE今年刚为豪朗酒店调配的香氛,而A市的三家豪朗里,离TANG最近的那一家,*的总公关用的就是迪奥真我.”
分析完毕,她抬头看了江玄谦一眼：“就这样.”
可他却突然不说话了,只用那双桃花眼高深莫测地睨她.
素末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又低声添了一句：“我说完了.”
江某人这才收回目光,优哉游哉地从前座靠背后抽出一份《泰晤士报》翻了起来.
沉默就这样说来就来.反正他性子怪,素末也没多想,只是转过头,静静地看着窗外渐亮的霓虹.直到男人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豪朗的总公关用了迪奥真我？”
素末一怔.
“去过？”
“……”
“谁带你去的？”
他头也没抬,仿佛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这一问,却让素末忽地低呼出声：“糟了！我把钥匙放在小冉的包里了！”
啧,多么耿直的丫头！江玄谦“啪”地合上报纸,这下终于转过头来：“付冉带你去的？”
要不是脑子里浮起付冉的名字,她会在这时突然想起钥匙放在她那儿吗？
可素末只愣了一下,随后就下意识地猛摇头：“没！我,我……自己去的.”
“哦？”
她心虚地垂下眼睑.
此时司机正好将车停在了家门口,素末的钥匙放在了付冉那儿,此时偌大的别墅里一个人也没有.江玄谦下车前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以为她犯错会倒霉,而你犯错就没事？”
“没……”
“下车！”他口气里突然添了一丝只有素末才听得出的不高兴.
这个大人物永远这德性,三分邪气,三分优雅,脸上端着谁也瞧不出真伪的微笑.可和他共事三年,素末多多少少还是能从每一个微妙的音节里察觉出他每一丝微妙的不高兴——比如说,现在.
别墅大门紧锁,连老管家都出门了.江玄谦下车后,就径直走进附近的咖啡馆.
咖啡馆就开在正对着江家后花园的地方,不过几步之遥.怪的是江玄谦一进去,就有眼尖的服务生迅速推开一个包间的门.那个包间被一扇半门与外头隔开,而半门上,还端端正正地挂着“闲人勿进”四个字——很显然,江某人并不属于闲人一列.
他一走进去,便将“闲人勿进”的牌子又挂上,冷漠的四个字,恰好对准了正尾随其后的尹素末.他一派悠闲,进了包间后就拿起桌上的《泰晤士报》继续看,可素末却被那“闲人勿进”四个字生生挡在了门外,一时间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尴尬地在那儿顿了半天,她才迟疑地问：“我……是闲人吗？”江玄谦连眼睫毛也没动一下：“你说呢？”大抵是怒气未散,声音里还掺了一丝讽意.
于是素末只能往后退了一步,默默地转身.
哪知身后的人又出声：“让你走了吗？”
她顿住.
“既然知道自己‘闲’,还不过来煮咖啡？”
无语问苍天！全世界最难伺候的大爷一定就是这只老狐狸！
包间小小的,里头的咖啡豆却不少,除了他偏爱的蓝山外,还有她喜欢的摩卡,以及炭烧、曼特宁……林林总总来自世界各地的豆子排了一整排.
记得上回她惹了他不高兴时,这人也是口口声声地说“过来泡咖啡”,于是耿直如她,当真又是动手磨豆又是烧水煮咖啡.从他最爱的蓝山煮到最讨厌的炭烧,结果煮一杯,他就说一句“今天不想喝这个”,再煮一杯,他又说一句“今天对这个没兴趣”.煮啊煮,煮到最后,那杯炭烧还在壶里正要倒出来,那厮却突然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回家吧.”然后长腿一跨,走出包间,徒留目瞪口呆的她.那一晚,江府的管家钟先生颇为同情地拍拍素末的肩膀：“尹小姐请听我一句劝,老钟我可以百分之两百地肯定,我们家先生对于捉弄您这件事始终兴趣盎然.所以,保重吧,好好保重.”
那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以为,他那盎然的“兴趣”早已不再盎然了.
“今天想喝什么？”
江玄谦显然也想起了那件事：“怎么,吸取教训了？”
她咬着唇不说话,反正一开口,得到的肯定会是江某人的戏弄,那又何必说呢？
可不想这回江玄谦竟没再为难她：“蓝山吧.”
这么好？素末有些错愕.
可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十分钟后,当一杯热腾腾的蓝山被送到江某人面前时,那厮连看也没看一眼：“我说了要喝这个吗？”
“是啊,你刚刚……”
“你听错了.”这人竟回得如此自然！
“……”
“换摩卡吧,你不是喜欢摩卡吗？煮两杯一块儿喝.”
于是又十分钟后——
“摩卡？弄错了吧,这是你喜欢的,不是我.”
真是醉了！为什么世上会有这种人——明明不管站着、坐着、说话、微笑,就连拿报纸的姿势都那么优雅,可偏偏喜欢整这种幼稚的把戏！素末端着那杯被嫌弃的摩卡,固执地站在他面前,大有“你在耍我别以为我不知道”的架势.
江玄谦这才搁下报纸：“怎么,还闹起脾气了？”
素末倔强地站在那儿,捧着咖啡的手一动不动.他似乎觉得挺有趣,突然勾了勾嘴角,神情也柔和下来：“说吧,付冉带你去*做什么？”他一边问,一边接过那杯咖啡,搁到了桌上.
结果素末听到这句问话便尊口紧闭.只是小姑娘的把戏他哪会不懂呢？一遇到不敢面对的问题,这丫头就自动变成了闷葫芦.江玄谦冷笑了一下：“你不说,我大可以把付冉叫过来问话.你知道我对那个女人向来没什么耐性,要是被我问出个什么……”他话尾微妙地一顿.
果然,素末急了：“你可别乱冤枉人,是我拜托她的！”
“哦？”
“前阵子豪朗不是被曝出丑闻,说好多客人出了*后就会自发给路边的乞丐投钱吗？”她不敢再隐瞒半分,老老实实交代,“有报道说,那些客人当时其实都是没有什么意识的,就是很莫名其妙地就把身上的钱都给乞丐了,所以我怀疑会不会是*里的香氛有问题.毕竟Flawless是一款新研发的香氛,结构可能还不稳定.可事实上,我跟着小冉去*走了一圈后,发现并不是每一个包间都用了Flawless,最靠近厕所的那间用的是一种连我都没有闻过的新型香气！Flawless虽然新,可我一下子就能辨出其前调是法国蔷薇,中调是千叶玫瑰,可那款香……”素末蹙起眉,迟疑了一段时间后,才慢吞吞地说：“我现在竟然怎么都想不起它的味道了.所以我怀疑,那款香水一定是在Flawless的基础上又添加了什么.”
可到底是什么呢？
到底添入了什么？乱人心智,催人浮想,以至于……从里头出来的客人纷纷发了善心,将身上的钱都给了乞丐？
素末一陷入沉思之中,便再难抽身出来.
尤其,当沉思的内容与香有关.
男人端起不再冒热气的蓝山,啜了一口,漂亮修长的手指在小圆桌上轻轻地敲着,一下,两下……等素末回过神来时,就见他难得地敛了笑,命令道：“*里龙蛇混杂,下次不准再去了.”
他的口吻虽淡,却不容人反驳.
素末没有回答.
“帮我试着联系一下那晚给乞丐投过钱的人吧,我想问清楚他们当时的情况.小冉,一定有问题,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曾几何时她才这么拜托过付冉.所以事到临头,在答案分分钟都有可能揭晓的时刻,她怎么可能答应江玄谦的要求？
包间外突然传来一阵哗然声,适时地解救了左右为难的尹素末.她转过头去,原来是有貌美得足以引发议论的女子走进了咖啡馆.可只消看一眼,素末的兴致又消失了.
进来的那个女子她太熟悉了：白得惊人的皮肤,长得惊人的腿,标志性的大波浪长卷发加小烟熏妆,不是她该喊“姐姐”的尹娉婷又是谁呢？
可对面的江某人却是从未见过尹娉婷的.那方众生哗然时,他也朝门口瞥了一眼.当眼角的余光发觉素末也正看向同一个方向时,他转过头来：“漂亮吗？”
“嗯……还好.”她含糊地应了声.
江玄谦突然按下了服务铃——这个包间的角度极妙,坐在里头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外头的动静,可外面的客人却完全不知里头坐了何人,所以想让服务生进来,只有按铃这个法子.
服务生应铃而至：“江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刚刚进来的那女的,你认识吗？”
素末一怔,抬头便见江玄谦眼底含着别有深意的笑,将一沓不菲的小费放入服务生的手里：“明天,我要她所有的资料.”
素末瞪大眼：“你……”
来不及遮掩的震惊的神情,与服务生脸上欢喜的神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厢素末瞪着眼,几乎无法阻挡脑海中不妙的猜想.可那厢,服务生却因丰厚的小费而眉开眼笑：“好,好,谢谢江先生！目前我知道那位小姐名叫尹娉婷,是A大的学生,同时也是一名网红主播,经常在网上直播化妆、穿衣打扮.”像江玄谦这样的男人,要一名貌*子的资料能是为了什么？服务生很快就机灵地拍起马屁来,“江先生真是好眼光啊,尹娉婷可是女神级的人物呢！”
“是吗？”他转过头来.素末还在错愕中,那神色,一点一滴,尽数纳入他的眼底.只见江玄谦嘴角微勾,慢条斯理道,“我也觉得挺漂亮.”
他眼里有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是那样满意,却也那样危险.
素末心中陡然窜起一丝凉意：“你该不会是想……”
他微微一笑,深杳的双目截住了她从震惊渐至黯淡的眼,声音低沉——
“是,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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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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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农药管理条例（连载二） 第三章农药生产第十六条农药生产应当符合国家产业政策 国家鼓励和支持农药生产企业采用先进技术和先进管理规范,提高农药的安全性、有效性 第十七条国家实行农药生产许可制度 农药生产企业应当具备下列条件,并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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