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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师范大学 尹逊才
《水》是国标本“苏教版”小学语文五年级下册的一篇课文,由马朝虎的散文名篇《饿水》改编,主要讲述作者故乡极度缺水下人们对水的渴望及感受.从题目和内容上来看,它无疑是一篇非常契合当今社会环保热门话题——节约用水的文章.从一定程度上讲,也许正是缘于紧合时代热门话题,它才得以进入编者的视野,从而被纳入教材.不过遗憾的是,也正因如此,教师们面对这类文本时,往往容易停止深入解读文本的脚步.于是,课堂教学中,往往是在粗读一两遍课文后,师生就急忙转入当下水资源匮乏的介绍、浪费现象的批判以及珍惜意识的呼吁之中去.而至于作者是如何叙述“这个”缺水故事的,在缺水这个“外包装”之下是否还有更深层的意蕴,则缺乏关注或追问.这种做法,无异于买椟还珠,将选文最具有语文教学价值的部分抛弃了.在这样的语文课堂上,学生的环保意识也许获得了提升,但至于听说读写的能力,却肯定收获甚微.鉴于此,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文本.下面,笔者就从作者回忆故乡的叙述思路、陌生化的词语表达、双重交错的叙述视角等三个方面对文本进行解读.
一、回忆故乡的叙述思路
读《水》这篇文章,须首先注意作者叙事的思路,即如何开始、铺展及收束.课文注释提示,《水》在收入教材时编者进行了改动.经过比对,笔者发现改动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将题目《饿水》改为《水》；删除原文第一自然段；改动或删除某些段落中少量的字、词、语句等.为了更准确地把握文章思路,笔者在这里尽量依据原文.以下是原文第一自然段：
虽然还没有到盛夏,但由于去冬今春降雨量少,即使是在这个江南小城,旱情也抬头了.近日去乡下采访,发现有的山村连喝水都困难了,情形与我的故乡一样.
原文第一自然段内容显示,本文写作的缘起为当下江南山村的旱情.按照通常的思路,作者接下来应该详细叙述哪里旱情,然后抒发自己的情感或看法.但是作者却并没有按照这样的思路来写,而是笔锋一转,将时空荡开,转向过去的、远方的、个人的故乡缺水状况,细致描写了缺水下故乡人及童年的作者对水的极度渴求.分析到这里,我们必须要追问这样一个问题：作者面对江南山村的旱情现状,为何转而回忆自己故乡缺水的往事呢？也许有的读者认为这个问题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即作者所说的“情形与我的故乡一样”,写自己的故乡缺水就是写这里的缺水.但是,笔者认为,这只不过仅是从内容的相似性上而言,而从构思写作的角度,我们还应当继续深入探讨.
分析到这里,我们必须对回忆故乡的叙事模式稍作一点交代.回忆故乡的模式,是叙事作品常采用的一种模式,写作者之所以常采用它,背后是有一定的缘由的.众所周知,故乡总是属于特定人物的,它具有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对于回忆故乡的人来说,因为时间的跨度、外在另一个空间经历,故乡的空间与外面的空间就形成了比较,时间的流逝有故事可讲,空间的对比更是抒发各种复杂感受和思考的最好场所.作者在这里采用回忆故乡的模式,用自己熟悉的经历来预示当下江南山村可能的未来,叙事就容易饱满,读者觉得有趣味,而不至于将文章写成干巴巴的说教或口号式的宣传.
在对作者回忆故乡的叙事模式有所了解之后,我们还要对作者从故乡选择的事情内涵有所了解.也就是说,要了解作者选择了哪些人和事？作者为何选择这些人和事？综观全文,我们看到,文章写作缘起虽然是“缺水”,但作者对其故乡缺水状况却着墨不多,仅在第二自然段做了一个简短的全景式扫描.他将大量的笔墨放到了故乡的人及童年的自己对水的狂欢上,即“雨中洗澡”和“勺水冲凉”两个场面.那么这里我们就须进一步追问：作者写故乡的缺水,为何不重点描写“缺水”状况,而重点描写人们对水的狂欢之情呢？对于这一点,也许有的读者会说,这一点很明确,写人们对水的狂欢之情,正反映了这个地方的缺水之重.不可否认,这样理解的确没有问题.可是,作者却并没有这样去直接揭示,而是将答案收束成母亲的一句话,将全部的情感都凝聚到“饿水”两个字上,戛然而止.文章的意蕴也就随着“饿水”这个陌生化的词语,形成一个情感高峰延宕开去,形成了更深层的意蕴.这就好比空谷回音一样回环不绝.故乡人们对水的这种极度渴求,因为“饿水”这个词语,而有了耐读性,有了深蕴,同时也具有了普适性.可以这么说,作者叙述故乡的人事,最终目的是为了演绎“饿水”,它是远超“缺水”的.
那么,“饿水”究竟有什么样深刻内蕴呢？为何这个词语在作者的脑海萦绕多年呢？它到底具有什么样的表达魔力呢？下面笔者试做解读.
二、陌生化的词语表达
“渴”和“饿”两个字背后所关联的是人类生存必备的两种基本物质——水与食物.这两种物质对人的生命来说,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当人类缺水时,往往会感到口渴乏力,活动静止,最终干渴而致死；但是当人类缺乏食物时,反应却大相径庭.无数事件证明,此时人类的活动不是静止而是极度活跃,他们会像狼一样两眼发着绿光,到处寻找可以吃的食物,任何动物、任何植物都可能成为食物,就连人类自身也不能逃脱,历史上曾多次发生人吃人的惨剧.到了这种时刻,人类长期建立起来的社会文明和秩序就会荡然无存,人类就会回到的原始状态.也就是说,当人类缺水时,其活动趋于静止,对他人所构成的威胁是柔性的；而当人们缺乏食物时,其活动是趋于活跃的,对他人所构成的威胁则是刚性的.作者的母亲,应该是亲身经历过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大饥荒,那次大饥荒一定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因而她用那种亲身经历过的极度的饥饿感来描述孩子们对水的渴求.作者对“饿水”这个词语,之所以这么多年不能忘怀,笔者认为其根源正在于此.
用“饿”来形容“渴”,如此陌生的用法,促使人们不得不停下来思考,这实在是解读本文的关键点.作者似乎也深明这一点,否则,原文就不会以《饿水》命名,结尾也不会用“饿水”一句收束.
三、双重交错的叙述视角
回忆性的文章,通常会有两种叙述视角：一是成年作者视角；一是童年作者视角.《水》这篇文章,作者主要通过儿童视角来叙事,如二、三、四、五自然段,从叙述主体上来说,是“像我们这样的孩子”“我们四兄弟”“我”；从叙述语言上来说,是接近孩子所用的口语,如“脱得光溜溜的”“大呼小叫”“仰起头,张大嘴巴,去吃来自天空的水”“舒服地‘啊啊’大叫起来”“张开嘴巴”等；从与他者的关系来看,区分“大小”关系,如“大人们也加入到了洗澡的行列里来,只是他们远没有我们这样无遮无拦——男人们穿着短裤,女人们则穿着长衣长裤”“母亲用一把大锁锁住了水窖,也锁住了我们对水的渴望”“象征着权威、幸福和痛快”.不过,作者并不是通篇都以儿童视角来叙述,有时候也交错以成人的视角叙述,如第一自然段及第三自然段的前半部分“记得那时候”“这样美好的日子在我们那里毕竟太少了”等.“那时候”“那里”这两个时间和地点远指代词显示,作者显然此时正在以成人的视角对故乡的人或事进行描述或评判.
不过,可惜的是,这种视角的转换,编者再选编过程中,有几处被删除了.为了使读者对这种转换能有完整的认识,先将原文第二、三自然段呈现如下（划线部分为编者删除的文字）：
我出生在北方一个缺水的地方,记得那时候我们一个村子的人吃水,都要到十公里之外的一处很小的泉眼里去挑,经常要排上几个小时的长队,才可以不深不浅地挑上一担回家,“水落石出”的成语我是这样知道的.为了水,邻里之间隔三差五地要闹出一些磨擦.特别是到了夏秋断水的季节,村里的关系就更加紧张了.“请我喝酒不如请我喝水.”这是村里人说得最多的话.
下雨是村子里每个人都期盼的日子,也只有在这样的日子里,大家才可以心平气和地相处.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建有水窖,用以在下雨天里储藏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家庭用水.
我们看到,这些删除的信息,基本上都是作者以成人的视角对故乡的人和事所进行的价值评判.这些价值评判,是值得我们关注的信息,它们实际上“泄露”了作者对目前社会缺水的焦虑担忧.虽然从孩子角度来看,一点水就能获得极大的幸福感,但是成人却不是如此,缺水使人与人之间形成一道鸿沟,哪怕是族群集居的乡邻,也可能因为对水的占有而相互摩擦,相互漠视,剑拔弩张.试看,“洗过澡后,大家碰了面,相互都会吃上一惊,一个人说：‘啊呀,你怎么胖了？’一个人说：‘啊呀,你原来是这样白.”’（原文“雨中洗澡”段后的一段话,编者删除）在平日里,连对方的胖瘦黑白这种最显现的形态都忽略了,可见为了争夺水资源,人们内心的原始野性已经被激发出来了.这也正是文章超越所谓“环保主题”的关键所在,作者更深远地窥见了因为缺水而必将造成的社会秩序的混乱、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破裂.这是这篇文本的核心价值所在.可见,此文的叙述视角,也不能够忽略.
好的文章,一定是内容和形式统一的文章.我们在读文章时,虽然要关注文章的内容,但是文章的形式也决不能忽略,研究文章形式其实就是研究文章的内容.从语文教学的角度来讲,文章的形式价值,更应该值得去挖掘.
上文评论,该文是一篇关于超越和《水》和形式方面的内容论文题目、论文提纲、内容论文开题报告、文献综述、参考文献的相关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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