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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类毕业论文开题报告范文 与母亲味道有关本科论文开题报告范文

分类:职称论文 原创主题:母亲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1-25

母亲味道,该文是母亲类专升本毕业论文范文与母亲味道和味道方面毕业论文开题报告范文.

1

关于母亲的味道,最初是与辣椒、芋头、*和萝卜有关.

很多时候,干完农活,母亲便会顺路经过菜园,摘几个辣椒,将里面的籽掏空,塞进少许盐粒,揉软,就着饭吃.有点闲时,她就会将辣椒煮熟,然后,放在有齿槽的钵子里,用锅铲捣烂,再加点盐,送饭.

母亲做十种菜,放辣椒的有种.其余两种,是纯辣椒的做法,那种单一的、浓浓的、烈烈的辣味,从我的口腔,冲到脑门,弥漫到双耳,再流到肠胃,到处都是火辣辣的.小时候,穿开裆裤,连“小”都辣得通红,钻在饭桌下的鸡们,看到了,以为是什么美食,跳起来,往我小裤裆里啄,痛得我哭出泪来.

母亲的辣味贯穿至今,辣味,成了她人生不可或缺的味道.真的怀疑:如果没有辣子,母亲还会不会做菜……

母亲做菜,动作风风火火、麻麻利利,如果灶里的火过小,她会冲着坐在灶边烧火的父亲和我大叫起来,最刺耳的一句话是:“活人烧死火,烧得冇结果……”父亲与我往往手忙脚乱,连拱带吹,赶紧想办法将火烧旺起来.

除了做菜放辣椒,做腌鱼与豆腐乳时,也要用辣椒.每年年底,村里都要抽干池塘,池塘里有草鱼、鲢鱼和鲤鱼.腌鱼一般用草鱼,草鱼肉厚.母亲将草鱼切成一块块,与辣椒、盐巴搅拌在一起,放在坛子里,放上一个冬天,春节时打开,夹出来,煎了吃.

辣椒,母亲会挑最辣的辣椒粉.在夏秋两季,就挑了长得又弯又细的红辣椒,晒干,碾碎,用塑料袋装上,打上结,再装进罐子,待到冬天腌鱼时再拿出来.

要么上县城买.母亲买辣椒粉,首先要问对方辣不辣.对方说了辣还不算,她还要亲口尝一尝,尝了流了泪才满意.

做豆腐乳也是这样.母亲说:腌鱼和豆腐乳没有辣味,吃了反胃,想吐.母亲一边说,一边将草鱼或豆腐倒入一片鲜红之中,用筷子眼花缭乱地让草鱼或豆腐在鲜红之中打滚,直至通体染上了一片鲜红,想分离也分离不开.然后,母亲一边眨巴着眼,一边迅疾地将鱼片与豆腐夹进坛子,用塑料膜紧紧扎住口子,放到房间阴暗处.

辣味被封存,它并不规矩,并不静默,而是不甘寂寞,不甘沉沦,与鱼片和豆腐发生激烈绞杀、渗透、腐化,直到产生另一种味道……

夹出坛子的鱼片和豆腐乳又辣又咸,拇指大的一小块,可以送七八口饭,是既刺激又经济的菜.

腌鱼是荤菜.小时,不能做家常菜,只有客人来时,才拿出来,五六片,用只小碗或者小碟装着,蒸熟了,放在饭桌.客人往往也不敢多吃,一餐饭最多夹一块,放在饭碗里,轻轻咬一小口,再吃一大口饭.一碗饭吃完,腌鱼还没吃完,便又放回碟子里,待盛了一碗饭,又夹回腌鱼,继续送饭.

那时,在村里,流行一个段子,说,有一户人家请客,端上来一碟方方正正、鲜红鲜红的菜.客人以为是腌鱼,夹了一块,高高兴兴咬一口,才知,是豆腐乳.可想,腌鱼与豆腐乳在外观上是很相似的,甚至很难分辨得出来.但不同的是,腌鱼是用来招待客人的,豆腐乳是家常菜、“应急菜”,平时,农忙没时间做菜或冬天懒得做菜,又或家里没人做菜,便用豆腐乳应付一餐.如此,那户人家用豆腐乳来招待客人,让客人上当受骗,他不生气才怪呢.

2

1983年,全国实行家庭联产承包经营责任制,队里的田地分到每家每户了.那年,我十二岁.以前,在生产队,我从没下过地干过农活,也就是说,我没有挣过工分,顶多就是在寒暑假跟在父母身后捡过稻穗而已.现在,我家分得了十二亩多地,而且,家里只有三口人.我要作为劳动力,下田干农活了.为此,我偷偷地难受与恐惧着.我实在不想下田干活,实在太累了,我实在没有力气呀.后来,父母向我妥协:早上从五点到八点,我可以不出去干活,我在家做饭.

与凌晨起早赶到田里干活比,我还是愿意在家做饭.做饭分两个部分,一是煮饭,二是做菜.那时的煮饭不像现在,有电饭煲,插上电,便万事大吉,而是先放水,烧开了水,再淘米,将淘了两遍的米放进水里,待米煮到五六成熟了再捞起,洗锅,再放清水,将五六成熟的米饭倒进甑里.甑有四五十厘米高,两手摊开,合抱不过来,作为一位十二岁少年,要端个矮凳垫脚,才能将甑放到锅里蒸.

蒸饭是技术活.首先,捞米饭时要掌握时辰,蒸饭要掌握火候,捞晚了,米饭太熟,放到甑里一蒸,就软了.太软的米饭在夏天放不久,到中午就馊了.小时,家里做米饭,蒸一次,吃三餐,吃一天,中午馊了,晚上就没饭吃了.第一次煮饭,没经验,火候把握得不好,米饭软成一团,分不出粒来.母亲揭开甑一看,就看出来了,她火了,在灶边顺手操起一根树枝就要打我,我头一侧,身一扭,夺门而逃.母亲却不放过,操着树枝追过来,我跑巷窜屋,听到母亲在后面骂:“你残废了是吧?连一餐饭都煮不好,长大了你还能干啥呀?长大了喝西北风啊,你残废啊!”

骂声化成风声,一路向我追来,我的心在一点点破碎,我的自信心在一点点瓦解,我那么冇用啊,我连一餐饭都不会煮,煮一餐饭都让母亲气成那样,以后我还能干啥呀?

我很小的时候,就晓得,做了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上树掏鸟窝,不小心把裤子剐破了,母亲要我自己缝上;小学时,把钢笔弄丢了,母亲会责成我去抓鱼,把抓到的鱼拿到县城去卖,换成钱再买一支;与隔壁村卢火根打了架,母亲会用竹鞭赶着我到他家去向他道歉.

记忆中,母亲的心头好像永远泡着一坛辣椒,永远冒着一团火.下田干活,有一股火样的,一弯腰,十几二十分钟不直起来,从田这头,一直干到田那头;与父亲吵架,抡起东西就摔,有一次,她似乎还没泻火,点起灶里的柴火,说要把房子烧了……

我如履薄冰,我忐忑不安,我继续做饭.此后,便很少被母亲谩骂了.学会了煮饭,她教我做菜.她告诉我:什么菜开头要用大火,之后再用小火;什么菜不能盖锅盖,否则会发黄;什么菜宜多放点盐,不然就太寡;辣椒在做什么菜的配料时要切成斜刀,在做什么菜的配料时要切成圆圈;什么菜的配料要用青椒,什么菜的配料要用红椒……

那时,不管做什么菜,母亲都放很少油.20世纪七八十年代,日子过得甚是拮据,家里每年从生产队仅能分得四五斤茶油,一家三口,到四五月份就吃完了,余下的日子,母亲只能想方设法让菜汤漂上油花花.

猪肉首先成了油的重要来源.自家的猪,每年杀一次,舍不得留,都拿到街上去卖,卖得的钱,补贴家用,或者存起来,作建房之用.母亲只能上县城零星地,一两斤地买,每次买的,都是肥肉,挑最肥厚的那部分买,买回来,煎了作油用.

青菜、萝卜、茄子、丝瓜……每一种菜都很耗油,用母亲的话说:少放一滴油,吃起来就寡.尽管如此,母亲还是不敢放太多油.隔两三天,她才取下挂在厨房头顶的那一条长约四五寸的肉.肉早已风干,之前用盐腌过、晒过,怕生蛆腐烂变质.母亲的刀功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切的肉片透着光,放在锅里,几秒钟后就会打着卷,锅里便亮闪闪地镀着油光.母亲往往等不及油冒烟,怕它升腾消失了,就忙将菜倒到锅里,锅里便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吃的时候“考”我功力.很多时候,一盘菜翻完了,不见丁点肉片.那煎完油、打着卷的肉片,已与菜煮得融为一体了,任你火眼金睛,也找不到了.每每这时,我总是一脸失望,或是一腔不满,腮帮子鼓得可以当锣打.父亲在旁干笑着说:“下次切多一点肉,下次切多一点肉……”

那个时候,田里、溪里、江里、沟里、河里、池塘里……好像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捉不完的鱼.“鱼”,是统称,其实,分得细一点,有鲫鱼、有泥鳅、有黄鳝等,拎个家伙出去,随便走走,一两个钟头,就有两三斤鱼回来.

童年闲不住,除了上课,就是玩耍,还有,就是去捉鱼.母亲既希望我去捉鱼,又怕我去捉鱼.因为做鱼最耗油,家里没油、没姜,做出的鱼又腥又淡,吃了就想吐.后来,母亲想出了办法,就是多放辣椒,多放葱,把腥味冲淡.

鱼是那个年代除了猪肉以外的荤菜了.往往在吃鱼时,我饭量就特别大.饭量太大,粮食就跟不上了.除了农忙季节保证米饭外,平时,母亲就想着一些法子填饱肚子.

母亲能将米饭煮出甜味来.揭开锅,米饭是焖的,香喷喷的,端着碗去盛,锅铲一挑,雪白的米饭下面,是*.*切成一块块,拇指大小,八面玲珑.连饭带薯盛起来,一吃,既香又甜,只是不经饱,而且老放屁.

母亲还能将米饭煮得粉嘟嘟的.饭里除了埋*,还有芋头.芋头是那种小芋,粉嘟嘟的.如果是大芋,则切成丝.有时大芋、小芋掺杂在米饭里焖,米省了一半,分量一点也没少.

如果到了寒冬,外面下着雪,人出不了门,就只能坐在火堆旁谈天说地.母亲说:“在家坐着,消耗少,一天吃两顿.”其中一餐是米饭*粥,甜味占了大半,吃后尿多,有尿也不想动身,天冷.

3

后来,我读初中了.初中的学校在离村里十几里的潭城乡圩镇上.那时,学校没有统一伙食安排,不提供菜,只提供蒸饭的地方.全校师生的米,放在饭盒或把缸里,再放在一层层的木架上蒸,到吃饭时,去认自己的饭盒或把缸,把饭端出来,就着自己带的菜吃.

菜,一个礼拜只有一样,多不好拿,几个瓶子或罐子,叮叮当当,走十几里山路,不方便.一种菜,吃一个礼拜,菜极易变质,只好带不易变质的菜.不易变质的菜,一要水分少,干;二要咸,不腐.所以,选择极有限.要不是辣椒酱,要不是萝卜干.辣椒酱带上一瓶,吃上一星期,连厕所都不敢上,怕下面受不了.晚上,有时捂着肚子睡,总觉得有种隐隐的痛.再加上每星期只吃四五斤米,每餐都吃不饱,所以,一星期上一次厕所就够了.

辣椒酱有好处,就是能赶走瞌睡虫.有一次,上数学课,听着乏味,昏昏欲睡,便偷偷舀一勺辣椒酱,正要往嘴里送,刚好被老师逮着,他将整瓶辣椒酱丢出教室外.那个星期,余下的日子,我只能吃白饭.萝卜干是母亲拔了地里的白萝卜,晒干切成粒炒成的.那时,家里油少,萝卜干炒好后,那种微辣的味道还在,打个饱嗝,放个屁……那种味道,几十年了,都忘不了.

但在装进瓶子时,母亲认真、郑重,好像同时也装进了对我学习的全部嘱托与希冀.几年吃下来,母亲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地准备,要花心思.母亲一边装一边说:“老天,放了那么多油,要节省着吃,要吃够一个礼拜.”如果逢年过节,家里做了腊肉与香肠之类的,母亲总要挑上三四块大的,铺在瓶子最上面,临出门时,母亲说:“那些肉,一出日头容易坏掉,要先吃,不要让它坏掉,坏掉可惜……”

我在学校,每天吃辣椒酱或萝卜干,母亲与父亲在家也舍不得吃好的,也是吃菜园里自己种的菜.如果父母难得有一次拿东西到县城去卖,换得一些钱,他们有时会买斤把猪肉回来.买回来,母亲却不急着做了吃,而是等到周末我回家再做,一家三口一起吃.印象最深的,是每年秋天,田埂上大豆饱满了,母亲与父亲砍回来,摘了,剥了,拿到县城去卖.出门时,特地留下七八两豆子,待去街上买半斤牛肉回来,我周末回家,母亲就会做一道牛肉炒大豆,香极了!

母亲用极大的火,用极烫的锅,放下大豆,急促地翻动.牛肉切得极细,辣椒放得不少,是那种红辣椒,盛在盘子里,大豆极青,辣椒极红,加上牛肉的颜色,多姿多彩,垂涎欲滴,憋了一个礼拜的胃,终于可以过一个节了.

后来,日子慢慢好了,不用为米饭发愁了.家里除了做饭的米,还有做年糕、酿酒的糯米.

年轻时的母亲与父亲滴酒不沾.滴酒不沾的母亲却酿得一手好酒.酒的好坏,可能是与在封坛前下酵母菌的多少有关.酵母菌给得合适,出酒不但多,而且酒香浓醇.最重要的是,不论出酒多少,母亲很少往其中掺水.人说:酒鬼家里没酒喝.说的是:会喝酒不一定会酿酒,再则,酒鬼喝酒多,很快就要喝完,所以,爱往酒里掺水……

家里请客,亲朋好友爱来我家,特别是那些会喝酒的人、会识酒的人,奔走相告:去哦,去她家,她家有好酒.母亲不是那种热情得肉麻的人,她很少劝酒,她不劝,客人却不客气,一碗接着一碗地喝.他们知道酒的好坏,会喝酒的人,遇到好酒,你不劝,他们也会喝,酒不好,任你怎么劝,他们也不想喝.

不好的酒估摸有这么几种:一是酒太老;二是酒太寡.太老的酒,一般是因为酵母菌放得太多,苦、涩,喝时不入味,却容易醉;太寡的酒一般是因为掺水太多,味淡,没有酒味,喝起来就像喝水,经饱,不经醉.母亲对客人反反复复说:“吃得多少就吃多少,我不劝酒哦.”脸上透着的,是不卑不亢,实则是自信满满.母亲不劝酒,但从我家出门的客人,很多是扶着墙走.扶着墙走的客人,大多是会喝酒、能喝酒的,他们经不住我母亲酿的酒的诱惑,一碗接着一碗地喝.母亲倒酒的时候甚至会问:“还能不能吃?不能吃我就不倒了.”对方往往会吹胡子瞪眼睛:“可以吃,可以吃,再吃两碗都不醉!”

客人散了,母亲对着几个走路歪歪扭扭的背影喊:“个埋人个,个个吃成那样,又没有劝酒.”见谁吐了,母亲心疼得不得了:“个埋人个,浪费呀!”邻居看到了,冲我母亲说:“你不会吃酒,又会酿酒,真个是杀鸡不会,剖肾又会!”

我们村里请客,遇到大喜事,往往二三十个菜,摆满一张大圆桌,且家家户户攀比着.特别是春节,家家轮流着请,有时,会采用抓阄的方式,决定请客的次序.后请的人家,往往会与先请过的人家,在菜的数量与品种上有个比较,或者说有个较量.别人家二十六个菜,我家争取二十七个;别人家没兔子肉,我家就做一盘兔子肉……桌上的盘子与碟子,叠了一层又一层,即使菜吃不完,剩下也在所不惜.请客的人家会请村里公认手艺好的厨师来做.印象中,我家请客,一般是请隔壁家的陈欢民来做,母亲充当切菜、烧火的角色.母亲将陈欢民请来,嘱父亲放两包在灶头,对他说:“你忙我也忙,有时忘了招呼你,你想抽烟就自己拿.”对方连称:“好好好.”有时,母亲会请伯母或婶婶来打个下手,她自己主厨.母亲说:“我们的菜冇啥个窍门,就是放油多,放辣椒多.看着别人炒菜时,一勺勺的油往锅里倒,我就心疼得要命,做一桌菜,转眼半年的油用完了,这样还了得呀?”原来,母亲亲自下厨,是为了想省点油.

母亲做菜,手脚麻利,每做完一两个菜,她就在厨房里大声问:“菜咸不咸?”要不,就是问:“菜淡吗?”听到客人回答:“没有,刚刚好.”母亲炒菜的动作就更快了.每隔十来分钟,母亲还会跑到大厅的饭桌前,看到盘子里的菜留得多了,会说:“个埋人个,不吃呀?是不是做得不好吃?”客人会笑着对她说:“就这几张嘴,这么一桌菜,吃得了几多嘞.不要再做了.”母亲说:“一起吃完它,我不跟别人家比,也比不过别人家,我是看客买菜,不想浪费.吃不完的菜,隔几餐就会坏掉,我家三个人,能吃多少?坏掉了就要倒掉,个埋人个可惜嘞.”说完,母亲拼命催客人多吃菜:“好吃就吃完,全扫光!”

这个时候,也是母亲最大方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舒展、阔气,仿佛一位富翁,心中有无穷无尽的财富.那是那个年代唯一可以大方的时候——春节,前前后后,也就是不到二十天时间,在这二十天里,母亲很少发火,我的心情舒畅.

4

年一过,又要去学校,又要每个星期奔波于十几公里远的乡镇初级中学.那所学校于我,是一个长期萦绕的梦魇.学校两幢教学楼的地基,是我们这些学生东一锄西一铲挖出来的.我们煮饭的柴火(当然要加上老师煮饭的柴火),是学生们自己上山砍回来的.每隔一两个星期,我们就要挑着农具或拿着去学校.每次走到村路上,总遭到村民嘲笑:又去劳改学校了.母亲也是一脸不快,她也有类似的想法.这种想法更加助长了我不想去学校的心思.我越来越抵触那所十几公里以外的学校.我越来越迷恋家里母亲的饭菜,哪怕是餐餐吃萝卜青菜,也要比学校强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我的身体也配合着我的心思,本能地拒绝着学校.每次上山砍柴回来,便周身发痒.有几次,脸肿得难以睁开眼睛,面对黑板,须仰视才能看见.我正好有个理由可以请假回家,十几公里山路,我一边走,一边哭.阳光热辣,只能体会在裸露的肌肤上.那些发痒的面积,在阳光照射下,被成倍地扩大、膨胀.路上,只有我臃肿的身影,偶尔有自行车的铃声,拨弄着我往更偏一点的路旁踉跄,还有拖拉机粗重的喘吁惊吓着我方向不辨的身躯.我双脚本能地向前迈进,解放鞋与沙子摩擦的声音,在的空气中旷远地歌唱.

随着家的方向越来越明晰,随着家的距离越来越近,我仿佛闻到了迈进家门那一瞬间的阴凉.阴凉里有一块微湿的纸巾贴到我浮躁的心坎上.我仿佛闻到了母亲迎上我的那一股气息,虽然方正,但不失柔软;虽然严肃,但不失温和;虽然无常,但不失稳妥.我晓得,只有这时,只有这样,母亲才会放下一切火气和不耐烦,最大限度、最大宽容地呵护我.

母亲问过了村里所有的人,使过了她所知道的所有办法,想迅速地消除我脸上的浮肿.母亲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民间偏方,她去菜园割来韭菜,洗干净,放在小钵里捣碎,然后,用纱布榨出里面的汁来.韭菜汁绿莹莹的,盛在小碗里,母亲找来一根长长的、粗粗的鸡毛,用鸡毛沾上韭菜汁,涂抹在我脸上.

这是韭菜的另一种独特用处.那种凉飕飕的感觉,像冬天里的绸缎,滑过我的肌肤.母亲每天三次为我的脸涂抹韭菜汁,一种青青的味道,在鸡毛的拂拭下,掠过我的鼻孔,丝丝缕缕,潜滋暗长.有一些韭菜汁渗入挠破的肌肤里,有一种火辣辣的疼痛.之后,便偃旗息鼓,所有的痛痒销声匿迹,我的眼睛能正常睁与闭了,脸上的肿消失了.但我仍恋恋不舍,不想去学校.母亲又恢复了严厉,把我赶去了学校.

在学校读书时,我的另一个苦恼是:嘴唇冬天时常开裂.特别是烂在嘴角处,早上起来,张不开嘴.随着张开弧度的增大,疼痛感也随之增大.在学校,没开水,冰天雪地,凉水咽不下,再加上一个星期吃的都是辣椒酱或者萝卜干,体内没有水分,开裂自然难免.有时,两片嘴唇全烂了,痛得眼泪直流,只想着回家.

回到家,母亲也没药给我,只有一盒一毛钱的、用河蚌装的雪花膏,但无济于事.母亲就从菜园里采摘一篮篮青菜回来,每餐煮上满满两大碗,说:“吃吧,青菜降火,吃两天就好了.”我有时会嘀咕:“想吃大蒜炒腊肉,想吃芹菜炒猪肝.”母亲听了,会大声拒斥:“吃什么吃?烂得像个猪八戒还想吃大蒜,吃腊肉,吃芹菜,它们都是上火的菜晓得不?”母亲除了炒青菜,还烧开水,水烧开了,装在热水瓶里.母亲会催促我:“多吃水,吃了水,嘴唇皮就湿润了……”

每年冬天,因为嘴唇开裂溃烂,我都要请假在家四五天,寡寡的、淡淡的青菜,成了治愈我嘴唇开裂的良药.

5

后来,上高中.学校在县城郊外,离我家却不远,四五公里路.高中学校有饭堂,在窗口打饭打菜.有的学生还从家里带些荤菜来,算是打牙祭,我却从不敢向母亲提这样的要求.尽管我是独生子,到读高中,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了许多,但我从母亲不时地埋怨中,还是觉得很拮据.特别是建了房子之后,欠了几千块钱.母亲说,她是借了人家钱就睡不着的人,恨不得一天两天就还清.

母亲在节约开支上是很注意的,特别是在吃上,她尽量自给自足,自己种菜供应全家,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杀一头猪,却要全部拿到县城去卖,卖剩下的,别人不要的,母亲把它腌起来,晒干了,做成腊肉,慢慢吃,能从年头吃到年尾.

在吃的问题上,父亲与母亲达成了高度默契,父母从不挑三拣四,如果菜里“不幸”发现一两片煎成焦黄小卷的肉片,他们总是不约而同地夹到我的碗里.母亲总是不忘说一句:“我们这样对你,长大了,你要有良心呀.”往往这时,我好像亏欠他们许多许多,那一小片小指头大、薄如蝉翼的肥肉,放在嘴里都不敢轻易咽下去.

到了高中三年级,我决定走读.我每天早上与晚上骑着自行车,往返于家里与学校.我那时可能是想获得某种自由吧.我不想在学校里待太多,让自己憋屈得难受.那时,我的学习成绩糟透了,感觉自己没什么希望,没必要被学校捆绑得太死.而在家里,我对母亲说:“学校的伙食太差了,比家里的猪都不如.”母亲听我这么一说,也不像初中那样,动不动就把我往学校里赶,她竟然接受我走读.而且,每天早上都要在五点钟起床,为我煮一碗面条,面条上放一个荷包蛋.

母亲煮面条很讲究,先放面条在清水里煮,七八成熟,捞起,用冷水泡三四分钟,这段时间,她将切碎的辣椒、几片青菜用热油酥一下,然后放水,放油,放盐,放少许酱油,待水烧开,再将浸泡冷的面条放入锅中,鸡蛋打在面条上,用锅铲轻轻拨动,不让鸡蛋沉入锅底,粘贴在锅上,最后,再撒一把葱花.荷包蛋铺在面条上,像一轮温暖的太阳,泛着的光芒,嫩嫩的,圆圆的,吞到喉咙里,细腻、柔绵.母亲见我吃得“哗啦啦”地响,在旁就说:“好好读书呃!”

对不起母亲,我没有好好读书,我亏欠了您多少个荷包蛋呀!高考落榜后,母亲再也没为我煮过面条荷包蛋.我知道,是我辜负了母亲长达一年的辛苦付出.

后来,我觅得一次机会,到了南宁工作.来南宁的半年前,父亲去世,母亲一个人住在乡下土坯房里.几年后,我儿子出生了,我把母亲接到城里,明里是尽儿子的孝心,实际上是要她为我带孩子,当然,还要她担当起买菜做饭的任务.

尽管小区的菜市很大,尽管菜市场菜的品种很多,但母亲买回来的菜总是那么几样,都是她在乡下时种过的、见过的那几样.我对母亲说:“大人都不是太要紧,但现在是小孩长身体的时候,他要吃好一点.”母亲听了,当时点头,可还是改不了习惯.

后来,妻子时不时也买一些菜,特别是肉菜,放在冰箱里.原以为母亲会拿了做,但她却舍不得煮,有时,她要煮,却不知道怎么煮,有些菜,她根本没见过,也没听过.她打开冰箱一看,有点手足无措.

我有时会对她生气:“如今比不得过去,过去是没有钱买好吃的东西,现在生活水平好了,可以吃好的了,不要舍不得,何况,你的孙子要长个子,要多吃肉.”母亲表面上接受,背地里却嘀咕:“你小时候冇肉吃,不照样长大长高?”我只当没听见,却天天“监督”餐桌上有没有肉.

以后,母亲每餐都有肉菜,但切法仍然是农村老家时的切法,一大片一大片的.我对母亲说:“小孩牙不好,消化能力不强,应该剁碎了煮给他吃.”母亲却说:“小孩从小吃糙一点,长得强壮.”

母亲将她在农村时的拿手好菜——蒸蛋带到了南宁.母亲的蒸蛋香、滑、嫩.儿子“乐吃不疲”,百吃不厌.母亲每当看到孙子大口吃蛋、大口吃饭时,她满脸都是笑,比自己在吃还高兴.

我向母亲建议:菜的品种要适当地增多一些,不要吃来吃去,老是那几种菜,不然,小孩可能营养不良.母亲反驳说:“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饭,就能长好,我看到城里的很多小孩天天吃零食,挑三拣四的,就是不吃米饭,结果瘦得像只猴子,有什么用?”

有几次,母亲从菜市回来,像发现了什么特大新闻,睁大眼睛对我说:“个埋人个,城市里也不都是有钱人,也有比我们村里还穷的人,他们连蝴蝶豆的叶子、*叶和南瓜苗都买来吃,那些东西,在我们家,连猪都不吃呢!”跟村里的人通电话,她也这样说.

我笑了笑,对母亲说:“你有冇有问蝴蝶豆的叶子、*叶和南瓜苗多少钱一斤?那不是穷人吃的,一般的人家不一定吃得起呢.”后来,母亲的眼睛瞪得比之前还大:“死哦,三四块钱一斤,从家里拿到这里来卖,那不发财啦?”

有一次,母亲回村里,村里人羡慕她在大城市里待过,母亲翻着眼说:“城市里有什么好呢,吃蝴蝶豆的叶子、*叶和南瓜苗,连我们村的猪都不如.”

6

在南宁,母亲特别不习惯做汤.特别是做清汤,不放油,只放少许盐.要她做汤,她总是放很多油,放很多盐.她说:“不放油不放盐,几片菜叶漂在水上,有什么好吃呢?”母亲的观点是:饭前喝汤,影响食欲.而南宁人的观点是:饭前喝汤,先润滑一下肠胃.

我将这事讲给一位朋友听,他说他母亲也是如此.他母亲从农村到南宁来照顾孙子,做汤时,也是喜欢放很多油,吃饭时,她还喜欢将漂在汤上的油花用勺子小心地捞起来,放在她孙子的碗里,搅拌着喂他,说这样才有营养,小孩才长得快.朋友责备他的母亲,他母亲说:“你小时候没油水吃,才长得这么瘦小,现在有油吃了,不能让小孩多吃一点嘛!”朋友又说,他母亲还常常往孙子碗里加糖,再加开水,搅拌着喂孙子,还对朋友说:“你小时候哪有糖吃?现在有了,孙子要多吃一些糖,将来肯定长壮长高……”

母亲将小时候喂养我的一些规则照搬了过来,她为了催促她孙子吃饭时不能开小差,不能看电视,只能专心致志吃饭,定了一条规矩,就是:“先吃完不管,后吃完洗碗.”谁最后一个放下碗筷,谁就要去厨房洗碗.这一招还真灵,母亲往往会在吃饭的过程中,时不时笑着念这句顺口溜:“先吃完不管,后吃完洗碗.”儿子分散的心便会立马收回,认真吃饭.有时,为了“照顾”儿子,暗地里鼓励儿子细嚼慢咽,我故意放慢自己吃饭的速度,在冲刺阶段,“不幸”败给儿子,乖乖地在厨房里洗碗,儿子则高兴地拍手,一副胜利者的自豪姿态.

有几次,儿子丢下饭碗径自在旁玩耍,母亲警告他无效,她吃完饭,将孙子的碗筷以及桌上的饭菜收拾干净.儿子玩耍尽兴后哭着喊饿,要吃饭.母亲硬是不理他.说:“要吃饭,等下一餐.”如此几次,儿子怕了,再也不敢在吃饭时玩耍了.我对母亲这一做法不满,说:“不要拿对付我小时候的那一套来,现在的小孩不像我们那个时候.”母亲说:“对小孩娇生惯养,就是害了他.”

2008年,儿子十岁,我要去北京鲁迅文学院进行为期半年的学习.临行前,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与儿子.我担心在母亲的抚养下,儿子适应不了.半年学习期满,我归心似箭回到家,却见到儿子长高了很多,而且强壮了很多.儿子偷偷向我诉苦:“奶奶餐餐逼我吃米饭,肉片切得又大又厚,夹在我碗里,要我嚼着吞下去.”我说:“儿子,奶奶是对的.”当然,儿子不忘赞美奶奶的蒸蛋,说奶奶会时不时蒸蛋给他吃,“味道好极了!”

如今,母亲不在城里,没有生活在我们身边,时隔七八年了,儿子仍会时不时对我说:“爸,蒸蛋给我吃吧.”但往往吃到我给他蒸的蛋时,儿子总是认为:“比奶奶蒸的差点.”

工艺还是那几道工艺,原料还是那几样原料,灶台还是那个灶台,味道却不是那种味道,这是为什么呢?

2017年,母亲七十二岁.2016年九月的一天,我打电话给母亲,母亲说:“我现在在村里的学校煮饭.”

村里的学校我是知道的,2016年清明我回去听村支书说过.他说,村里有四五个很小的孩子,要跑到四五里路远的龙洲村完小读书,不方便,不安全,所以,村里自己想建几间房,申请要几位教师,让那几个小孩在村里读书.后来,我回到南宁不久,就听说村里新建的学校正式开学了,有教师两名.

母亲去学校煮饭,大概就是为那两名教师做饭吧?说实话,我是不赞同母亲这么大年纪了还去学校为教师做饭的.我希望她好好在家休息,不要太劳累.

我打电话给村支书,问他:“村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单单叫我母亲去?”村支书先是笑着说:“你放心,你妈很强健,她在家闲不住的.”接着,他很认真地说:“一是因为你妈爱干净、整洁,看她把家里收拾成那样就晓得啦;二是因为你妈手脚麻利,做事干脆,不磨磨蹭蹭,不拖泥带水;三是因为你妈做的饭菜味道好.”村支书最后说:“放心吧,她一天也就是做一餐——中餐,我们每餐付给她十块钱工钱呢.”

听村支书这么一说,我便不好再说什么.我打电话给母亲,将村支书请她去做饭的原因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母亲很得意,说:“就是嘛,你以为谁都有资格去呀,村里那么多人,为啥个单单选我去?”

我一听,就更不好反对了,只好提醒她:“小心煤气安全,水不要提太重,小心腰闪……万一有老师说你的菜不合他们胃口,你就不要做了,免得受他们的气,不好受,我们又不等那十块钱用.”母亲说:“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晓得了.”

此后,我每个星期都打一次电话给母亲,问她在学校里做饭的情况.母亲说:“冇老师说我做的菜不好吃,他们每餐都把菜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完了.”母亲又说:“我自己种的一些菜,吃不完,不多不少,不好拿到街上去卖,刚好可以卖到学校饭堂了.”母亲还说:“那两个老师真舍得吃,经常自己到街上去买鱼和猪头回来,要我做给他们吃.有时,买得太多了,吃几餐都吃不完,还叫我一起跟他们吃,吃不完坏掉,真的可惜呃……”

前几天,打电话给母亲,母亲高兴地说:“我在学校做了将近三个月,快放假了,可以领到七八百块工钱呢.”

后来,我想了很久,禁不住,写下了这样一首口语诗:“七十二岁的母亲/放下锄头 拿起了锅铲/在村里的小学干起了专职做饭//春节临近/我要她去县城置办几件棉衣/我要她去县城购买几样年货/七十二岁的母亲/一脸的认真 义正词严/“还有两个礼拜才放假 哪有时间”/听那口气/跟我一样:正在上班.”

作者简介:陈纸,本名陈大明,曾用笔名橙子.1971年8月生于江西省永丰.发表长篇小说《下巴咒》《逝水川》《原乡人》,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天上花》《少女为什么歌唱》《玻璃禅》,随笔集《拨亮内心的幽光》,诗集《时光图案》,文艺评论集《纸风景》等,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等文学刊物上发表中短篇小说九十多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西作家协会理事、广西写作学会常务理事、广西文艺理论家协会会员,获“《作品》奖”、“《北京文学》奖”、中国小说学会全国短篇小说大赛一等奖,曾就读于中国文联第七届全国中青年文艺评论家高级研修班、鲁迅文学院第八届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

责任编辑?韦?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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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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